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畫聽見陳月的詢問,也沒有藏私。
「大人,我最近收到線報,京城裡刻意放走的北荒漠人去了臨省北邊,在那附近大肆收購糧食,與此同時,還有大批量的北荒漠人被放入了大周境內,朝著那個方向匯集,
恐怕,宮裡的那位,是打定主意對明年的洪災不做任何準備了,甚至,還有藉此賺錢的傾向。」
陳月聽了這話,再聯想到狗皇帝的日記,當即不難猜出,
「他是要趁著洪災之際,讓北荒漠人裡應外合,直接拿下臨省以北?」
周錦畫微微點頭,
「根據我們的推測,是極有可能,只是,我始終想不明白,他好好的皇上不當,一直和北荒漠的人糾纏在一塊幹嘛?如今雖說兵權分落各處,但並不對他構成威脅才是。」
瞧著周錦畫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陳月下意識抿了抿雙唇,掙扎了一下,還是決定將狗皇上的日記本給周錦畫看。
「或許看了這個,你可能就會想得明白一些。」
說完這話,陳月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那本狗皇帝日記本。
瞧著陳月的動作,周錦畫也愣住了,她看著陳月遞給自己的這本厚本子,抬頭遲疑的看了一眼陳月。
「當然了,你也可以把它當個話本看看就行。」
周錦畫搖了搖頭,接過了本子,從頭開始翻看了起來。
陳月看向周錦畫那因為用盡了力氣而有些發白的手指,別過了頭。
站了許久,陳月覺得腿有些酸,慢慢坐到床榻邊上。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月在暖呼呼的地龍帶來的溫度下睡著了。
房間內,就剩下了周錦畫獨自一人看著自己『爹』這些年來的日記,其中時不時穿插著對她,對娘,對他身邊人的嘲諷。
本以為已經足夠堅強的周錦畫在感覺到臉上的濕潤後,愣住了。
直到她用右手撫上臉頰,感受到那淚痕後,才緩緩閉上了雙眼,她終於明白了後來,娘為何會一直說,她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的這句話。
「娘,我會幫你的,我會幫你把這一切都扭轉到正確的道路上的。」
說完這話,周錦畫看了一眼不知道從何時起,後仰著躺在床上睡著的陳月大人,再低下頭,抽出了一張宣紙來,開始提筆寫信。
——
「大人,醒醒。」
陳月迷迷糊糊之中,聽見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睜開眼睛,瞧見是眼睛有些發紅的大侄女周錦畫,也發現自己方才應該是睡著了,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晶瑩,頓時有些尷尬的不好意思看向她的眼睛。
「大人,時辰到了,再過會兒,上早朝的官員們該出門了。」
陳月胡亂點點頭,人走到門後,手搭在門上時,
「大人,那本日記,您帶走吧,放在我這裡,並不安全。」
陳月嗯了一聲,將日記本給接過來重新揣進了自己的懷中。
待得陳月走後不久,周錦畫打開房門將一封信遞了出去。
此時,
陳月已經回到家中了。
許是因為穿著夜行衣在有地龍的屋裡睡著了,起來後又因為踏雪無痕回來時吹了風,後半夜,竟然躺在床上發起熱了。
陳月做了一個夢,夢裡面自己在火山附近散步,忽然從後面衝上來一個人告訴自己。
「火山要噴發了!」
夢裡面的自己聽到這個消息,不得不和那個人一樣,狂奔了起來,汗水布滿了全身,嘴唇也開始乾裂,此時天空卻忽然下起了雪。
依舊是方才那個報信的人,他轉過身來笑道:
「看來,下雪了。」
聽到這句話,陳月猛地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方才的沙漠模樣,而是牛芳那擔憂的臉龐。
「娘……」
陳月想開口問,牛芳怎麼在屋子裡,嗓子裡卻發出了一陣嘶啞的聲音,連陳月自個兒都被這聲音給陌生到停下了話來。
牛芳原本瞧見小月這孩子睜開眼睛了,還想安慰兩句,可瞧見她那聽見自己聲音後,不可思議的眼神,頓時沒忍住笑了。
等到笑完了,這才轉過頭來看向一臉委屈巴巴的小月道:
「該!準是大半夜的又不知道在屋裡折騰啥,大夫都說了,你這是發熱,前幾日叫你別著急把披風給脫了,你還不肯,瞧瞧,這不就發熱了,你看看,娘說的話,那都是有道理的。」
心裡明白這受涼是因為自己大半夜偷溜出去的原因,但陳月卻是有口難言,嘴裡鼓著氣,卻也不肯同意了牛芳的話。
要不是現在嗓子沙啞得不成樣子,她一定要好好的給牛芳說說理,哪有人都二月初了,還系披肩的,那走出去,人還不定以為這姑娘身子怎麼虛了。
牛芳瞧見陳月臉上的表情,翻了個白眼:
「你就在心裡嘀咕吧,反正你現在也說不出話來,來,正好你醒了,把大夫開的藥給喝了,大夫說了,得趁著天氣暖起來之前,把這病根給斷了,否則將來到了這個日子,就容易起。」
陳月聞著鼻子裡那堪比鯡魚罐頭的中藥味,整個人都麻了。
藥物提純這項工作還很艱巨啊!
喝下了一整碗黑漆漆的中藥,陳月的精神頭也漸漸上來了,聽著外面兩個混世魔王時不時的蹦出來的話,有些感興趣道:
「怎麼不叫兩孩子進來玩一會兒?」
牛芳剛剛接過小月喝光的藥碗,聽見這話,沒忍住又在她頭上敲了敲,
「我看你是腦袋熱糊塗了,兩孩子才多大,要是被你過了病氣,我看你咋辦。」
嘴裡話是說得嚴厲,可牛芳手中用手絹給陳月擦嘴的動作卻是十分輕柔。
陳月眨巴眨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牛芳道:
「也不知道芳華閣的木工做得怎麼樣了?」
牛芳把手絹給收起來,聽見這話頭也不抬道:
「怎麼樣?你就睡了幾個時辰而已,你大哥還能一下子就把木匠活給做完了不成?放心吧,看那樣子,等你好得差不多了,剛好能趕上開張。」
說了一會兒話,又喝了一整碗藥汁,陳月忍不住的打了個哈欠,眼淚花也跟著擠出了眼眶。
牛芳見此,把小月身上的被子緊了緊,手輕輕撫上她的額頭道:
「睡吧睡吧,睡醒了嗓子就好了。」
陳月知道牛芳是哄自己的,陳月卻還是忍不住笑了,隨後也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