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過去,周靜終於親測了郭營長幫忙找人做的這張實木大床,是非常結實的。
實木大床被程遠這番折騰依舊安然無恙,可她快要散架了。
果然當兵的實力是不容小覷。
她醒來的時候,程遠竟然還沒起來,這還是他們同/床共眠以來的第一次。
當然,她此刻很想他快點起床,因為經歷了那麼親密的事情之後,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本來她作為醫學生,雖然是中醫,不過也輔修過西醫,對於這種可以解釋為在荷/爾/蒙激增刺激下的行為,她應該能從一個非常科學的角度看待並接受。
可事實上,她一想到昨晚跟他這樣那樣,她就心跳加速,面紅耳赤。
她默默裝睡,可好半天他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她同一個動作保持太久而導致身體僵硬。
周靜小幅度地動了動腿,隨之而來是酸/痛感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緊接著,耳邊就傳來程遠的聲音,「醒了?」
慵懶隨意又帶著剛睡醒時的沙啞,聽得周靜的耳朵軟軟的。
她輕輕「嗯」了一聲,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就沒有繼續說話,只想他趕緊起來。
可他今天卻是打算懶到底,搭在她腰間上的手又緊了緊,問:「昨晚感覺怎麼樣?」
「……」周靜的臉頰頓時燒了起來。
這人到底想幹什麼?
昨晚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找不著門路,現在仗著有了一晚上的經驗,就打算化身為「老司/機」,醒來就問她這種羞於開口的問題嗎?
沒聽到她回答,他「嗯?」了一聲,對她表示催促。
「你怎麼問這種問題?」周靜惱羞成怒道:「不怎麼樣,你趕緊想起來。」
「不怎麼樣?」身後傳來的聲音「涼颼颼」的。
周靜後知後覺自己說錯了話,正想解釋一下,又聽到他說:「看來『新兵入營』技術欠缺,以後要多加訓練。」
「……不……」周靜立馬補救,可程遠不聽她的,甚至對她表示十分的歉意,「對不起,讓你感受不好,我以後會努力改善的。」
周靜:「……」媽呀,這事情還管售後的嗎?
她聽不下去了,用手肘頂他的胸膛,說:「趕緊去做早飯,我餓了。」
昨晚他們晚飯還沒吃就進了房間,之後就一直沒出來,加上運動量又大,媳婦是該肚子餓了。
程遠就算再想抱媳婦,但也捨不得她餓肚子,於是認命起來。
等他出了房間,周靜才磨磨蹭蹭地起來。
沒辦法,身子酸酸綿綿的,比上山采一天的草藥更累。
她起來先穿衣服,然後開始整理床鋪。
床單已經被折騰得不成樣,她先把棉被跟枕頭拿到一邊,正想把床單捋順的時候,發現上面有幾塊已經乾涸的污漬。
她頓時明白過來那是什麼。
她臉一熱,立刻把床單掀了,拿出去用大盆泡了等會再洗。
周靜沒好意思讓程遠看見,把污漬包在裡面。可當他把早飯端出來,看到大盆里泡著的床單,很快就明白過來。
早飯就是昨晚的晚飯,沒餿肯定不能浪費。
周靜看到這頓「豐盛」的早飯時,臉又紅了。
程遠知道她臉皮薄,沒說什麼,就給她裝了一碗飯,然後把雞蛋跟肉都往她碗裡夾。
她看著自己眼前的「小山」,有些哭笑不得地說:「你這是打算把我當小豬養了?」
「哪有豬像你這麼瘦?」程遠說:「以後多買點肉吃。」
「……」
程遠今天要回營里,卻比平時起晚了許多。他快速解決完早飯就去洗床單,晾好之後就要出門。
他離開前對周靜說:「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家裡的粗重活不要干,等我晚上回來再弄。」
