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之地,土地膏腴,民豐物美,不過到底是處於四戰之地。東西南北皆有強敵,要想守住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即便不能趁亂攻下北京,也可以趁著河北兵力空虛,揮師北上。只要己方能占據河南河北,論實力也算是一方諸侯了。
於是劉芳亮再次被部下脅迫率軍占據河北,果然不出所料,原先駐守河北一帶的藩王軍都已經前往京城以西防備八旗軍。各地府縣明軍衛所留下的老弱病殘,見流賊席捲而來,莫不望風而逃。
流賊一路勢如破竹,五月下旬便已占據河北大部,沿途不斷裹挾青皮乞丐流民,距離京師五四百里時,劉芳亮麾下已經有五六萬人馬。氣勢洶洶正準備一鼓作氣,攻克京城時,建奴使者來了。
就在今日早些時候,從通州過來兩個拖著豬尾巴辮的夜不收,聲稱是清國忠親王多爾袞的使者,奉他家主子之命,特來邀請劉芳亮將軍夾擊明國,從南邊攻打北京。兩名韃子夜不收反覆向劉芳亮強調,等他家主子攻下北京,平定天下後,封賞劉芳亮為河南王,漢八旗巴圖魯,賞金萬兩。
大概在多爾袞眼中,劉芳亮還是順軍中備受李自成冷落,沒什麼地位的副將。
「你家主子何時攻打京城?」劉芳亮強忍住怒火,詢問那兩名建奴夜不收。
「就在明日,將軍即刻下令大軍北上,應該能趕上合擊朱由檢,」
「好,只是大軍開拔還差一件東西,」
劉芳亮抬頭環顧四周,望向身邊諸位部將,眾人心領神會,那兩名建奴夜不收兀自問道:「
」劉將軍還缺什麼?「
「爾等向上人頭!」
刀光劍影,兩名韃子當即被砍下腦袋,首級擺在知府衙門衙門案几上,劉芳亮和他麾下部將們圍坐在案幾周圍,撫拭刀口血跡。
「奶奶個腿兒,老子本來就是河南王,還要韃子來封?都是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
燭火映照下,案頭兩顆人頭面目猙獰,腦門後面還拖著奸細且長的豬尾巴鞭,看起來格外刺眼。
劉芳亮環顧四周,望向他的部將,殺氣騰騰道:「人都殺了,你們說說,現在咋弄?」
「莫再猶豫了,人都殺了,還磨磨蹭蹭個啥,劉爺,咱兄弟都跟著你,一路殺到北京!」
「對頭,趕在韃子前面殺進去,總比在這鳥不拉屎的地界要強!」
「咱們到了京城,搶了銀子,就可以招兵買馬,到時候還怕他李自成個錘子!」
劉芳亮冷笑一聲,若有所思望著案几上兩顆血淋淋的韃子人頭,猛地拍案而起,把其中一顆人頭震落在地。
「你們懂個錘子!京師肯定要打,不是這幾天!闖王在寧武關折了多少老營你們知道不!老子總覺得朱由檢不是那麼好對付!多爾袞想要咱們去當炮灰,還只給這麼點封賞,做白日夢哩!這幾天,咱們有大事要做,」
眾將眼前一亮,紛紛道:
「劉爺的意思是讓他們兩邊先打著,等打的差不多了,咱們再······」
「還是劉想的周全!咱們不做炮灰,這次讓韃子做炮灰!」
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的嘮叨。劉芳亮聽得心煩意亂,從西安到河南,從河南到河北,縈繞耳邊的一直是這些嘮叨,就像蒼蠅似的揮散不去。眼前這群泥腿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劉芳亮閉上眼睛,重新睜開,環顧四周,眼眶布滿血絲。就是眼前這群人,當初慫恿他割據河南,現在又是他們,慫恿自己攻打京城。
「劉爺,您剛才說的大事,是啥子?「
一個部將率先反應過來,漫不經心問道。
劉芳亮冷冷一笑,周圍頓時安靜下來。」到東邊,搶運河,運河沒甚守兵,只要咱們掐斷京城補給,老子就不信他朱由檢還能蹦噠幾天!「
」俺聽說京城一大半的五穀菜蔬都是靠漕船拉來的,運河要是斷了,奶奶個腿!京城人不是要餓死球了!「
」還是劉爺想的周全啊,」
劉芳亮臉上洋溢著得意微笑,這時又聽人問說:「就不怕朱由檢敗了麼?建奴可不好打。」
眾將目光都朝提問那人望去,全都是嫌棄表情,絕對是眼前這人打斷了他們對幸福生活的美好想像。
劉芳亮微微一笑,神色越發淡定。
「只要截斷運河,不讓江南一粒糧食運到京城,不管是誰攻占北京,他也得跪在咱們面前裝孫子!韃子再怎麼驍勇善戰,他們也要吃飯,等他們攻下北京,估計糧食也就吃完了,餓著肚子,能打仗嗎?「
「再說,「劉芳亮抬頭望向大廳外夜空,沉默片刻,繼續道:「到時候李自成他們肯定也不會閒著的,建奴就算有本事從遼東運糧過來,也會被李自成搶光的,」
眾將沉默不語,沒想到劉芳亮思維竟然如此縝密,直到這時他們才恍然大悟,看來這位劉大將軍早已下定決心要脫離李闖,自立門戶。
「調集兩千精兵,明日老子親自率隊,奔襲豫東,截斷運河!把漕船搶光,燒光,讓朱由檢和多爾袞這兩個禽獸餓死在北京!」
劉芳亮說出這話的時候,身上殺氣騰騰,轉眼望向身邊眾人,冷冷道:
「這是咱們翻身的好時機,要是成了,以後就再不用看別人臉色,你們個個都是郡王,親王,是主子,不過老子醜話說在頭前,誰要是敢走露風聲,讓外人知道,不用老子動手,也會有人把你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