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爭峰,演武場。
寧拙和寒洲正在切。
寒洲的戰鬥風格,和林珊珊完全不同。他大開大合,攻勢占據絕大多數,守勢很少,除非涉及到自身的要害之處。
寒洲一旦展開攻擊,攻勢便綿綿不絕,仿佛冰寒風雪,漫天鋪來。
寧拙咬牙支持,似乎又淪落到了和林珊珊最初切時候的情況一一隻能防守,無力進攻。
寒洲見寧拙防守架勢十足,十分嚴密,心中不免異。
「這才過了多久?寧拙竟在武藝上有如此巨大進展!」
他的感受是比常人要深刻得多的。
因為不久前,就是他主動挑戰了寧拙。在戰鬥中,他和寧拙展開近戰。
沒有多少回合,寧拙就已經守勢崩潰,被寒洲乘勝追擊。若非是靈符救場,
寧拙早已敗給他了。
但現在,寒洲已經盡展攻潮,也沒有讓寧拙招架不住。
別看寧拙狼狽不堪的樣子,防守得的確嚴密,讓寒洲不得不採取另外途徑,
企圖打破僵局。
「小心,我要用武術了。」寒洲低呼一聲,先行提醒。
下一刻,他雙拳表面覆蓋了一層白霜,空氣溫度驟降。
武術一一霜凍拳。
苦寒氣也隨之散發出來。
寧拙不敢硬抗,腳尖輕點,身形靈動,不斷向後跳去。
寒洲緊隨而至。
寧拙以躲閃為主,每一個躲閃、騰挪都行雲流水,毫不拖泥帶水,體現出他紮實的基本功。
武術一一老寒腿。
寒洲腿勁犀利,打出呼呼的寒風。
寧拙勉力招架,處於絕對的下風。
久守必失,寧拙露出破綻。
寒洲雙眼驟亮,抓住機會,猛然發力,一拳帶著凜冽的寒氣直逼寧拙面門。
寧拙眼神一凝,腳下輕踏,企圖側身閃避。
他避開了大半,但仍舊被寒洲一拳擊中肩膀。
寧拙跟跪而退,防守架勢終於在此刻崩解。
寒洲卻收手,立足原地,不再進攻,
「厲害,厲害!」寧拙捂住肩膀,被擊中的痛楚只是其次的,他的心情十分愉悅,誠心誇讚寒洲。
寧拙之前和林珊珊對練,效果逐步遞減,關於武術、格鬥的感觸越來越少。
但現在,他換了一個人進行切,曾經的狀態又回來了。這一場切磋雖然不長,但寧拙卻收穫頗豐,有許多的感觸需要立即復盤,進行牢記,積極吸取。
「寒洲兄台,和你切,真是太對了。我學到了很多,多謝!多謝!」寧拙誠摯感謝。
寒洲目光一閃。他暗含其他目的,寧拙和他切磋的次數、時長越多,寧拙就越容易被渡化。
築基期,畢竟還不是金丹期,修行功法還是可以更換的!
寒洲想了想,表示寧拙的進步很大,和之前戰鬥,帶給他截然不同的感受。
「但你缺少相關武術,否則,就能抗衡得了我的霜凍拳、老寒腿。」
「寧拙道友,你修行的功法,重點在氣海,本就在近戰上吃虧很多。」
「我建議你修行一些武術,一些武術雖然只是術,而不是功法,也能夠調動、利用好你的體格、精力。」
寧拙哦了一聲:「不知寒洲兄台,有什麼好的建議,在下洗耳恭聽!」
寒洲旋即道:「若是寧拙道友不嫌棄,在下願意傳授你霜凍拳、老寒腿等等武術。」
寧拙立即皺眉:「這樣合適嗎?」
「合適,簡直太合適了!」寒洲心中暗笑,「學習了這些武術,你就會更傾向於專修苦寒功法。若是能最終渡化了你,豈不是善莫大焉?」
表面上,寒洲則道:「寧拙道友,你能領悟到苦寒真意,說明對苦寒經有天然的親近。這就是緣分啊。」
「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傳授些許武術,並非功法根本,不算什麼。」
「事實上,就算是苦寒經,也不是不可以傳授。當年,我只是一介乞弓,也是在冰雪破廟中得到他人傳授經文,領上了修真之路。」
「我傳授你相關武術,正如他人當年傳授我整篇苦寒經。正是種善因,得善果。」
寧拙瞭然道:「聽聞兄台這番言論,倒更證實了我的一些猜測。苦寒經,的確是一門佛經,對嗎?」
寒洲猶豫了一下,終究點頭道:「正是如此。」
「不過,請寧拙道友不要輕傳,未免泄露了我的根底。「
「苦寒經來自小乘佛法,講究自渡。正所謂苦海無涯,只有經歷苦寒磨礪,
才能鍛鍊出修真的寶體和意志。」
「苦寒經,便是將人生命途中的種種苦難、貧寒,轉化為修行的資糧!」
寧拙點頭:「如此,還請寒洲兄台傳授我相關武術。」