「我沒事……」
周靜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程遠打斷,「反正聽我的。」
「……」這麼霸道要求自己不要幹家務活,周靜還挺喜歡的。
粗重活不讓干,但周靜不能坐在家裡發呆。
趁著今天天氣好,她把之前曬的藥材又翻出來曬曬。
她剛把藥材攤開,趙笑花就來串門了。
「小靜,恭喜你呀!」趙笑花笑眯眯地說。
周靜一頭霧水地看著她,「恭喜我什麼?」
趙笑花:「當然是你準備榮升團長夫人啦!」
「你的意思是……程遠要升團長?」周靜不是很信,「應該不是吧,我都沒聽他提起過。」
「錯不了,我家老郭說的,就昨天的消息,程遠昨晚沒跟你說嗎?」趙笑花問。
周靜想起程遠昨晚從師長家回來後,他們就一直在床上忙到半夜,後面她直接累到睡著了,今天早上又急匆匆的,就算程遠真打算跟她說,大概也沒機會了。
「沒有……」周靜有些心虛,臉頰微紅。
趙笑花看她的模樣就樂了,「你家男人升官了,你有啥好害羞的?」
周靜:「……我沒有害羞,我只是……」
「別只是了。」趙笑花打斷她,「你現在該想想朱曉麗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跟你生分了。」
「她幹嘛要跟我生分?」
「當然是因為程遠升團長的事情了。」趙笑花說:「他跟方副團長是這次晉升中最有希望的兩個,現在你男人升了,朱曉麗男人沒升,他男人本來還比你男人高半級呢,哪知道她會不會因為這事恨上你了……」
「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
門外突然傳到一道不服的聲音,兩人一轉頭,就看到朱曉麗氣沖沖地往裡面走。
等走到趙笑花面前,伸手就擰住她的耳朵,就像平時教訓學生一樣,「趙笑花,你平時到底在我背後說了我多少閒話了?還有,我朱曉麗是這麼沒胸襟的人,至於因為男人升職的問題而遷怒好姐妹嗎?」
「沒有,就第一次說被你聽到了。」趙笑花連忙求饒,「你最大方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呵……想不到你還挺有文化的,說話都文縐縐了。」朱曉麗冷笑。
趙笑花連忙拍馬屁,「那還不是你教得好,這話是我家老大教我的。」
她沒什麼文化,但喜歡讀書,平時沒事就讓大頭給她跟大鐵大蛋講課。
朱曉麗不屑地「切」了一聲,但趙笑花看她這幅樣子是真沒生氣,又繼續給她吹吹彩虹屁,「你家方副團長實力擺在那裡,下次就該輪到他了。程遠這次能越過他,完全是因為這次出任務立了大功。」
「行了,你不用嘮叨了。」朱曉麗說:「說實話,我現在還不想老方升團長呢。他平時隔三差五出任務不著家,要是往上走一步就更忙了,那我想懷孕就更難了。」
這倒是大實話,別以為隨軍就能跟男人天天待在一塊,一出任務少則一兩個月,多則不設上限。
「慢慢來吧。」趙笑花輕嘆一聲,「別說你,我跟老郭早就想多要一個女兒,你看大蛋都七歲了,我肚皮現在還是沒動靜。」
「你這話應該去林招娣面前說。」朱曉麗斜了趙笑花一眼,「看氣不氣死她?」
趙笑花:「……哈哈哈……」
「小靜,你以後想生男孩跟女孩呀?」朱曉麗看周靜一直沒說話,於是問她。
「這個……」提到生娃的問題,周靜腦子裡又浮現出昨晚的畫面,耳朵有些熱,說:「隨便吧,生男生女又不是我們想怎樣就怎樣。」
再說了,只要是她跟程遠的孩子,男孩女孩她都喜歡。
「我可是想生個男孩,一來男人都喜歡男孩,二來我要是能生個男孩,就能在我婆婆面前吐氣揚眉,看她還敢不敢說我是只不會下蛋的母雞。」朱曉麗說完,話鋒一轉,問周靜:「聽說男人身體壯容易生男孩,你平時給程遠吃什麼壯/yang的食物補補嗎?」
「……沒有,家裡有什麼就吃什麼。」周靜心想,他都那樣了,再給補補,她的腰還要不要了?
