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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孤膽

2024-09-03 05:48:15 作者: 夢吳越
  崇禎十七年正月初一,午時二刻,欽天監監正湯若望在太監王承恩帶領下,由承天門入宮,匆匆忙忙往乾清宮趕去。

  「尊敬的公公,你可知道,皇帝陛下突然召見我所為何事?」

  「這個,雜家也說不清,見了皇上,大人自然就知道了。」

  湯若望忐忑不安,他在京師做欽天監監正已有五年,這還是第一次被皇帝單獨召見。

  這位德意志人聰穎博學,精力充沛,來中國不久便學會了說一口純正大明官話,私下裡更是以儒雅士大夫自居,很難想像這位對大明官場規則諳熟於心的儒生,另一個身份竟然是天主教傳教士。

  湯若望於天啟初年由澳門北上,來到北京,在欽天監這樣的清水衙門,被人排擠妒忌,處境頗為艱難。

  那時,形若蛀蟲的大明官僚盤踞著古老帝國最神秘的部門——欽天監,頑固不化,令人絕望。

  不要說日心說之類的天文常識,便是日食月食基本原理,欽天監的官老爺們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更不要指望他們計算出日月食發生的準確時間。湯若望的到來,仿佛一股新鮮清風,撩開了欽天監神秘莫測下的腐爛霉變,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備受攻擊。

  好在這些都已成為過去了。天性爽朗的科隆人永遠不會執念於過去的陰霾。

  從本質上來說,湯若望是個浪漫主義者,和唐朝詩人李白、李賀以及本朝的徐渭相似。不過他的使命並非文學,而是傳教。

  這個心懷憐憫,富有教養的傳教士,從走下帆船舢板,帶著耶和華使命,踏上這塊苦難深重的大地的那一刻開始,便決心將自己的畢生奉獻在這裡,拯救大明數以萬計的異教徒。

  大明帝國江河日下,前途暗淡,然而湯若望的傳教事業卻蒸蒸日上,在他的努力下,越來越多的大明子民皈依天主教,其中不乏諳熟儒家經典的士大夫。

  這些人左手四書五經,右手新約舊約,中西結合,其樂也融融。

  崇禎年間,京城天主教信徒突破萬人,聲勢頗為浩大。

  南明末帝朱由榔,在舉國淪喪,逃往緬甸,無力回天之際,也選擇皈依了耶和華,甚至還派出使者向歐洲教皇求救,要他們以上帝的名義懲治異教徒野豬皮,十七世紀再搞一場十字軍東征。

  據說,幾位誥命夫人對耶和華心生愛慕,常出沒大教堂,以致坊間流傳著關於她們的各種風流韻事。

  湯若望顯然不受這些言論影響,他平時很忙,實際上,只在某些重要場合比如祭天大典上才能見到他身影,王承恩最近一次見到湯若望是去年八月。湯若望和幾個西洋人準確預測了一場日食,而欽天監的幾個靈太郎推測的日食日期錯的離譜,比預期晚了兩個月。

  事後,朱由檢重賞湯若望等人,賜給三個外國人一共一兩銀子。同時嚴厲斥責三位能力堪憂的靈太郎,罰沒他們半年俸祿,幾位靈太郎對此倒也不在意,因為他們已經半年沒發一文錢俸祿了。

  「幾月不見,湯大人又瘦了,不知京城菜餚可合你胃口?大人還在吃蝸牛嗎?」

  王承恩笑盈盈打量著這個金髮碧眼的西洋人,深情凝視湯若望藍色眼眸,肥胖的臉上浮現出猥瑣笑容。

  湯若望來到中國之前,便對明國風俗有些了解,來到北京後卻被京師斷袖成風所震驚。

  「謝謝公公關心,上帝保佑,」他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我已經不吃蝸牛了,畢竟在京城蝸牛太難抓了。」

