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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橋上看風景。
她在樓上看橋上的風景，他也是風景。
他在畫畫。
她在畫畫畫的他。
廖教授戴著老花鏡，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書籍，書名是《幾何線形研究發散》。
也就是老教授了，能把這種書用來配下午茶，正常人這種書都是用來催眠的，也不對，正常人這種書應該是看不懂的。
畫室里很和諧，午後的光線很好，陽光穿透這有著歷史感的窗戶落在有歷史感的木地板上。
天花板上棕色麻花電線吊著墨綠色的斗笠蓋子吊燈，燈光和陽光交織呼應。
開始畫畫的石院長很快就把自己的頭髮弄亂了。
她畫畫的時候喜歡扯自己頭髮。
好在她不是什麼高產畫家，否則頭髮也沒有剩多少了。
馮浩很專注的開始畫蘋果。
他一個入門級水平的畫手，能把蘋果輕鬆的畫出來。
蘋果和陰影什麼的都很簡單。
但是如果他想畫出一個帶著香氣的蘋果，那只能是科技與狠活了，在畫上噴點蘋果味的香水？用蘋果汁調顏料？把這幅畫和蘋果關在一起？
正常人應該是畫不出帶有蘋果香氣的畫的，但是能畫出一個鮮活的蘋果，讓人看了心生歡喜。
視頻記錄著畫畫的過程。
石院長畫畫的畫面也記錄在其中。
石院長畫了一個畫畫的少年。
她最擅長畫的不是人物，之前被高價買走的都是景物畫，充滿了細膩的細節和筆觸，你看她的畫會感覺非常生動鮮活，能很真實的反映當時的場景，有一種把時光的味道留住的感覺。
畫評家評論石美玲的畫是如同田園詩一般雋永溫暖。
石美玲其實好久沒有好作品了。
她成功之後，基本就一直生病。
有一種被人惡毒詛咒，賺了錢看病的感覺。
身體不行，哪怕有創作欲望，也很難堅持。
但是更可怕的是，沒有創作欲望了。
這次到了師姐這邊，她感覺最大的收穫不是身體健康。
因為身體健康這個現在還感覺不出來，很擔心過一段時間複查，又檢查個什麼瘤子出來，再挨一刀，去年住院住的跟醫院的護士都熟了，她戴著口罩都能被認出來。
推她去做手術的護工，都能巧到同一個護工，推她兩回，有好幾個護工輪值的。
她的畫畫靈感都沒有她體內的瘤子多。
好在她有錢，每次去住的國際病房，單人間，也沒有那麼難受，不幸中的大幸吧。
石院長現在很有畫畫靈感。
源於馮浩這個大四學生。
有一種不一樣的帥氣。
要說帥嘛，也不是那種特別帥的，像流量明星之類的，也不是。
而是有一種你一看他就知道他是學生的那種感覺。
好看的學生的感覺。
好看的，乾淨的，帥氣的，陽光又靦腆的男大學生。
很美好。
每個人每個年齡段欣賞到的美是不一樣的。
不需要去尋找別人是怎麼樣的。
她只要找到她認為是好看的。
她這個階段覺得美好的，去記錄，去畫，去呈現，就可以。
如果能百分百把她看到的感覺呈現出來，那就是一幅成功的畫作。
當然一般不太可能，肯定會有瑕疵，但是也會有驚喜，創作的特別之處就在於不可預期。
可能會畫到後面爛尾，覺得自己畫的像坨屎，不想畫了。
也可能會畫的超乎自己平時的水平，都覺得不可思議，這是自己畫的嗎？怎麼能畫的那麼好？太美了。
羨慕看到這幅畫的人。
讓自己去重複都再也畫不出來，因為每段時光都獨一無二，不可回溯，不可重複。
有靈感的時候，石美玲全心的投入。
鏡頭在記錄，陽光在漫步。
光影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石美玲畫畫，看的多，落筆的少，但是落筆極快。
她都是看一陣，像是發呆一陣，然後刷刷刷的落筆。
她看一個畫面，然後把畫面投影到自己的腦海里，再從腦海里傳遞到手上。
