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宸的話一出,冬露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你認真的?」她腦袋有些亂,「他真的對你有那方面的感情?」
在學校里囂張狂妄的扛把子校霸竟然是個gay?
這也太勁爆了吧?
但微信的聊天記錄不會有假,他本人都對沈宸告白了,那應該不會有錯吧……
冬露有點懵。
「嗯。」沈宸表情有些沉重,「但我對他絕對沒有那種感情,絕、對、沒、有。」
他著重強調。
冬露逐漸冷靜下來,想到了別的方面,「所以你才一直跟著他?」
沈宸:「嗯?」
「因為他喜歡你,所以強迫你留在他身邊……」
冬露的疑惑漸漸被解開,她很少看小說,就只看過周瀟涵推薦的幾本耽美,都是強取豪奪,虐戀情深的類型。
所以她想當然地以為現實中的同性戀也是這樣。
「他是不是威脅你如果不和他在一起,就找人欺負你,還拿你的家人作威脅,逼你就範?」
「這都哪跟哪啊。」沈宸失笑,「看不出來你腦洞還挺大。」
「小說里都是這麼寫的。」冬露回憶著劇情,「一開始受都很討厭攻,但慢慢會被攻感化,最後在一起……」
沈宸眯起眼,「你希望我和他在一起?」
「我可沒這個意思,只是提出一種可能。」
他的眼神深邃危險,冬露下意識避開視線。
「沒有可能。」沈宸忽然伸出右手,乾淨分明的指,輕輕撩起她側臉上的一縷碎發,「我有喜歡的人了,對其他女生都沒興趣,何況是男的。」
沈宸將髮絲放在鼻間聞了聞,香氣襲來,他勾起一抹痞笑,直勾勾看著她,「想知道那人是誰嗎?」
少年漆黑的眸子像是上乘的古玉,目光繾綣撩人,只倒映出了她。
「你變態啊!」
冬露拍開他,起身向後退,離他遠遠的,小臉不受控制地漲紅,玫瑰花般艷麗芬芳。
沈宸笑得肩膀微顫,額前的黑髮一盪一盪的,「小朋友,你真經不起逗。」
「我要回去了。」冬露真的被氣到了,繃著臉,背起書包就走。
「今天謝謝你救我。」
她要關上門時,他的聲音傳了過來,輕如蟬翼。
「你是第一個為我挺身而出的人。」
*
在學校的日子總是過得很慢,他們終於熬過了一個禮拜,迎來了周五。
徐柔原來的同桌,也就是那個生病請假的女生安愉回來了。
冬露早上到教室時,看到安愉和徐柔坐在一起,兩個人親密地說著什麼。
「露露,我回來了!有沒有想我啊?」安愉看到她,笑著揮了揮手,聲音又大又響,一點都不像生過病的樣子。
冬露也笑了下,「你的身體恢復了嗎?」
安愉和徐柔一樣,也是她的初中同學。
「動了手術,差不多好了。」安愉聳肩。
她得的是闌尾炎,不是什麼大毛病,休養一陣就好了。
安愉說完,又繼續和徐柔磕叨,眉飛色舞的。
「……我爸從日本給我帶了一套××正版漫畫,還有作者簽名呢,回頭我拿給你看。」
「嗯。」徐柔眉眼溫柔,做安靜的傾聽者,給人感覺很舒服。
冬露靜靜走到座位前。
周瀟涵難得來這麼早,趴在桌上抄作業,見冬露來了,椅子往前挪了挪,讓她進去。
「喂,你和她們以前真的是同學嗎?」
冬露坐好後,周瀟涵悄咪咪問了一句,語氣有點費解,「我感覺她們兩個的關係比跟你好多了。」
冬露搖搖頭,不做評價。
初中時她和她們的關係還不錯,高中還幸運地升到同一個班,當時安愉興奮地說這一定是命運的安排。
但不知從何時起,她好像漸漸插不進她們之中了。