「那壯/yang的食物有什麼?你給我說幾個。」朱曉麗對這個問題窮追不捨。
周靜:「……那就多吃韭菜吧。」
「韭菜我家多得是。」趙笑花一聽,立刻對朱曉麗說:「等會給你割一茬,再給你一些頭,你自個兒種在院子裡。」說完又問周靜:「你要嗎?」
「她當然不用了。」朱曉麗搶著回答。
趙笑花:「為什麼?」
「能為什麼?」朱曉麗曖昧地盯著周靜,對趙笑花說:「你看看她的脖子,嘖嘖嘖……要是程遠再吃韭菜,她怕是下不了床了。」
周靜頓時覺得臉要燒起來一般,她條件反射就用手去捂脖子。
昨晚程遠像只小狗一樣不停地啃她的脖子,她早上起來也沒照鏡子,隨便穿了一件襯衫,這種天氣不可能穿高領衣服。
趙笑花反應過來也笑了,抬手就拿掉周靜的手,說:「別捂了,那麼多捂都捂不住。」說著,她又指了指晾在院子裡的床單,「我就說你怎麼洗床單洗得這麼勤快,看來程團長受傷這段時間要憋壞了。」
周靜已經羞得要找地洞了,誰說70年代的民風保守了?她眼前這兩人,比她們曾孫那代要開放得多了。
朱曉麗早上還有兩節課,待了一會兒就回學校了,趙笑花則跟周靜一直聊到飯點才回家做飯。
程遠中午不回來,周靜隨便做了點,吃過之後便補眠去了。
昨晚著實把她累著了,她這一覺一直睡到大概四點多的樣子。
反正她起來的時候,衣服被單都已經幹了。
她把它們收回房間,先把被單鋪好,然後疊衣服,可在疊自己衣服的時候發現她文/胸的扣子不見了。
這年代幾乎沒有文/胸,即使有也不是她在鄉里或者小縣城能買得到,所以她都是自己做。
做其實不難,只是費些功夫,就是買不到後背的排扣,所以她簡單做了前/扣款的,訂個紐扣上去。
程遠不懂這玩意的構造,昨晚又急,解了半天沒解掉就直接使用暴力,大概是那時候被扯掉了。
周靜在地板上認認真真搜尋了半天,最後在床底下把紐扣找到。
她撿起來,等把紐扣重新訂好後再去做晚飯。
現在是五月份了,早晚還有些涼意,下午就很熱,所以她沒敢多囤臘肉之類的。之前在村里換的已經吃完,所以今晚只能吃青菜跟雞蛋。
她剛洗米下鍋,程遠就回來了。
周靜一聽到聲音就走出廚房迎接,可一看到他就眼神閃躲。
「你回來啦,我剛開始做飯,你等等。」她說話時都沒敢跟他直視,扔下這句話之後又鑽回了廚房。
程遠應了一聲,回了房間一趟,出來後就開始挑水。
本來他的左手剛好不適合做這些粗重活,可周靜不打算阻止,因為根本阻止不了。
之前還吊著繃帶時,他就已經去挑水了,還說自己單手就能挑水。
等他把水缸的水裝滿,飯也做好了。
兩人跟往常一樣吃飯,只是飯桌上幾乎沒有交流。
飯後程遠去洗碗,周靜去洗澡。
她洗完澡就鑽回房間,一想到等會程遠進來兩人要獨處,她就心跳加速,只能摸摸這個弄弄那個轉移注意力。
最後實在沒啥好幹了,只能翻出之前做衣服剩下的布碎,一塊塊地碼整齊。