  紅毛鬼子喜食蝸牛算是京師官場八卦之一,王承恩也有耳聞,今日看來,確有此事。其實蝸牛不過是道法國菜而已。

  眼前這個身材矮胖的宦官對湯若望有非分之想,他那眯縫的小眼睛,他那肥厚的大手,以及豎起的蘭花指,無不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上帝啊,便是在社會風氣開放的亞平寧半島,也不會有人做出這樣出格的舉動啊。」主啊,寬恕這些無恥放蕩的罪人吧。」

  」湯大人,皇上招你所為何事,雜家也不知道,不過皇上早朝時龍顏大怒,親手殺了人,你可要小心些。」

  王承恩含情脈脈,蘭花指蠢蠢欲動。

  半個時辰後,乾清宮大殿,朱由檢正在享用他的午膳——一條醃魚,兩片鹹菜,半碗米飯。遠遠望見一個金髮碧眼的歐洲人走進大殿,徑直朝自己走來。

  朱由檢微微一笑,他知道來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湯若望。這位天主教傳教士歷經天啟崇禎順治康熙兩朝四代,最後被小人陷害,險些被康麻子凌遲處死。


  他擅長曆法,數學,對火炮鑄造也有一定心得,明末清初來中國傳教士大都是以軍事專家的面目取得統治階層信任的。不過相比火炮火槍隊列戰陣,朱由檢皇帝最看中的,卻是德意志人對曆法的獨到研究。

  湯若望倡導的新式曆法,明顯要比欽天監的那些老朽們高明。

  國之將亡,必有亂象。從天啟末年開始,大明便進入地獄模式,水澇,旱災,鼠疫,小冰河氣候,崇禎年間廣東甚至下起了大雪。

  還有頻繁發生的日食月食地震等大凶之兆。在這種背景下,天文學作用更加凸顯。

  從西漢初年開始,董仲舒天人的感應學說便被歷代統治者所信仰。崇禎皇帝性格多疑,對各種讖緯迷信深信不疑,明末民間流傳不少歌謠讖語,大致意思都是說崇禎無德,所以天降異象。

