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高三的學生比其他年級的人更會裝糊塗,運動會後,賀東淡定地請祝慧君吃了頓燒烤,蘇司盈給白以容上了幾次藥,一切又變回了運動會前的模樣。
沒有更多的曖昧,沒有人再提及曖昧的瞬間,有些事仿佛沒有發生過,可大家心裡都清楚——有什麼東西,終歸是變得不一樣了。
運動會荒廢了兩天,高三各科老師卻覺得他們的學生荒廢了兩年。新的一周開始,課業量明顯加重,令整個年級的學生連鬧騰的力氣都沒有,偶爾有幾個還敢蹦躂亂竄的,直接被拎去辦公室做卷子。
因禍得福,蘇司盈在這種氛圍下不知不覺靜下了躁動的心,重新開始了勤懇學習的日常。
唯一不同的是,因著白以容腳腕受傷,她趁著這個機會和許阿姨說了午飯的事情。蘇司盈的意思是,同桌腳受傷了,而且自己腸胃早已沒什麼問題,就算她有什麼愧疚的心情,做了這麼久的朋友也不該再對此介意了。許阿姨畢竟也是個高三孩子的母親,聽她把這件不好提的事情擺在檯面上說,當即答應她勸說女兒不再為其做飯。
如此,沒了中午精緻的便當,蘇司盈的心裡卻踏實了不少。
但,說是心中踏實……其中還是有些許遺憾。
運動會結束,學生們可以期待的節日直接跨到明年的元旦。機械重複的高三複習在運動會後似乎才真正開始,之前的習題量與現在比起來,簡直就像在鬧著玩。
在這種節奏下,轉眼便到了十二月。
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裡,高三全體學生進行了一次二模考試。考試難度略高,單看分數並不理想,但看排名的話,蘇司盈對其還算是驚喜。
也許是大學裡的自學經驗讓她比高中學生更懂得抓住每一個重點,在這種高強度的突破性題海戰術下,她的成績可謂是突飛猛進。
不出意外的話,12月中旬的月考里,她的成績至少能回到上輩子高三後期的水平。
又做完一套物理題,對完答案的蘇司盈長舒一口氣,向後一倒,結果卻是碰倒了后座桌上的水杯。幸虧白以容反應快,伸手握住了水杯,沒有釀成事故。
蘇司盈轉過身對后座道了歉,后座的妹子友善地笑笑,輕聲說:「沒事。」
自習下課後,祝慧君突然站起來說:「大家給我三分鐘,說個通知。」
一臉嚴肅正經的慧君走向講台,蘇司盈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咳咳,大家安靜一下。是這樣的,馬上就要跨年了,這也是我們高三最後一次跨年。我看了日曆,12月31日是周五,也就是說,這個特別的日子裡,我們七班同學是在一起的。」
下面還有幾個在小聲說話的人,祝慧君乾咳著用黑板擦敲了敲黑板,然後在黑板上寫下了「跨年聯歡晚會」六個字。
寫完,她繼續說:「我和班幹部初步討論了一下,打算辦一個簡單的跨年晚會。會場就在咱教室里,布置不會太花哨,省出來的經費用來給大家買零食。我們所有班干一起去找班主任求情的話,這件事基本沒什麼問題,現在的問題就是……我們想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是不是願意參加晚會。」
教室里一片寂靜,大家心裡都清楚,辦這麼一次晚會,不僅僅是物質上的事情,更多的是占據大家的學習時間。人的精力有限,辦晚會所費的心思大家心裡都有數。
蘇司盈對此倒是無所謂,她高三那年別說跨年晚會了,班級幹部根本都沒意識到跨年了。正想著,身邊的白以容小聲突然問她:「你想參加這個晚會嗎?」
她愣了下,點點頭,「我覺得挺好的。」
白以容沉思片刻,率先舉手,「雖然我是班幹部的一員,我還是想說自己願意參加晚會。」
緊張的祝慧君僵著身子,「還……還有同學想參加嗎?」
白以容的話像是打開了討論的閥門,教室里頓時熱鬧起來。
「畢竟高三最後一年了……」
「是啊,以後見面不多,留下這些回憶也挺好的。」
「我高一高二練吉他就是為了在晚會上裝一把啊!」
「餵你要不要臉,你知不知道裝X也是要看臉的?!」
「呸!老子彈吉他帥你們一臉!到時候讓你們都跪倒在我西裝褲下。」
「呵呵,大冬天的你穿的難道不是秋褲嗎?」
「哎,晚會的話我可以和老薛跳街舞。」
「臥槽你倆還會跳街舞?!認識三年你都沒說過,是不是兄弟啊!」
……
祝慧君握緊了手,聽著大家亂七八糟的討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她又乾咳兩聲,大聲道:「想參加的同學請舉一下手。」
意料之外的,教室里那些曾經連運動會都嫌吵的人,竟然也舉起了手。