程遠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坐在縫紉機前,正在搗鼓著鐵盒裡的碎布。
「幫我擦頭髮。」他說了一聲,然後自顧自地走到床沿邊坐下。
「……等會兒,我弄完這些碎布。」周靜低著頭嘟喃了一句。
程遠也不催她,在床沿邊坐下來之後拿兵書出來看。
周靜慢吞吞地整理著碎布,企圖拖延時間。可碎布本來就那幾塊,她再磨蹭也得做完。
她把鐵盒放好,然後慢慢走到大床旁邊,正想爬上去的時候,卻被程遠一拉,跌進他懷裡。
「你幹什麼呀?不是要擦頭髮嗎?」周靜的臉頓時紅了,掙扎著要起來。
程遠笑了,把人摟得又緊了一些,說:「等太久,頭髮已經幹了。」
「……」
「昨晚弄疼你,現在怕了我了?」
「沒有……」周靜垂著眼帘,小聲道:「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直接笑出了聲,她抬頭一看,只見他臉上笑意濃濃。
她一直知道他長得好看,但幾乎不笑,她一時看愣了,不由自主地說:「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多笑一點。」
猝不及防被媳婦讚美,程遠說:「好,對著你多笑一點。」
對著底下的人笑,怕是比不笑更令他們害怕。
兩人靜靜地抱著,周靜剛開始有些不自在,但程遠說要多抱一下,她才不會那麼容易害羞。
好吧,她的確不能一直對著他就像見面試官一般,就把這個當做是脫敏治療。
好一會兒,程遠才把她放開,然後從枕頭底下翻出一個盒子跟一個信封遞給她。
「什麼東西?」周靜把東西接過來,先把盒子打開,入目便是一隻上海牌手錶。
程遠把手錶拿出來,一邊往她手腕上套一邊說:「試試。」
她的手腕很細,不過他事先讓人調過錶帶,這會兒戴上去剛剛好。
「喜歡嗎?」他問。
「喜歡。」她看著手錶,打從心底地說。
手錶的款式在她擁有後世的眼光里,顯得有些老土,不過沉甸甸的,就像他的心意一樣。
「喜歡以後就多戴,反正出門一定要戴。」程遠叮囑道。
「好,一定戴。」周靜笑著應下。
她欣賞了好一會兒手錶,然後才想起還有一個信封。
她拿起來打開一看,裡面是一疊錢。
「這是這兩月的工資嗎?」上月他出任務,沒去領工資,這次應該一起領回來了。周靜認真數了數,說:「怎麼多了?」
「這次出任務立了功,上面發了一些獎勵。以後每個月的工資也比之前多一些,我升團長了。」程遠的表情很淡,但周靜還是從他稍稍上揚的語氣中聽出求表揚的欲/望。
「你真厲害,28歲就當團長了,我還與有榮焉地升級團長夫人了,謝謝你哦。」
周靜自認為這表揚是發自內心的,可程遠聽了之後不太滿意地說:「就這樣?」
「不然……你想怎樣?」
「當然得有實際性行動了。」
程遠抬了抬下巴,周靜總算明白他什麼意思了,這是在跟她索吻。
這男人怎麼有點幼稚了?
