難得有人夸自己謙虛,這讓孔芸龍感覺遇到了知音。記住本站域名
興奮之下,基本沒在意胡炎的微表情。
「所以師爺啊,這個風格完全不適合我,我斷得准準的。你走後,我又琢磨著繼續學小岳的吧,可是這事兒,我之前也跟您講過,確實學不來。」
「現在麻煩了,就靠貫口吊著,上不去,下不來,壓根不知道往哪裡使力氣,唉~」
孔芸龍吃了藥,腦子還是夠用的。
噼里啪啦一大通,把自己的困惑說得明明白白,可胡炎卻有些犯難。
風格塑造,也就是「標籤」,這對於任何相聲藝人都很重要,小輩更是如此。
如今小輩中的第一梯隊,或者說是主力,已經很見成效。
他們分別是:小岳的「賤萌」,張芸雷的「國風亮嗓」。
如果再多給他們一些機會和資源,那絕對能成為德芸社新一代的引流擔當。
而作為輔助支撐的第二梯隊,其實也很見痕跡。
比如:
「冷麵老活兒」的欒芸平,跟著高鋒一步一個腳印,走得很踏實。
「京劇高音」的陶洋,現在還要戲校,但不久後將結業正式演出。
「莽撞人」燒餅,繡花針捏得飛起,雖然台上還是要死要活,但也有所收斂。
「鬼故事」的孟賀堂,靠著自己的機靈,基本功越來紮實。
還有「改編歪唱」的張賀倫,「歪嘴評書」的閻鶴祥,等等等等。
他們都開始摸准了路子,在不斷加深自己身上的標籤。
但是,在胡炎看來,後面這些人中,孔芸龍的賣點,其實是最足的。
光「貫口」的基本功,便一枝獨秀。
如今他的氣口一藏,連嘴巴都沒那麼漏風。
這是能夠叫好的手藝,如果再加上「老楞」的風格,剛好又能叫座兒。
這話不瞎說。
就他那些奇葩事兒,別說搬到舞台上,就是拍成電影都應該很能賣上票房。
電影的名字很好取。
如果他和小岳主演,那就叫《那些年我們誰都不待見誰的日子》。
如果他自己一個人主演,那就叫《致我怎麼著都倒霉的青春》。
如果給他配上一群狗,那就叫《狗糧的味道真不錯,就是容易被咬》。
如果……
風格塑造這種事情,說來說去,最主要的還是靠本人悟透了才成。
但是孔芸龍這小子最麻煩,心眼兒太活泛了,半點不老實。
像小岳,或是張芸雷,至少你說什麼人家聽什麼,練習得多了,總能出效果。
可到了孔芸龍這裡不是。
你說一句,他腦子轉三遍,最後半個字都不一定能留下,然後他自己就歪了。
就像現在,整個班子的老少爺們,都知道他「楞」,可他自己還自我感覺良好。
你怎麼辦?
所以讓他意識到自己愣,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情。
可是具體要怎麼做呢?
琢磨半晌,胡炎嘴角不禁笑了,只是一閃而過,恢復了正經。
他一言不發,看都不看孔芸龍一眼,直接起身離開。
這下孔芸龍傻眼了,怎麼個意思,合著我這說半天,是在放屁?
「誒,師爺,您怎麼走了?」
「您不能不管我吶?」
「我這兒還等著您救命呢。」
「您做人不能這麼無情啊,得講良心……」
幾步開外的胡炎突然一回頭,孔老楞當即脖子一縮,不敢再嚷嚷。
「嘿嘿,師爺,您請便,您慢走。」
「明天跟我出去一趟,不許遲到。」
胡炎懶得理他的厚臉皮,悠悠扔下一句話,真的走了。
「哎,您請好吧。」
驚喜來得太突然,孔芸龍愣了半晌,才樂滋滋的回應道。
他心裡是真高興了。
雖然小師爺話沒說清,比如明天要帶自己去哪裡,去幹嘛等等。
但這些不重要。
他老人家調教小輩手藝的名頭,如今在班子裡,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如今既然他應了自己,那就說明他肯定有招兒,能幫自己提升手藝。
真好啊。
等自己的手藝再瓷實一些,跟他們的名氣差距也就縮小了。
而且他們靠拍戲,自己走的可是正道兒。
「雲」字兒還是「雲」字兒,師哥還是師哥,美得很。
至於什麼楞不楞的,很快被孔芸龍拋在了腦後。
笑話,咱是那樣的人麼?
……
……
白天到晚上,兩場演出順利進行。
孔芸龍滿懷期待,心情很愉悅,也很有眼力見的沒再打擾胡炎。
搭著李芸傑,哥倆下午一場,晚上一場,任務完成得利索。
等他們晚上下台,已經過了八點。
琢磨著明天跟小師爺有事兒,他乾脆打了一聲招呼,提前背著小包下班回家。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哼著小曲兒,孔芸龍離開了後台。
誰料,剛一出門,便見一位一米八多,兩百多斤的大胖子坐在台階上。
孔芸龍臉色一喜:「老閻,你坐這兒幹嘛,怎麼不進去?」
閻賀翔起身,如一座鐵塔一般。
「三哥,我不進去了,就在這兒等你呢。」
「你等我幹嘛?」
「還能幹嘛,咱哥倆有日子沒聚,吃點夜宵去吧?」
孔芸龍借著燈光瞅著他的臉色,搖頭道:「不對,你有事兒,說,怎麼啦,哥哥給你做主。」
閻賀翔猶豫片刻,嘆息道:「失戀了,心裡不痛快,陪我喝酒去。」
年輕人這埋汰事兒正常,孔芸龍同樣也知道這酒得喝。
「多大點事兒啊,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這酒哥哥陪你喝,喝他娘個痛快。」
「好,三哥夠兄弟,走著。」
轉眼,昏黃的燈光下,一個又高又胖,一個又矮又瘦,倆道身影勾肩搭背的離開了後巷。
晚上吃夜宵的風氣,在德芸社的小輩當中很流行。
無論是孔芸龍,還是閻賀祥,都是此中好手。
四九城,甭管東南西北,甭管吃什么喝什麼,絕對的熟門熟路。
半個小時後。
一條偏僻又熱鬧的小街頭,哥倆打計程車上下來。
街道不長不寬,但幾百米內開滿了夜宵攤。
此刻這個鐘點,正是剛剛上座的時候,所以呼呼喝喝的聲音此起彼伏。
「老閻,喝酒得吃烤肉,咱今晚整這個,聽哥哥的,錯不了。」
「成,就烤肉配啤酒,弄冰的,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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