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協助程遠把花架搭好的,反正她全程都不敢拿正眼去看他。
不過,這也不妨礙她清楚看到他腰腹上那六塊「巧克力」。
別怪她沒見識,活了快三十年,又從2020到1970,這還是她第一次看真人版腹肌。
等架子一搭好,周靜就催程遠去洗澡,就想讓他趕緊把衣服穿上。
程遠沒說什麼,徑直去了洗手間沖澡,出來的時候就一身整齊的軍裝。
「我回營里了。」程遠邊戴軍帽邊說,「剩下的竹竿你先放一邊,我今晚回來弄雞圈。那兩隻雞就先這樣綁著,免得拉得到處都是。」
「好。」周靜應下。經過他沖澡這段時間,她的臉已經不燙了,乘機跟他說:「你看看能不能去營里先借點農具回來,我今天在村里買了點種子,想趁著春天天氣好,早點播種。」
這主意還是趙笑花跟她提的,她說營里有自留地,種了蔬菜也養了豬、雞等家畜自給自足。要不然按照這樣的訓練強度,上面分配的糧食根本吃不飽,更別提逢年過節或者有老兵退役時加個菜了。
有農耕自然有農具了。
程遠點了點頭,然後出門了。
周靜把今天買回來的東西放好,又收拾了一下就午睡去了。
她也沒睡多久,就半個小時左右,這是她一直養成的養生習慣。
起來之後她也沒閒著,去趙笑花家要了兩根蔥做蔥油餅。
她把早上買的麵粉拿出來,加水、雞蛋、鹽、糖、蔥花,攪成麵糊,然後用小火慢煎。
雖然這餅沒有肉,但被油炸過的小蔥香氣四溢,聞起來比肉還香。
周靜一共做了六張蔥油餅,自己留了三張,給張嫂子送去一張,最後兩張就送給趙笑花。
這是豆腐的回禮,也是對她今天帶自己出門的感謝。
「小靜,你這是太客氣了。」趙笑花看到這兩張蔥油餅時,又高興又不好意思,「我那幾塊豆腐不值錢,你這蔥油餅又是麵粉又是雞蛋又是油的,我哪好意思收呀?」
這年頭,麵粉是精細糧食,雞蛋是葷腥,油也稀缺,它們混在一起做的蔥油餅還真是挺金貴的。
周靜沒說謙虛的話,只道:「你就收著吧,不然我以後不敢麻煩你了。」
話說到這份上,趙笑花也不推託了,接過周靜手裡的碗,把裡面的兩張蔥油餅扣到自家的大碗裡,還爽快地說:「以後有事儘管找我……」
「媽,我好餓呀,什麼時候吃飯?」
趙笑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周靜聞聲朝門口看去,只見三個穿著布衣布褲的男孩從門外竄了進來。
「你這是餓鬼投胎了,整天喊餓,現在才幾點?快點過來叫人。」趙笑花朝三個兒子嚷嚷道。
三小伙現在才注意到家裡來了客人,齊刷刷地站住了。
「媽,這個漂亮的姐姐是誰呀?」個子最小的小男孩歪著腦袋問。
趙笑花還沒來得及開口,個子最高的搶先說:「我知道,她肯定是程叔叔的媳婦。這兩天我們學校都在傳程叔叔的媳婦來了,美得跟那個……那個……」
趙老大突然卡殼了,趙笑花聽他半天「那個」不出來,著急上火道:「那個、那個,到底是哪個?」
「跟那個賣豆腐的一樣漂亮。」說完,他一臉疑惑地問:「媽,哪個賣豆腐的很漂亮呀?我看縣城供銷社那個豆腐的阿姨一點都不漂亮,還很兇呢。」
周靜被萌到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趙笑花不知道漂亮跟豆腐有什麼關係,她只覺得失禮,叉著腰教訓道:「我哪知道哪個賣豆腐的?這個的確是程叔叔的媳婦,以後你們要喊周姨。大蛋,記住要喊周姨,不能喊姐姐,沒禮貌。」
周靜內心在說,不,喊姐姐是最有禮貌的。
三個男孩整齊劃一地喊了一聲「周姨」,他們膽子都很大,看到周靜這個陌生人也不怕生,大聲地自我介紹。
趙笑花真是一年一個的節奏,老大比老二大一歲,老二比老三大一歲。
他們的大名還挺不錯的,分別叫郭從民、郭從剛、郭從東。至於小名,就非常地……接地氣,分別是大頭、大鐵、大蛋。
周靜笑著跟他們說「你們好」,趙笑花看這三個傢伙給自己長了點臉的,賞了每人半張蔥油餅。
頭鐵蛋心滿意足地接過蔥油餅,那味道聞著太香了,他們都不太捨得吃。
每人只是咬了一小口,但僅僅一小口就齒頰留香,讓他們忍不住吃第二口。
「太好吃了!」三小子連連稱讚。
「好吃還不趕緊謝過周姨,這是她給你們做的。」趙笑花說。
「謝謝周姨。」
等他們道完謝,趙笑花就打發他們出去撿柴了。
「你真省心啊,孩子都能幫忙幹活了。」周靜笑著說。
趙笑花嘿嘿一笑,道:「你想省心就多努力,給程遠多生幾個,他今年都28了。」
「……」一言不合就催生,好嗎?