讓她主動親他實在有些做不出來,不過算了,還是獎勵一下。
周靜仰了仰頭,快速在他的臉上落下一吻。
正當她想離開的時候,後頸突然被按住,嘴唇就被堵上了。
經過昨晚的練習,程團長的狗啃吻技已經有了質的飛躍。周靜剛開始還掙扎兩下,後面直接被他吻得軟綿綿的。
等他放開她的時候,她已經躺在大床上。
「今晚先放過你。」他啞著聲音說。
他再想,也要顧及她的身體。
周靜知道他的隱/忍,可她沒打算自我犧牲,要不然明天就直接在床上躺一天了。
隔日,程遠早起把家裡的活幹完就集合去了。
他升團長後比以前更忙了,如果沒有事先說明,那中午都不回來吃飯。
周靜起床後把家裡收拾一番,趙笑花今天沒來串門,她就把顧老給她手抄的資料拿出來看。
上次李香蘭給她寄的信裡面,有一小疊顧老自己手寫的資料。
大概是怕被別人發現,資料就十張紙,可裡面寫滿了顧老行醫多年的經驗記錄。
即使周靜讀了五年中醫大學,但還是能從這些資料裡面獲得新的知識。
她這一看,時間不知不覺就來到中午。她起身去做飯,程大財這時候卻來了,手裡還拎了條魚。
「你這時候怎麼有空過來?程遠中午不回來呢。」周靜說。
程大財抓了抓頭髮,嘿嘿笑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道:「嫂子,前兩天對不起呀,我今天特意送魚上門跟你道歉的。」
「沒事。」周靜真沒怪他,「其實這事情一直擱在我心裡頭,現在說出來,我反倒輕鬆了。」
再說了,程大財就是她跟程遠的神助攻,被他這麼一攪和,兩人的感情反而更好了。
「沒錯沒錯。」程大財連聲附和道:「肯定是你跟遠哥說清楚,告訴他你不再喜歡那王知青喜歡他,我看他最近心情很好。」
「……」
被他這麼一提醒,周靜才想起自己好像還沒有跟程遠解釋過王一力的事情。
程大財也沒有多留,把魚遞給周靜就要走。
之前程遠養傷的時候,他已經拿過幾條魚來了,她不好意思再收,忙讓他拿回去。
程大財哪裡肯,直接把魚丟到小水缸里,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大財,你這樣我們怎麼好意思?要不這樣,你今晚過來吃頓飯,這魚挺大的,夠咱們三個一起吃。」周靜說。
程大財覺得自己應該拒絕的,可之前吃喜酒嘗過她的手藝,他就一直念念不忘。於是,他厚著臉皮提要求,「嫂子,今晚能做個水煮魚嗎?」
周靜被他這幅饞嘴的模樣逗笑了,說:「行,你今晚解散就過來。」
程遠今天忙了一天,解散之後師長留他們幾個下來開了個小短會,等一散會他就往家趕。
幾個同級別的戰友打趣他有了媳婦之後就墮落了,經常來得最晚走得最早。
他對別人的調侃充耳不聞,腳下的速度從未降低。
等他終於回到家,還沒見著媳婦卻看到程大財正在院子裡砍柴。
「你怎麼在這裡?」
這聲音怎麼聽怎麼嫌棄,程大財手中的斧頭一頓。恰好周靜從廚房出來,他看見她就委屈巴巴地說:「嫂子,遠哥好像不是很歡迎我。」
「別說傻話,他只是看到你意外而已。」周靜笑著說。
程大財一聽,立刻說:「遠哥,我今天沒有白蹭飯的,帶了魚,也去撿了柴。」
「誰少你那條魚跟幾根柴了?」程遠冷著臉說。
程大財看程遠這幅樣子,自我理解道:「遠哥,我知道你對我好,不跟我計較這點吃的。可你現在是有媳婦的人的,我不能在大嫂面前像個不懂事的二愣子,你說對吧?」
程遠:「……」你就是個不懂事的二愣子。
程大財完全沒有弄明白程遠在嫌棄他什麼,等周靜把水煮魚一端上來,他的眼裡就只有魚,哪裡有空去領會他家大哥眸子裡的暗示。
