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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
校園的大樹茂密。
老舊的教學樓爬滿爬山虎。
這條路林曉雅經常走。
經常打工的她經常跑小路，小路快一些。
從校外北門往裡走，正常走要繞過噴泉花圃走一大圈，但是如果從綜合樓那邊的牆爬進來，可以節省至少五分鐘。
再走這條小路又能節約兩分鐘。
林曉雅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穿的乾乾淨淨，年紀雖然擺在那，但是跟同齡的老頭比起來，她爸算是年輕的。
沒有怎麼真的幹過活，每天就打牌，喝酒，喝的不多，酒量一般，很愛喝，牌技一般，很愛打。
她爸就是個好吃懶做偷奸耍滑的典型。
真的活在富裕人家，他這也不是缺點，他是缺錢。
但是聽到他說的張姨。
林曉雅哭笑不得，她仰著頭，淚水還是能落下來。
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去騙人，但是她阻止不了她爸被騙。
上個阿姨喜歡做安利做松花粉做磁療床墊做保險做義工，那陣子他挺努力的，一天打兩份工給那個阿姨交保險，但是沒錢給她交學費，給阿姨都不夠。
後來他實在賺不上錢，打兩份工也賺不上錢，兩人處了幾年，那個阿姨把他們所有親戚都騙了一遍，該買的都買了，最後離了，那阿姨說青春幾年都給他了，要一套房不算過分吧。
家裡有兩套房，一套自住，另外一套是奶奶擔心他作死沒人照顧，硬給他的，為此也基本和兄弟姐妹鬧掰了，想讓小兒子收租沒有後顧之憂，然後被他硬氣的賠給了那個阿姨當做青春損失費了。
現在就自住的一套。
所以新的張姨要買房，因為婚姻法改了，大約是張姨懂法。
婚前的不算。
「你張姨很勤快，跟以前王姨不一樣，你王姨人是個好人，就是天天去廟裡當義工不回家。我前陣子生病，全靠你張姨給我燉草藥，現在好多了。」
林曉雅抬頭看著大樹，樹上葉子黃黃綠綠的。
她爸前陣子生病，腎結石，去醫院做了手術，她知道，她給的錢。
住院費護工費她交的。
現在變成全靠張姨燉的草藥治好的。
哈。
你有張姨燉草藥照顧你，當時為什麼要護工啊，在醫院說女兒不孝，病了也沒人管，你的張姨呢？
出院了，差不多好了，張姨燉了兩次草藥，變成全靠張姨了。
你下次生病的時候可不可以直接找張姨。
「我沒錢。」林曉雅心灰意冷的道。
「你真沒錢，你會沒錢？你都有錢給自己買新衣服，你張姨的衣服都是好幾年前的，你學學你張姨，她勤快又節約。算了，白養你這個白眼狼了。」
林父看女兒這副樣子，繼續道：
「你要是不給錢的話，我就把現在的房子賣了，現在的位置不好，周圍全是親戚，你伯母他們一點沒有個長輩樣，還說你張姨壞話，你張姨塗個指甲都有閒話，一個個閒的慌，我要把現在的房子賣了，跟你張姨去買個學區房，汽車站那邊，剛好她孫女要上學，她孫女戶口在她名下。不過你張姨說了，買房一人出一半錢，她有房有錢，不會貪我的，如果我這邊賣房的錢還是不夠，她幫我去跟她朋友借一筆，你張姨性格好朋友多。」
大約說賣自己的房子，林大梁也有點心虛。
繼續說道：「房子一人出一半錢，以後也是一人一半，可以去做公證，你要是願意給錢，這房子肯定以後一半是你的，你張姨說了，她自己有房的，她就是想讓我過個舒心的日子，不要天天被人說閒話。」
「我沒錢，爸，我還在上學，誰跟你說直播有錢？張姨嗎？」
「你咋亂說人呢，你張姨是本分人，不懂直播這個，是她女兒說的。」
「你讓我國慶別回家，我國慶去打工，就站在那搬東西，一天一百五，站十五小時。我打臨時工，能有什麼錢，這錢都不夠幫你還信用卡。」
林曉雅還是看著大樹，她努力的仰著頭。
不知道除了沒錢還能再說什麼了。
也不知道她爸這次是要踩多大的坑。
是要賣掉老房子坑比較大，還是要再去借一筆錢坑比較大。
這個張姨心好大，果然對比起來，以前的王姨真是心善了，只是拿走另外一套小房子。
這個張姨不僅要現在的房子，還要讓他再負債一筆。
新買一套學區房，現在全國人都知道房價在跌，她爸要買房了，買學區房，她上學的時候沒有學區，自己坐公交車坐一小時去上學，現在給別人的孫女買學區房。
看著老爸還狂熱幸福的說，學區房會漲價，包漲。
呼。
你一個不工作不賺錢的人，老了忽然想要大賺一筆？
「爸，房子你已經看好了嗎？」
「看好了，是二手房，你張姨心疼我花錢，說不要裝修，到時候收拾一下，家具搬過去就能住，雖然不大，就兩室，但是帶學區，又是市中心。」
「兩室，我回去住哪？你剛剛說張姨帶孫女和你一起住？我現在住的地方都沒有，你說以後要把這個房子留給我一半？哪一半？」
林大梁猛地被這麼一問，有點反應不過來。
接著辯解道：「你回去才幾天啊，跟妞妞湊合一下不就行了，妞妞還上學，住太遠太辛苦了。房子留給你也是我走後啊，你怎麼這麼不孝，老子還沒死就惦記我的東西了。」
這樣一罵又理直氣壯了，接著想起什麼又道：「你張姨心好，她還處處給你做臉，她說了，她買房的錢也不想被她閨女知道，她閨女知道就想要她的錢，她是真心想跟我過日子才要跟我買房，這房對外就說是你賺錢買的，孝敬我們的。」
「爸，我是學生，哪有錢給你們買房？你都賣房了，還湊不夠你那一半嗎？」
「我們那是老破小，雖然有一百平，也就只能賣個四十萬，但是我和你張姨看的房位置好一平一萬多呢，八十平，市中心，也就一百二十萬，我們一人出六十萬，不過添置家電什麼的，肯定要我掏的，我是男人嘛。我那邊賣房四十萬，然後你張姨再幫我借二十萬，她出六十萬，因為這房子算你孝敬，你算借款人。」
所以他爸來找她，是要告訴她家裡的房子賣了，她住的地方沒有了，但是給了她二十萬的債。
呵。
林曉雅現在恨自己讀過書，她要是沒有上過學，現在就拿著刀回家，對著她糊塗爸還有那個沒見過的張姨一人一刀算了，你們要好好過日子，那就一起去死，大家都別活了。
她一早打工，現在還沒有吃飯。
包里有食物，她手抖的厲害。
想從包里掏食物，吃點東西墊一墊，但是掏不出來。
她轉頭去看包，就看到了轉角處迎面走來的人。
他穿著白T黑色運動褲，清清爽爽背著書包，朝她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