寒洲卻微微一笑:「我有一法,可讓道友速成。」
寧拙面露異色,當即詢問。
寒洲便從儲物腰帶中取出了一個小碗,碗中有八成的水。
「當年,那位高人傳授我苦寒經,便是用了此物。」
「這碗水乃是苦水煉就,蘊含了苦寒經的諸多真意。寧拙道友只需喝一小口,便能將相關武術的種種關隘等等,頃刻貫通,徹底掌握。」
「尋常人難以動用此法。皆因這碗苦水入口極難,極具的苦澀甚至能讓人陷入極端的陰鬱之中,感覺人生和世界一片灰敗,主動自殺。」
「但我瞧著,寧拙道友既然能和我交鋒的苦寒氣,領悟到苦寒經的些許奧義。顯然,悟性高超,且天然親近這門佛經。」
「道友不妨試一試?」
寧拙看向碗中的水,見其呈現深沉的黑藍色,表面閃爍著微弱的陰冷光芒。
站得比較近,寧拙可以明顯地感知到,這碗水散發著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凍結人的靈魂。
「苦水,我早有耳聞,這可是水行罪孽之寶啊。」寧拙感嘆道。
他在火柿仙城中,見識到了上善若水,這是水行功德之寶。
現在又見到了苦水,它正和上善若水處於對立位置,乃是罪孽之寶。
苦水的存在本身就是罪孽的象徵,傳說它是由無數痛苦與悔恨的眼淚凝聚而成。
持有或接觸苦水的人,會被迫面對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過錯、委屈、酸楚、痛苦等等。長期持有,會被苦水逐漸侵蝕精神,讓修行者逐漸陷入無盡的痛苦和悔恨之中。
這種侵蝕達到一定程度之後,修士會出現幻聽,會不斷聽到耳邊傳來低語和哭泣聲,這些聲音都在對他訴苦。
這絕對是巨大的折磨。
寧拙露出慎重之色。
寒洲勸慰道:「道友且勿過於擔憂了,這苦水已經經過煉製。由我把關,能讓你洞悉苦寒經中的一部分真意,瞬間領會七門武術。」
「當然,這也是有前提的。」
「這個前提就是,你需要抗衡苦意,從中有所領悟,而不是被苦意影響了情緒,心湖被苦楚衝垮,沉溺在種種負面情緒之中,無法自拔。」
「若是這樣,別說領悟什麼武術,就算是想重歸正常狀態,也得耗費巨大的代價。」
「這其中的風險是很大的。」
寧拙只是稍稍思考,便展顏一笑:「寒洲兄台如此坦言,我信你!試一試,
也無妨。」
「不過,演武場不是合適的地方。」
「我能將這苦水帶走一些嗎?」
寒洲點頭:「當然可以。」
他便立即動手,傾倒出了一小瓶,交給了寧拙。
寧拙和寒洲告辭後,回到洞府。
他先和孫靈瞳仔細檢查,確認苦水的確經過了祭煉,不再有巨大危害。
寧拙便請孫靈瞳照看自己,要嘗一嘗這苦水。
孫靈瞳大感興趣,告訴寧拙,他從小到大還未嘗過,記得給他留一點,讓他也嘗嘗鮮。
兩人一齊進入了靈植艙。
靈植艙內,玄黃色的土壤比之前,已經有了明顯轉淡的跡象。
雖然只是淺薄的一層,但實際上,因為陣法摺疊了空間,所以土壤的厚度比肉眼所見,要多得多。
在艙室的中心,豎立著一株靈隱柳。
清脆悅耳的妙音在環繞,春風徐徐吹拂,靈隱柳的柳條在隨風搖曳。
寧拙、孫靈瞳都望向靈隱柳,仔細觀察,前者微微眉,後者則露出喜色。
孫靈瞳道:「老弟,你瞧,這些乾枯的柳條有了好轉的跡象。之前就像是完全脫水,現在已經飽滿了幾分起來。」
寧拙卻嘆息一聲:「看來,靈隱柳的消耗比我想像中,要大得多了。」
「我們已經盡全力,籌備了目前能夠用到的最好寶材,但靈隱柳復原的速度並不理想。」
寧拙低頭,看向靈隱柳的柳樹根附近的土壤,他散發神識,滲透到土地中去,就看到之前撒下去的五色神沙、三寶靈土幾乎消耗殆盡,只剩下很少的殘餘,不足原先總量的一成。
之前,提前倒入了星河靈液,土壤是濕潤的,現在土壤偏於乾燥,靈液也消耗光了!
寧拙立即決定:「看來,這株靈隱柳不好供養啊。我們得繼續投入,才能維持它的生機。」
孫靈瞳也跟著皺起眉頭:「正規手段,恐怕不好搞了。林珊珊可是元嬰門主的掌上明珠,結果也因為這件事情,被關了禁閉。」
「但我相信,萬藥門中絕對有更多的靈土和神沙,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