周靜這水煮魚味道實在太贊,程大財一個勁地吃,並且給予了最高評價:「要是天天有水煮魚吃,我豬肉都不稀罕了。」
程遠看著他吃得一頭大汗還被辣到流鼻水的樣子,對他更加嫌棄了。等他一吃完就開始攆人,「吃完就早點回去。」
程大財哪裡好意思,抹了抹嘴,說:「嫂子辛苦做飯,碗還是我來洗吧。」
「碗不需要你嫂子洗,碗我負責洗,你趕緊滾就行了。」程遠繼續趕人。
「滾」這個詞在他們這些當兵的糙漢子眼裡,跟「慢慢走」是一個意思。程大財依然GET不到大佬的意思,聽到他說要洗碗,連忙道:「那就辛苦遠哥你了,你去洗吧,不用管我,我跟嫂子有幾句話說。」
「你跟我媳婦有什麼好說的?」程遠覺得自己已經在發飆的邊緣了。
周靜也好奇,問:「大財,你要跟我說什麼?」
程大財有些羞於開口,扭扭捏捏半天,在程遠再次下達逐客令的時候,他才支支吾吾地說:「就是我媽……給我說了門親事,讓我回去瞧瞧。」
「那是好事呀。」周靜笑著說:「你今年也不小了吧,是該成家了。」
程大財:「我今年24,比起鄉里的人是有些大了。不過也還成,我遠哥27歲才娶到嫂子你。」
程遠在心裡默默決定明天給程大財那一連的人都加操。
「要是能申請到假期就回去看看,我聽程遠說你升了連長,要是娶了媳婦,到時候她能過來隨軍。」周靜說。
「我知道。」他就是因為自己升了連長才考慮娶媳婦,要不然娶了把人留在鄉里等於沒娶,「就是那姑娘聽說是嫂子你那個生產隊的,想跟你打聽打聽。」
「我們生產隊的?她叫什麼名字?」周靜也就隨便問問,因為她也不確定在原主的記憶里能否找到這號人物。
程大財:「她叫周小蘭。」
「小蘭?」周靜一聽,喜出望外道:「我認識呀,她可是個熱心又正義的姑娘,之前還幫我解過圍呢。」
程遠一聽,眉頭皺起來就問:「誰欺負你了?」
「……沒什麼,就是生產隊幾個懶漢故意開我玩笑,不過小蘭拿著鋤頭就幫我把他們趕跑了。」周靜避重就輕地說。
其實那是她剛穿過來不久,她對王一力毫無興趣,可原主惹下來的麻煩還是得她來受。
原主糾纏王一力的事情弄得人盡皆知,鄉里很多人對她很不齒,生產隊幾個小混混覺得她是個放蕩的女人,想乘機占她便宜,好在被周小蘭碰見並救了她。
這也是她當時同意結婚的原因之一。她長得漂亮卻手無縛雞之力,在這個年代的鄉村很容易吃虧,但貼上軍嫂的標籤,即使男人不在家,家門口寫著「軍屬光榮」幾個字,那些人也不敢對她怎麼樣。
周靜覺得周小蘭好,可程大財聽完就苦著臉說:「那她肯定是只母老虎了,還是非常能打的母老虎。」
「……你可以先回去看看,也不是說看了就一定要結婚。反正我看小蘭是挺不錯的,像個路見不平的女俠。」周靜說。
程大財撇了撇嘴,說:「可我不想娶女俠,我只想娶像嫂子一樣溫柔嫻淑的媳婦。」
「趕緊滾。」程遠已經忍無可忍,直接把程大財轟出門。
晚上睡覺的時候,程遠就跟周靜說:「以後沒事別留大財在家吃飯。」
「為什麼呀?」周靜不解地問:「他不是你的好兄弟嗎?」
程遠:「是,可他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沒有啊,他還幫忙砍柴呢。」
「誰要他砍柴了?柴我自己會砍……總之他在這裡不方便。」
「……」周靜總算明白這男人是在嫌程大財妨礙他們的二人世界了,她有些得意地說:「你就這麼喜歡跟我單獨待在一起嗎?」
「對,我就只想跟你待一塊。」被戳穿的程遠也沒不好意思,直接用實際行動告訴某人,他有多喜歡跟她單獨待在一塊。
雖然程大財對周小蘭已經有了刻板印象,可礙於他媽的威嚴,還是申請了探親假,幾天之後踏上回鄉相親之路。
難得他回去,周靜就托他把每月給李香蘭寫的信、養老錢以及盧瑞雪的養老錢帶回去。