周靜在趙笑花家待了半個小時,覺得時間差不多就回家做飯了。
這兩天都吃純米飯,周靜覺得有些奢侈了。雖然他們也算小富之家,可現在物質貧乏,大米不是你想買就能買得到,程遠每月那45斤糧食,還是得省著吃。
她把張嫂子送的芋頭切了一半,去皮切成方塊小粒,跟米飯一起煮。
緊接著,她又翻出李香蘭給她塞的那隻臘鴨,割下一隻鴨腿切成小塊,等飯煮到一半的時候再放下去一起燜。
這臘鴨真的香,沒一會就散發出濃郁的臘香味。
就在這時,程遠回來了,肩上扛著一個鋤頭跟一個鐵鍬。
「農具借回來啦!」周靜興奮地說:「你擱在牆角,我明天早上起來就鬆土。」
「用不著你。」說著,程遠就走到花架旁邊,手起鋤落,原本硬邦邦的泥土頓時鬆了。
既然有人搶著干苦力活,周靜也不為難自己,轉身回了廚房認真看火,別把香噴噴的香芋臘鴨飯給燒糊了。
「程營長,在鬆土呢,你媳婦在嗎?」
飯剛燜熟,周靜就聽到有人在門外喊,她走出去一看,只見兩個跟趙笑花年紀相仿的女人一起走了進來。
「這是?」周靜本能看向程遠,程遠停下動作,簡單說了句「這是牛副營長跟農連長的家屬」後,又埋頭鬆土了。
周靜一聽,快速把趙笑花跟自己科普的軍嫂資料調出來匹配,知道高個子的那個是林招娣,矮個子的那個是陳喜梅。
「你們好,請問找我有事嗎?」周靜沒有直接喊她們的名字,免得被人以為自己在背後說閒話。
「沒什麼緊要的事。」林招娣擺擺手說:「就是我家那小子說郭家三小子今天吃蔥油餅了,那香味隔了幾間屋都能聞得到,他們說是你送的,所以跑來問問你是怎麼做的。」
「沒錯,我家那搗蛋鬼也纏著要吃,說現在肉都不想吃了,只想吃周姨做的蔥油餅。」陳喜梅諂媚地附和道。
「很簡單的,麵粉加入雞蛋、蔥花、鹽跟蔥,攪成糊狀再放到鍋里煎,注意火要小,別煎糊就行了。」
周靜自認為說得很詳細,但陳喜梅聽完之後道:「我比較笨,有沒有現成的,讓我瞧瞧、聞聞,那樣我更容易做出來。」
周靜哪裡沒看出她眼裡的精明,脫口而出回答道:「不好意思,沒有了。」
都已經說到這份上,陳喜梅跟林招娣也不自討沒趣,灰溜溜地走了。
等一走遠,林招娣就迫不及待哼哼道:「怎麼可能沒有?就是不想分給咱們吃,真是小氣。」
「就是。」陳喜梅一臉尖酸刻薄,「你看她那模樣,嬌滴滴地像只狐狸精。」
「不是狐狸精能把程遠給勾走?」林招娣不屑道:「你看她都把程遠指使成什麼樣了?在外訓練了一天,回到家都沒口熱飯吃,還在那裡鬆土。家裡的事不都是女人做的嗎?程遠都把她慣成什麼樣了?」
「照我說,程遠就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娶了這麼一個累人的。要是當初我把我妹說給他的時候,他同意了,現在都在享福了,我妹跟我一樣,是個實在人……」
周靜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在背後說不是,等程遠把土松完,她就把飯菜端到堂屋去。
因為還沒有椅子,這頓飯還是一人一碗。
這頓米少芋頭多的飯,因為臘鴨加持,味道極佳。
周靜不知道程遠覺得好不好吃,反正他吃什麼都很香的樣子。
她吃得津津有味,就是芋頭撐胃,她吃到後面有些吃不下去了。
程遠看她不動,問:「怎麼不吃了?」
周靜眼巴巴地看了看他,說:「我飽了。」
程遠秒懂她的意思,直接拿了她的碗,把剩下的全吃進肚子裡。
有了之前火車餐的經驗,周靜這會兒沒什麼難為情了。
這年代糧食緊張,哪有什麼口水不口水的矯情毛病?
程遠吃完就去廚房洗碗,周靜已經習慣這男人的勤勞,站起身來在院子裡散步消食。
可剛走了一圈,院子裡就颳起了風,帶著明顯的涼意。
周靜猜應該是要降溫了,也不顧上散步,找了衣服去洗澡。
為了避免今天的尷尬,周靜洗完澡後就把自己的衣服洗了,走出來晾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冷了許多。
時間太早還睡不著,她點了煤油燈,鑽回房間拿出織得差不多的毛衣,打算今晚就把它織好。
程遠洗完澡也回房間了,看見她打毛衣也沒說什麼,自己拿出一本書來看。
兩人互不打擾地各忙各的。
周靜剛開始還沒覺得什麼,只是越坐就覺得越冷,後來把窗戶關上還是冷,最後直接蓋被子睡覺了。
可她在床上躺了半天,手腳還是冰涼,任她怎麼也睡不著。
她忍不住在心裡吐糟,原主這幅身體的體質真是有些差,從明天開始得好好調調,否則怎麼對得起她作為中醫的專業。
「睡不著嗎?」黑暗中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
「……」周靜頗為抱歉地說:「吵到你了,不好意思。」
「沒事,以後白天少睡一點。」
「沒有。」周靜生怕他覺得自己是個懶人,連忙道:「我冷,睡不著。」
話音剛落,她覺得身上被輕輕一壓,然後聽到他說:「那一起蓋吧,暖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