跨年聯歡晚會,全票通過。
蘇司盈有點驚訝,可想到兩年前這個班級鬧騰出實驗班制度改革的事,又覺得沒什麼可驚訝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節目報名,班幹部找老師批准,取得晚上的教室使用資格。別的班聽說這件事都挺羨慕,可惜他們的羨慕嫉妒恨都被班主任無情鎮壓,理由自然是即將到來的月考。
一時間,全高三都在羨慕七班——當年實驗班風波他們能和學校領導拼殺回合,現在又能在考試的節骨眼上辦晚會……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白以容怎麼說都是班主任的女兒,而且班主任大人思想開明,在她們兩個的周旋下,一切都進行得無比順利。蘇司盈看她最近都在忙器材租借和節目篩選的事情,看了看手中的試卷,再看了看小白花,放下卷子跑去幫她一起忙活。
但誰都知道這些事情一件比一件耽誤學習,白以容自然不想浪費她的時間,「這些事班幹部能做完,你別浪費學習時間了。」
「我不幫班幹部的忙,只是幫你的忙,」蘇司盈說的一本正經,「我看你太忙了。」
白以容大概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愣了一下也就隨她去了。
兩人數學課時跑到答疑室給節目排序,一起想互動環節。蘇司盈大學裡參與過一些晚會的策劃,畢業工作也參與過年會策劃,對此算是有些經驗,沒有幫倒忙。而白以容對晚會很有想法,可經驗不足,兩人的想法和經驗結合,完美互補。
只不過……蘇司盈看著節目單問:「怎麼還有個空白的節目,你知道具體內容是什麼嗎?如果不知道的話,節目順序可能不太方便編排。」
「有個同學報了唱歌,但還不確定唱什麼,先給他排進去吧。」
蘇司盈點頭繼續,白以容也轉手去做別的事情。
一周後,十二月的月考到來,七班因為晚會的事情得到了全校關注。就連學校領導都特別問了下七班的平均分,得知還不錯後,領導們只得咽回了想要批評他們辦晚會的話。
蘇司盈看到自己成績,發現和預想相差無幾,便繼續安心幫同桌忙晚會。
晚會前十天,全體班幹部加上一個蘇司盈,一行人在放學後浩浩蕩蕩地跑去批發市場,置備晚會布置所需要的東西。路上,祝慧君調侃好友:「這裡除了司盈都是班幹部,感覺她像是家屬陪同啊。」
蘇司盈好久都沒想過這些有的沒的,聽她說完一股熱氣直衝雙頰。為了掩飾尷尬,她一把摟住祝慧君的脖子向前走,一邊訓她:「瞎說什麼呢!」
「哎,哎盈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識時務的少女二話不說,當場認慫。
白以容在後面笑,其他人也跟著笑開了。蘇司盈放開她,忽然聽見有人問:「馬上就要聖誕節了,你們有什麼打算嗎?」
蘇司盈從大二開始就沒再過這個西方節日了,一時間有些不能理解大家突然高漲的熱情。
「啊啊啊,聽說聖誕節要給喜歡的人送巧克力,但現在高三,我不知道該不該……」體型小巧的生活委員羞紅了臉。
考完試喜歡討論題的學習委員史清怡立刻接道:「送送送,偷偷放在他課桌里!」
「那一會兒你陪我去看看手工巧克力?」
史清怡連連點頭。
看這架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要送巧克力的是她自己。
蘇司盈對這種節日早就變得沒興趣,但看大家討論激烈,一時間有些猶豫要不要給小白花買點禮物。
正想著,身後的白以容跑到她面前,笑眯眯地問:「我可以要聖誕禮物嗎?」
「……」
喂!少女的矜持被你吃了嗎?!
蘇司盈還是第一次遇見主動要禮物的人,張了張嘴,只能說:「可以。」
「那就這麼說定了!」
冬天裡的小白花戴著厚厚的圍巾,呼出的氣在圍巾前凝成小小的冰珠。今天的確比平時更冷幾分,凍得她紅了鼻頭,眼眶也有些發紅。
這樣的白以容和那個冬天裡喊她「司盈」的小三有幾分像,但現在這個小白花更真實,觸手可及。
蘇司盈腦子一抽差點就把要手伸出去,卻看見對方跳到祝慧君面前問:「慧君~我可以要聖誕禮物嗎?」
原來……她不止和自己要禮物啊。
蘇司盈說不上是心裡發堵還是鬆了口氣,接下來的路,她一直在想應該送小白花什麼東西。可想了一路,她還是什麼都沒想出來。
她有些頭疼,不經意間,忽然又想到白以容生日時發的信息——
「知道我成年了,那有什麼特別的禮物嗎?」
……
蘇司盈頓時更加頭大。
自己究竟都在想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