另外,她去村里弄了些乾貨回來,打算給李香蘭跟盧瑞雪,但程遠說:「不用給我媽了,這次給了以後都惦記著了。」
周靜明白他的意思,怕給了一次,盧瑞雪將來會理所當然地來索取。
於是,她把一大半乾貨給了李香蘭,剩下的一小部分給顧老,另外又收拾了一大包藥材給他。
程大財出發這天,周靜跟程遠一大早就拎著東西去送他。
回到家的時候還很早,周靜昨晚被程遠累著了,打算補一下眠,卻聽到他說:「我今天休假,等會吃過早飯,我們就去山裡。」
「真的嗎?」周靜一臉驚喜。
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去山裡了,草藥她是多多益善,可朱曉麗跟趙笑花不是,上次采的還有就不願意上山。更何況天氣越來越熱,與其上山受苦,不如在家呆著。
程遠:「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周靜心裡吐槽,這人在床/上哄騙過她多少回了?不過今天能上山,她懶得跟他計較。
程遠去干例行的苦力活,周靜去做早飯。
她特意多煮了幾根番薯跟兩個雞蛋,帶著一起上山。
早飯過後,兩人就準備出發。
程遠很簡單,背上竹背簍就行了。
周靜卻不行,太陽這麼毒,暴曬一天她不就得黑兩個度。她把自個兒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才把竹背簍背上。
程遠看著自家媳婦這幅模樣,不解地問:「你很冷?」
周靜直接忽略直男自殺式提問,徑直走在了前頭,程遠立刻跟上。
出門之後,兩人肩並肩地走著,可快到山腳下的時候,周靜的手突然被抓住了。
「怎麼了?」周靜不明所以地問。
程遠目視前方道:「怕你走丟了,還是牽著走比較安心。」
「……」想拉她的手就直說嘛,非得找這種冠冕堂皇的藉口。不過周靜也不嫌棄,跟他手牽手去爬山,有種兩人出來郊外約會的感覺。
很快,他們就進山了。
不得不說,帶程遠出來實在太省事、太舒服了。
以前看到想要的藥草都是她一株一株地挖出來,今天她男人在,她只要告訴他哪個想要,他就立馬把它們挖出來扔到背簍里。
雖然天氣很熱,但林子裡大多地方有遮陰,比預料的要好。
走走停停,一個上午過去了。
周靜下午還想繼續,但需要先休息。於是挑了一棵大樹,背靠著樹幹坐下來吃番薯跟雞蛋。
累了一早上,肚子早就飢腸轆轆,所以這回吃最簡單的東西也覺得很美味。
加上山間的涼風一下又一下地吹著,感覺舒服極了。
「我問你個事。」周靜突然說。
程遠:「什麼事?」
「就是……你什麼時候知道我之前追過王知青的。」雖然這段時間他們蜜裡調油的,可有些事情還是得攤開來說,否則一直哽在心裡就是一根刺。
她其實早就想跟他談這件事了,可他早出晚歸,晚上回來就喜歡折騰,那種時候提起王一力,她怕是不想活了。
程遠聽著一愣,不過臉上沒什麼表情,說:「我們領完證之後,我媽跟我說的。」
當時盧瑞雪怕他知道周靜追過王一力會悔婚,所以一直瞞到領了證才跟他說。其實她挺矛盾的,說了怕兒子膈應,不說又怕他被蒙在鼓裡吃虧。
所以,她把心一橫還是把這事跟程遠說了,還叮囑他早點讓周靜生下他的孩子。有了孩子的牽絆,就算她心裡再多心思也要歇菜。
不過盧瑞雪不知道的是,即使領證之前就把這事告訴程遠,他還是會娶周靜。
只要她肯嫁,他就肯娶。
「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多做辯解。」周靜側頭看著程遠,認真地說:「不過我現在真的不喜歡王知青了,一點都不喜歡,我現在只喜歡你,只想跟你好好過日子。」