  因此,湯若望這種人的存在對大明來說具有某種政治意義。

  有了這樣的專業人才,無論是日食月食甚至是熒惑守心,統治者都能從容應對處變不驚,從而讓皇帝在大臣面前保持威儀,從邏輯上證明自己統治的合法性。

  湯若望走到皇帝跟前,像其他大臣那樣下跪叩拜。「親愛的皇帝陛下,請原諒臣忙於觀測天象,忘了給您做元旦朝賀,臣受到王公公召喚,趕來晉見,不知陛下召臣,所為何事?」

  朱由檢微微頷首,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對德意志人的溫文爾都頗為滿意。

  看到傳教士身上穿的棉襖和王承恩身上的一樣破爛,朱由檢眉頭微皺道。

  「湯大人,半年不見,為何變成這副模樣?」

  朱由檢顯然忽略了崇禎十六年春季爆發的京師大鼠疫對京城官員的影響。

  物價騰貴,物資匱乏,北京城內大米漲到五兩銀子一石,實際上,即便是用平日的五倍價格,也還買不到。像湯若望這樣窮困潦倒的官員在京城不在少數。

  「尊敬的陛下,臣沒有多少積蓄,您知道,欽天監那點銀子,只夠勉強度日,而陛下又很久沒發官員俸祿了。」

  承恩拼命向他使眼色,示意湯若望不要再說下去。

  朱由檢眉頭皺緊,繼續問道:「你們欽天監有多久沒發俸祿了?」

  湯若望抬頭望向朱由檢,伸出三根手指。

  沒想到連欽天監也會被拖欠俸薪,更不必說其他衙門了。

  「那你這些日子是如何過的?」

  湯若望每月俸銀二十兩,欽天監算是朝廷上下最清水的衙門,沒有半點油水可撈,二十兩銀子還要養活他的兩位副手,靠這點菲薄收入,日子必然過得很拮据。

  「回稟陛下,臣偶爾也會接點私活,彌補收入,幫京城內的達官顯貴們占星,哦,用你們的話來說,是算命,」

  可以想見,紅毛洋人的占星術在明人士大夫之間並不怎麼受歡迎,估計也不能為湯若望帶來多少收入。

  站在旁邊的王承恩面如死灰。依照大明律,欽天監官員只能為皇家服務,湯若望這種情況,是要殺頭的。

  」哦,」崇禎皇帝神色頹然。怪不得最後自己落得眾叛親離,像這樣長期拖欠俸銀,還能指望誰忠君報國?忠臣良將也是要吃飯的。

  「成祖爺顯靈了,哦。按照你們德意志的說法,是主的神跡,總之,朕現在有錢了。王承恩,給他發錢。」

  王承恩連忙從袖中取出個沉甸甸的袋子,轉身遞給湯若望。

  湯若望接過裝滿黃金的袋子,小心翼翼打開袋子,撿起一小塊,身體顫抖。

  「仁慈慷慨的皇帝陛下,大明的守護神啊,願上帝永遠保佑你!」

  崇禎皇帝微微一笑,「朕自有先人保佑,你們的上帝朕是不信的,朕問你,你的新曆法準備的怎麼樣了麼?」

  德意志人連忙收好黃金,神色凝重道:「回稟皇帝陛下,已經準備就緒,臣與幾位副監正反覆商議,決議就在今年年中開始,」

  」好!」

  崇禎十年,湯若望參與修編曆法,成稿後名為新曆法,當時的主持人是徐光啟。新曆法一經問世便受到守舊派攻擊,所以難以推行。到崇禎十六年,在欽天監屢次預測天象失敗後,崇禎終於排除萬難,決意推行新曆法。

  然而還沒大規模推行,大明便亡了。

  「有了你的新曆法,時間便可重新擬定,大明必然煥然一新!!」


  曆法對古代統治者重大意義不言而喻。

  在這個文盲率超過百分之九十的時代,誰擁有曆法,誰就控制了時間。

  而誰能控制時間,誰就能控制歷史。

  王承恩在連忙附和道:「湯大人,皇上天天都在念叨你呢!」

  湯若望俯身行禮,向皇上表達感謝。

  「不過今日朕召你前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朱由檢抬起頭,目光炯炯。

  「哦?」湯若望感覺有些不安,大明皇帝不會是讓他去鑄造火炮吧?

  天啟年間,湯若望和幾位傳教士在澳門鑄造火炮,炮成後,試射炸膛,當場炸死十多個明軍。這次事故充分說明,近代軍事工業不是幾個外行傳教士能輕易搞定的。

  哪怕湯若望已經通曉火炮研製的全部原理。

  明末葡萄牙傳教士耗費十年心血研製的先進火炮最後被孔友德白白送給了清軍。

  「你放心,朕不是要你去鑄造火炮,也不要你改良火藥,」

  聽皇上這麼說,湯若望頓時如釋重負。

  「朕知道你是傳教士,是上帝福音的使者,哪有上帝使者兼職鐵匠的?」朱由檢微笑著望向湯若望,接著道。

  「你不擅長行伍之事,其他人可能擅長,朕聽說,近幾年有不少歐洲人來到東方,確切說是到了澳門,其中不少人還發了財。朕前思後想,總覺得這些人中會有大明需要的人才,」

  湯若望連連點頭,令他意想不到,這位大明皇帝對歐洲事務了解甚多,說話頗具西方色彩,總是開門見山,沒有儒生士大夫那些繁文縟節。

  「回陛下的話,的確如此,自從馬可波羅那個騙子出名後,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的海盜們便傳言在東方,尤其是中國,遍地都是黃金,因為馬可波羅這個騙子,歐羅巴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渴望造福世界的正直的紳士都被騙到東方。」

  「渴望造福世界的正直的紳士?」朱由檢聽了這話冷冷一笑,充滿殷切望向湯若望:

