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得很快,兩人的晚餐是烤疣豬肉,夏紹森再次發揮不要臉屬性,渾然忘了下午時自己的保證,將秋栗的手藝誇了個天上有地下無。
秋栗面無表情,對他的彩虹屁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夏紹森一個人唱獨角戲也沒覺得尷尬,見秋栗不吃這套,便非常自然地轉開話題:「秋栗,你對其他幾座高塔了解多少?」
秋栗終於有了反應,「去過潘盒高塔。」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的潘盒高塔還沒暴露狼子野心,他們偽裝出友善的態度邀請鬥獸高塔的闖關者前來切磋交流。而秋栗彼時剛剛嶄露頭角,和九位同樣優秀的闖關者組成小隊進入潘盒高塔的副本。
最後十個人只有兩個人活著出來——她和亞歷山大。
「真的嗎!潘盒可是實力第一啊!你覺得他們的副本怎麼樣?」夏紹森一臉好奇寶寶模樣。
秋栗中肯評價:「有挑戰性,適合想要突破自己的闖關者。」
「那你和潘盒高塔的闖關者交手過嗎?」注意到她在聽到這句時嘴角向下耷了一下,夏紹森瞬間捕捉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我聽說他們天性狡猾善變,是很不友好的對手啊。」
秋栗望著地面冷笑一聲,回想起自己曾經的遭遇,她眸底陡然燃起憤怒的火光,狠聲道:「可不是麼,如果不是有狼子野心,怎麼可能短時間內超越其他高塔成為第一,尤其是潘盒的掌權者,更是——」她忽然停住,快速瞥了夏紹森一眼。
剛才情緒激動,居然差點在他面前說漏了嘴,秋栗懊惱地蹙了蹙眉。
夏紹森慢悠悠轉著手中的烤串,聞言眸光一動,語氣隨意地追問:「聽說潘盒的掌權者一直很神秘,你見過他?」
秋栗冷哼一聲。
豈止見過,還結下過不淺的梁子!
聽見這聲明顯帶著不爽與怨恨的哼聲,夏紹森一陣詫異,借著火光細細打量她的眉眼。
秋栗察覺到他的視線,不自在地坐正些,「一直在說我,你呢,你去過哪些地方?」
夏紹森想了想,「我去過饕餮高塔,但沒進副本,在中心塔玩了幾天,哎呀,他們那的美食是真的令人牽腸掛肚,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盤火腿燉肘子,軟軟彈彈,肥而不膩,嘶——」
「是嗎?」秋栗忽然想到米藍曾經和自己提起的饕餮高塔八卦,翹起一邊嘴角,露出個狡黠的壞笑,「不過你有沒有注意到過,饕餮高塔本身不生產糧食與肉類,也沒有從其他高塔里進貨,卻總是有充足的食材補充。」
「啊?」夏紹森眨眨眼,「沒注意過,怎麼了嗎?」
秋栗切下一條肉,慢條斯理地串上木籤「那你猜,那些被困在饕餮副本里的闖關者……最後都去了哪?」
肉條還十分新鮮,紅的白的黏在一起,被木籤的尖頭刺穿,夏紹森看著看著忽然反應過來,他愣在原地,整個人都不好了。
看著面前香噴噴的疣豬肉,腦海中出現的卻是一些限制級畫面,夏紹森悻悻放下烤串,「不會吧,他們怎麼會用同類的肉製作菜餚呢?」
秋栗笑得更加意味深長,「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而且你仔細想一想,如果是普通的肉,怎麼會讓你牽腸掛肚到現在呢?」
夏紹森還在掙扎:「我讀書少,你不要誆我。」
秋栗學著他的樣子無辜眨眼,「你愛信不信咯。」卻又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補充道:「人站在食物鏈頂層,吃的是精心烹飪的食物,喝的是乾淨澄澈的飲用水,人肉的品質應該會比動物的更加優秀吧?」
夏紹森徹底沒了食慾,幽怨地瞪著秋栗。
太狠了,這個女人太狠了!