不久,沈宸和錢浩來到教室。
錢浩嚷嚷著:「我操,宸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受歡迎?一路走來有好幾個女生問你要微信,我他媽在學校待了快兩年都沒這待遇!」
沈宸沒有理他,看到自己的座位被一個女生占了,眉頭微微皺起,有點不高興,錢浩也看到了,「哎呦,安愉竟然回來了,看來咱們得分開了。」
安愉是座位原主人。
沈宸的氣消了些,剛好坐在冬露前面的人還沒來,就暫時坐了過去,錢浩像個尾巴似的跟著他,嘰里呱啦沒完沒了。
安愉第一次見沈宸,被他的臉驚艷到了,擠眉弄眼的對徐柔道:「他就是你說的那個新同學?長得果然很帥,也不枉你費心費力的誇他。」
徐柔紅著小臉沒說話。
冬露預習課文時,感覺到前面有動靜,抬起眼,沈宸坐在了她前面,脊背瘦削筆直,乾淨的校服隱隱散發著皂角的清香。
錢浩在一旁問:「明天就國慶了,你打算怎麼過啊?」
「該怎麼過就怎麼過。」沈宸聲音漫不經心的。
「不約妹子看電影?」
「當我是你啊?」少年嗤了聲。
冬露低下頭,努力忽視他,可沈宸突然轉過頭。
「小朋友,你放假什麼打算?」
冬露只好抬頭:「怎麼?」
「也沒什麼。」沈宸語氣頓了頓,「就是想約你看電影。」
錢浩靜了一秒,拍大腿爆笑:「哈哈哈哈哈!沈宸你他媽能不能要點臉,我都替你臉疼!」
冬露也有點想笑,但忍住了,「沒空。」
沈宸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徐徐嘆了口氣,同時不忘踹錢浩一腳,「滾遠點。」
很快,羅岳福進來了,簡單說了下安愉的事,讓體委從器材室再搬一套桌椅給沈宸,坐最後面。
畢竟是自己的桌椅,沈宸過去和他一起搬。
壓力消失。
冬露鬆了口氣,忽然發現桌子上多了一塊德芙巧克力,牛奶味的。
旁邊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小朋友,提前祝你國慶快樂。」
等沈宸的桌椅搬過來,大家都坐好後,羅岳福在講台上說起國慶節放假的事。
「……假期有七天,你們可不能光顧著玩,作業要記得寫,還有放假回來後就要期中考試了,你們在家要好好複習,萬萬不能鬆懈!」
他剛說完,底下頓時鬼哭狼嗷。
「怎麼又要考試了,我感覺昨天才剛考完啊!」
「放個假都不能好好玩……」
「要不要開家長會啊?」
「行了,都安靜!能不能有點重點班的樣子?玩玩玩就知道玩,高考後夠你們耍的!」羅岳福拍了拍黑板,「現在開始早讀,都拿出課本來!」
*
羅岳福在班上守了一會兒就走了,叫班長管紀律,班長顯然沒有老師的威懾力大,大家課文讀著讀著就跑偏了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冬露背著古詩,忽然蹙眉,感覺肚子不太舒服,脹脹的,有點酸痛。
接著一股熱流從身下流了出來。
她臉色微變,很清楚知道這是什麼,她每個月大姨媽來得很準,應該還沒到時間才對。
身後,安愉和徐柔還在聊天,老師一走她們的腦袋就又湊到了一起。
安愉性子活潑,主要都是她在講。
「你今天臉色好差啊,昨晚沒睡好嗎?」
「我昨天來那個了。」徐柔聲音軟軟的。
安愉擔心:「我記得你有痛經,實在不行就回家休息吧。」
「還好,現在不是很痛。」
……
徐柔也來了?