  「你們正直不正直暫時不去討論,朕就問你,在你認識的人中,有沒有真正懂得軍事技術的,什麼火器鑄造啊,工程建設啊,黑科技啊,」

  湯若望沉默不語,旁邊王承恩卻有些不耐煩,李若璉卻是聚精會神聽皇上和西洋人對話,費力消化其中含義。

  「仔細想想,有這樣的人嗎?」朱由檢緊追不捨。

  金光他一心想著攀登科技樹還想搞搞所謂黑科技,不過內心深處對是否存在這樣一個改變歷史進程的人,並不抱太大希望。

  人才啊,大明最需要的是人才。可惜朱由檢身邊可用的人才,在他登基以來的十六年裡,幾乎被他斬盡殺絕了。

  湯若望作為中國天主教負責人之一,人脈極廣,實際上,從某種程度上說,此人的情報能力與荒廢之後的廠衛不相上下。

  當然,廠衛已經瀕臨崩潰了。

  「尊敬的陛下,」

  不知過了多久,傳教士抬起頭,深邃的目光抬頭望向崇禎皇帝。

  「臣忽然想起一個人,他已經符合皇帝陛下的要求,這位紳士名叫塞萬提斯,我與西班牙人曾有過一次美麗的邂逅,那是三年前,在澳門,「

  」說下去,「

  朱由檢對塞萬提斯的故事充滿興趣,他知道這傢伙剛寫出小說《堂吉訶德》,稿費真的手軟,儼然已是世界左傑首富。

  沒想到此人除了寫小說,還會製造火器,簡直就是全才啊。

  」那是六年前一個昏暗悶熱的午後,涼爽的海風吹拂著澳門氹仔酒吧前台,西班牙人點了杯高度烈酒,三杯酒下肚,開始向我訴說自己的傳奇經歷。「

  朱由檢眼皮有些沉重,他昨夜只睡了四個小時,此時強忍住不讓自己睡著,以免錯失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那是一個玫瑰色的故事,故事的開頭卻是黑色的,那年塞萬圖斯十八歲,安戴爾小姐也是十八歲,他在諾曼第城堡第一次看見她,便被她的笑容所吸引,

  」夠了!這個人在西班牙做什麼?「

  朱由檢對歐洲古典愛情故事並不感興趣,尤其是騎士小說中幼稚可笑的愛情。

  「噢,他是西班牙皇室工匠,曾參與設計建設馬德里棱堡要塞。」

  「棱堡要塞!「


  朱由檢強壓住內心狂喜,迫不及待問道:」他懂火器嗎?」

  這個時期,西班牙棱堡防禦體系領先東方上百年,火器至少領先也有五十年,此人對朱由檢的重要性無須多言。

  「陛下,以您的睿智一定知道,在過去三十年,西班牙帝國槍炮足以橫行歐洲,其中大半都是由皇室工匠設計的,雖然大不列顛現在已經有取代之勢。」

  朱由檢對歐洲史一無所知,不過他相信一個德意志人在評論西班牙和英國時,是沒有理由說謊的。

  「他為何要到澳門?」

  「陛下,因為愛情,準確是出身卑微的工匠愛上了擁有高貴血統的公主,身份的差距註定了悲劇的發生,如古希臘悲劇中演的那樣·····」

  窮小子和公主的愛情故事,俗套而狗血。

  「這個塞萬提斯現在何處?還在寫小說嗎?」

  「陛下,是塞萬圖斯。」

  」他在哪裡?」朱由檢迫不及待問道。

  「那次聊到最後,他說他想去日本,第二天便乘船出海,然後就沒有消息了。」

  湯若望臉上略過傷感之色,他雖然只和西班牙人喝過一次酒,卻被這個勇敢追求愛情的鐵匠深深打動,所以至今記憶猶新。

  「倭國?」

  朱由檢明亮起來的眼眸很快暗淡下來,喃喃自語道:」那可不太好辦了,日本現在對西方人可不友好,除了荷蘭人。」

  」陛下也知道日本發生的事情?」湯若望鬍鬚顫抖,情緒激動。

  「朕如何不知,天啟年間,倭寇便開始屠殺天主教徒,在島原,數萬名傾向天主教的日本居民被幕府軍隊殺死,」朱由檢神色凝重:「這個塞萬圖斯多半已是凶多吉少,不能為我大明所用,可惜了!「