馮浩畫畫沒有那麼高級，就是看著畫，憑感覺，調整手上的輕重，把看到的畫面一對一的畫下來。
所以他畫一盆蘋果不快。
石美玲畫一個人也不慢。
馮浩感覺自己想是一回事，畫又是一回事，想的和畫的不是一回事，就那樣了。
而馮浩畫完了，石院長還在畫。
馮浩乾脆去休息區喝了個水。
廖教授還在看書，馮浩稍微瞟了一眼廖教授書的內容，看不懂，趕緊避開，起身溜達。
他畫畫的時候感覺還可以，稍微是有點枯燥，不過窗景很美，這個環境作畫還是很有感覺，能把看到的畫面畫出來，這個過程也很特別，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也能鍛鍊耐心，從白紙上長出一顆鮮艷的蘋果。
很有成就感的。
不想跟廖教授聊天，露怯。
馮浩起身溜達，就溜達到了石院長身邊，看她畫什麼。
結果在石院長的畫布上，看到了畫蘋果的自己，很真實的站在那，陽光光影灰塵都和整個空間重合。
神奇。
他自己畫好蘋果就沾沾自喜，覺得畫的很好了。
可是過來看石院長的畫，簡直不可思議，她的畫裡有他畫的蘋果，同樣的蘋果，石院長的畫裡的畫的蘋果都更好看，仿若有香氣。
更不可思議的是她畫的自己。
鮮活的坐在那畫畫，表情專注，好看，眼鏡腿的細節都有，畫面的角度是他的正臉微側，能看到他大半的面頰。
眼神，動作。
褲子褶皺，鞋子。
動作。
抬手畫畫用力的點。
這個畫面太神奇了。
他像是身體還站在畫架跟前，靈魂飄過來看畫一樣。
一瞬間就領會到畫與畫的水平差距。
這種領會，還需要自己有一點水平，才能看到差距，要是自己完全沒有入門，這種差距都看不出來，只能覺得對方畫的好，臥槽，真好，但是哪裡好說不出來，就是好。
馮浩覺得自己此刻再走到畫架跟前，簡直會跟石院長的畫重合。
但是又有細微的不同。
像是照了一面能讓人好看的鏡子，在石院長的畫中，馮浩覺得自己的氣質更憂鬱豐富了一些，但是他自己本來好像是比較簡單，沒有那麼有城府的。
畫裡的自己好像又更帥了一些。
不是說五官的俊朗，而是有一種說不出的，讓人看了就有好感度一般，很有魔力。
像是一幅帶著好感度加強buff的畫，看了心生歡喜。
好牛，這一刻，馮浩都有點讀懂那個什麼自戀的水仙花神，為什麼會看著自己的水中倒影，被自己美死。
他看石院長的畫中人，也有一種被帥到的感覺。
這種帥還不像是美顏相機拍出來的，美顏相機或者修圖能把你拍更好看，但是很失真，還是區別明顯的。
這個畫作上的他非常寫實，真實，頭髮，鏡腿，都能看出來細節，但是很豐富，像是被賦予了內涵，很矛盾，從畫面看到一個人內涵，像是能畫出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心地善良是個品質，可是卻能落在畫面上。
以前不理解怎麼會有人花那麼多錢去買畫，幾萬幾十萬幾百萬。
可是看到石院長這幅畫，馮浩甚至會想，假如他有錢，他也願意花這個錢的。
陽光被一朵雲遮住，屋子裡就暗了下來。
大面玻璃窗的房間，很依賴外面的光。
這時候石美玲也終於停筆了，她一直畫的那束光，消失了。
也是這時候，她轉頭，才發現，馮浩居然在自己身邊，而不是坐在那畫畫，還有點嚇一跳。
廖教授也放下書，過來觀看美玲的畫作。
她是不太懂的，畢竟一個人也不可能是全才，總是有所長有所短。
不過看美玲畫的，廖教授也不得不讚美道：「畫的好，好看。」
石美玲自己也驚喜，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有點得意。
越看越滿意。
看看畫，又看看馮浩，石美玲激動的伸出兩隻手，重重的搓了一把馮浩的臉。
「勒個娃兒長得真巴適！我要是再年輕十歲，我要跟你耍個朋友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