*
今夜的氣氛似乎格外沉重,月亮隱於雲層後,一絲光亮也不曾透出,荒原上除了秋栗面前的火堆,再沒有一絲光亮。
夏紹森裹著羚羊皮打盹,腦袋一點一點。秋栗瞥了眼他的臉,目光定格在他的睫毛上。
他的膚色很白,眼窩深邃,睫毛帶著些褐色,微微彎翹,在火光中顫動,讓她想到了從前見過的一種小型蝴蝶。
忽然,噼啪一聲響,火堆中迸濺出一顆火花,落在夏紹森腳尖前。
「嗯?」夏紹森身子一抖,嘴裡發出響亮的吸溜口水聲,被嗆了下,「咳咳咳怎麼了怎麼了,有情況嗎?」
漂亮蝴蝶「啪」地一下變成撲棱蛾子,秋栗忍不住抽抽嘴角,轉開視線,「沒事,火花炸開了而已。」
「哦」他安心坐回自己的位置,被那麼一驚也沒了睡意,挪動屁股蹭到秋栗身邊。
「秋栗,你覺得無聊嗎,咱倆聊聊天?」
秋栗沒理他,繼續削手裡的木棍。
「這是啥,你在做木矛?」夏紹森手賤想摸一摸,被秋栗用力拍了下手背。
「我的匕首很快,當心你的手指頭。」
他吹了吹手背,嘿嘿笑,「謝謝關心。」
「自作多情。」秋栗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哦——這難道不是給我做的?」夏紹森又湊上前。
秋栗直接往他臉上丟了顆石頭,「滾蛋!」
夏紹森頭都沒偏一下,那顆石頭正正好砸中他下巴,落下個灰撲撲的印子。
沒料到他居然不躲,秋栗一愣,有些不自然地撇撇嘴,「就你這防禦能力,放在低級劇本里都只能送人頭。」
夏紹森卻笑意更濃,「是啊,所以我趁早抱住了你的大腿啊,秋栗你不會不管我的對吧?」
回復他的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嘯聲。
秋栗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從地上彈起,雙眼像鷹目一般直勾勾看向河岸方向。
「來了。」
「接著。」
話落,夏紹森的手中便被塞了根分量不輕的東西,還帶著秋栗掌心的溫度。
他低頭看了眼被握在掌中的木矛,嘴角忍不住向上揚起,腳步加快跟上秋栗。
秋栗爬上高處,取出夜視望遠鏡觀察,發現這一次上岸的吸骨蟲比前天夜裡的要少一些。
來不及細想究竟為何,秋栗只暗暗希望那些沒出現的吸骨蟲都已經死在了酸雨里才好。
過河的計劃兩人白天已經排練過很多遍,秋栗將探頭探腦的夏紹森推回白蟻巢穴的陰影里,自己則舉起一旁準備好的火把,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火把上裹著疣豬的肥肉,燃燒後飄散出濃烈的焦香,吸骨蟲們不約而同頓住腳步,抬起醜陋的頭顱努力嗅聞,旋即調轉方向,追向那抹跳躍的火光。
追逐聲與尖嘯聲漸遠,夏紹森屏息仔細聽了會兒,猛地掀開擋在身上的羚羊皮,撒開丫子奔向河岸。
木筏笨重,於是他們早早將它藏在距離河岸不遠的一棵大樹上。吸骨蟲上岸時橫衝直撞,大樹也受到猛烈撞擊,但幸運的是,木筏剛好被卡在幾根相對粗壯的枝丫間,並沒有被破壞。
他將它拖到岸邊準備下水,忽然一陣強烈的危機感襲上心頭,夏紹森瞳孔猛縮,手中動作更快,已經抄起木矛朝身旁刺去——
短促的嘶叫聲響起,一條像是章魚觸手的黑影從水中鑽出,被木矛刺傷後慌忙縮回了水裡,河面很快恢復平靜。
夏紹森站在岸邊注視著河面,眸子微眯,划過一抹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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