  「是啊,以他的身份,留在日本多半已經被野蠻的幕府將軍處死了,」

  望見皇上坐在龍椅上神色頹然,沉默許久的李若璉主動請纓道。

  「末將願去日本!把此人帶回,為皇上效力!」

  朱由檢抬頭望李若璉一眼,輕輕搖頭,嘆息道:「李愛卿忠勇可嘉,只是你不知倭國兇險,你去了只是白白送命而已,「

  崇禎皇帝所言不虛,此時江戶執政的倭酋德川家光,與他爺爺德川家康一樣,都是龜孫一般的存在,謀略談不上多少,卻是極為陰險猥瑣,再說倭國已實行了鎖國令,想在幕府將軍眼皮底下將人帶出來,絕非易事。

  」此事罷了,李若璉,朕以後還要擴建錦衣衛招募新軍,事務繁雜,你留在京師還有大用處,」

  湯若望微微點頭,作為被日本迫害的天主教徒,他對島國的現狀也是了解的。

  然而不等崇禎皇帝說完,卻聽咚咚聲響,李若璉跪倒在地,使勁撞向地面。

  「皇上,末將乃一介武夫,卻也知道主辱臣死的道理!便是刀山火海,末將也要去走一遭!把那個塞萬提斯給皇上帶回來!為大明效力,皇上不必擔心,末將自幼追隨鎮撫司旗官沈煉學習武術,雖不敢說是咱大明錦衣衛第二高手,第三第四也是能排上的,混入倭國,不在話下!」

  朱由檢微微一笑,「朕且問你,鎮撫司第一高手是誰?」

  「東廠廠公方正化!」

  朱由檢還想詢問方正化有沒有練過葵花寶典辟邪劍譜,卻聽李若璉接著道:

  「北鎮撫司千戶高文彩,忠勇無雙,可堪大用!沒有臣,他也可以代替,皇上不必擔心!」

  王承恩見狀,轉身對朱由檢道:「皇上,李大人忠義可嘉,武藝高強,足夠成事,再說事已至此,不如死馬當活馬醫,找幾個死士,去倭國試試!」

  朱由檢站起身,離開龍椅,來回踱步,沉吟不決,王承恩說的不錯,可是他不想再失去這樣一位忠臣。不知過多了很久,崇禎皇帝顫巍巍走到李若璉身前,舉起衣袂,拭去錦衣衛額頭鮮血。

  「皇上,不可,」

  崇禎皇帝抓住錦衣衛伸來遮擋的手,語氣激昂道:「太祖爺當年創立錦衣衛,距今兩百多年,錦衣衛乃天子爪牙,天子器重!朕有你這樣的爪牙,甚是欣慰!王承恩,給李大人準備五十兩金子!「

  說著拍了拍李若璉肩膀,湊近耳邊,低聲道:」此去島國,九死一生,你可便宜行事,必要時向倭寇許諾割讓遼東都是可以的,當然,你對倭國的所有承諾,朕都不會兌現的,」

  「漢有班固,孤身虎穴,力挽狂瀾!朕有李若璉,又何懼哉!若你這次能找到塞萬圖斯,將其平安帶回大明!指揮使的位置就給你坐!!駱養性那幾個混帳東西,禍害大明,朕早晚要扒了他們的皮!」

  李若璉握緊那把破損不堪的繡春刀,神色自若道:

  「皇上此言,臣愧不敢當!臣孑然一身,願為閒雲野鶴!托陛下洪福,只求能從倭國平安歸來,加官進爵之事,還是留給別人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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