冬露想到一種說法,一個女生如果來了大姨媽,她身邊的人可能也會提前來,像傳染一樣。
冬露沒再糾結這個,不好意思地轉頭,「徐柔,你能借我一片衛生巾嗎?我沒帶。」
她想得簡單,徐柔既然昨天就來了,今天應該準備了衛生巾。
徐柔目光微微閃了下,歉疚搖頭,「抱歉,最後一片剛剛我用完了。」
「你也來了那個?」安愉驚訝地看著冬露,「好巧啊。」
然後就沒後文了。
冬露看她一眼,安愉可能忘了,徐柔會痛經,但她痛得其實更厲害,嚴重時疼得在床上打滾,連學校都去不了。
這樣想著,腹部一陣墜痛,冬露臉色又白了白,問周瀟涵帶沒帶,周瀟涵搖搖頭,看她臉色那麼差,擔心地說:「我去幫你問問別人吧。」
「不用,我先用紙代替,下課再去買。」冬露輕嘆口氣,她不喜歡麻煩別人,拿了包紙巾起身去廁所。
*
沈宸換了座位後自由多了,這個班原來人數是雙數,所以他沒有同桌,又坐在最後一排,是老師眼裡的盲區,他幾乎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但沈宸沒有很高興,懶懶耷拉著眼皮玩手機,覺得無聊。
前面少了那個誰,生活就好像少了什麼,失去了一半樂趣。
一陣小風從身旁吹過,飄來熟悉的椰奶香。
沈宸抬起頭,看到冬露走向門口。
他挑了挑眉,這都快上課了,她要上哪去?
目光往下,不知看到了什麼,沈宸眸光一凝,舌尖抵住牙齒嘖了一聲,忽然起身,要跟上她,卻正好撞上接熱水的徐柔。
徐柔似乎不太舒服,小臉發白,嘴唇淡得沒有顏色,身子瘦弱嬌小,病美人的即視感。
她強打精神對他笑了笑。
沈宸點點頭,繞開她就要走,可徐柔不知是腳步不穩還是怎樣,在和他擦身而過的瞬間,她「啊」了一聲,身體輕晃,朝他撞了過來。
沈宸條件反射地閃躲,徐柔沒有支撐點,身體又晃了晃,最後捂著肚子蹲在他前面,表情很痛苦的樣子。
她仰頭楚楚可憐地看著他,「沈宸,我肚子好疼啊,你能送我去醫務室嗎?」
沈宸眉一皺,還沒開口,班裡其他男生看到徐柔這樣,紛紛炸開了鍋,一堆人圍了過來。
「徐柔你怎麼了?」
「哪裡不舒服?」
「讓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不,讓我來!」
男生們推推搡搡,搶著獻殷勤,徐柔可是校花,是他們班的門面擔當,萬萬不能有閃失。
冬露回來時就看到教室後面擠了一堆人,進都進不去。
「你們讓一讓,讓讓!」
冬露艱難擠進去,臉色蒼白,冷汗順著額頭落下來,她肚子疼得太厲害了,聲音沙啞無力,軟綿綿的,沒有一點氣力。
一些調皮搗蛋的男生看到她,不僅沒讓,還故意擋著不走。
冬露是老師那邊的人,不會變通,嚴謹古板,告狀的事沒少做,在班上積怨已久。
有的人故意推了她一把,更有甚者趁機摸她腰,吃她豆腐。
冬露本來就沒力氣,被推根本站不穩,摔了下去,胳膊磕到地面,疼得她悶哼一聲,氣得渾身發抖。
這還沒完,有男生看到她的褲子,驚叫:「看啊,有血!」
「她不會來那個了吧?」
「噫,好噁心……」
那男生剛說完,一股重力猛地砸向他的臉,衝擊巨大,他往後倒去,摔在了後面的垃圾簍上,污七八糟的垃圾被打翻在地。
一陣寂靜。
冬露也愣了,還沒反應過來,一件校服罩了下來,蓋住她染血的褲子。
她抬起頭。
沈宸臉色冷硬,彎下腰,溫柔的把她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