程遠聽著聽著,嘴巴就裂開了。
「我知道。」他抬手摟著她的後頸,低頭就吻了下去。
廖無人煙的大山里,周靜也不用擔心被人發現。她伸手摟著他的腰,身體往他那邊傾斜,方便他更好地親吻自己。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至被一聲小孩子的哭聲驚醒,周靜才猛然把程遠推開。
哭聲就在她的背後,她扭頭一看,只見秦偉業站在不遠處哭紅了鼻子,正一邊抽噎一邊盯著他們看。
「程……叔叔……周姨……親親,羞羞。」秦偉業斷斷續續地說。
周靜的臉頓時爆紅,被小孩看到接吻,實在是太丟人了。
反觀程遠,跟沒事人似的,朝秦偉業招了招手,問:「你這小子又闖什麼禍了?」
秦偉業委屈了這麼久,這一下招手似是找到了組織一般。
他蹬著小短腿就朝程遠跑過去,不過最後撲進了周靜的懷裡。
「周姨,我好可憐。」
程遠看到這小鬼在他媳婦懷裡拱了又拱,臉頓時黑了,那是他的專屬領地。
「男子漢大丈夫有話好好說,別纏著你周姨。」程遠說著就去拎秦偉業的衣領。
可秦偉業緊緊抓住周靜的衣服,說什麼都不肯離開。
「沒事,就讓他靠靠吧。」周靜不知道自己男人心裡的小九九,護著秦偉業說,「偉業,告訴周姨,發生什麼事了?」
「周姨,我爸媽是不是不要我了?」秦偉業一開口,又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原來,秦偉業的父母這兩天來看他了。有爸爸媽媽的日子,他過得非常開心,可今天早上一起來,他們就不見了。
秦師長跟羅嫂子知道孩子可憐,但兒子兒媳身上肩負保衛國家的重任,也只能委屈孩子了。
羅嫂子好聲好氣地哄了半天,總算把秦偉業哄住。可到了午飯時間,他因為想媽媽又鬧情緒了,秦師長脾氣一上來,就打了他,他就哭著跑了出來。
「當然不是。」周靜耐心地安慰道:「只是他們要保衛國家,身上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其實他們也很想把你留在身邊,但沒有辦法,所以只能暫時把你留在爺爺奶奶的身邊。等將來邊境穩定了,你就能跟他們團聚了。」
「真的嗎?」秦偉業吸著鼻子問:「他們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那當然。」周靜微微一笑,「你可是他們的寶貝哦。」
「寶貝?寶貝是什麼呀?」秦偉業不解地問。
周靜:「寶貝就是你是你爸爸媽媽最喜歡最愛的人。」
秦偉業一聽,終於破涕為笑,「我是爸爸媽媽的寶貝,下次看到他們,我要他們叫我寶貝。」
因為擔心秦師長跟羅嫂子擔心,下午的採藥行程取消,周靜跟程遠把秦偉業送回秦家後就回家了。
吃了番薯跟雞蛋,雖然不是很飽,但也沒必要再做飯,今晚早點吃晚飯就好。
「我們睡一下再起來弄藥草吧。」周靜提議道。
正午的太陽實在太猛烈了,她打算晚點再起來整理藥草,留到明天曬也不遲。
「你去睡吧,我不困。」程遠說。
「好吧。」周靜點頭,「我就睡半個小時,你記得喊我。」
「行。」
周靜心安理得午睡去了,只不過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快四點。
她起來的時候藥草鋪滿了院子,程遠剛從外面撿柴回來。
「你怎麼不叫醒我呀?」周靜有些懊惱地說。
她覺得自己最近特能睡,一不小心就睡過頭。
「沒事,你累就多睡會。」
「睡這麼多我今晚該睡不著了。」
「睡不著就晚點睡。」
到了晚上,等周靜被程遠親得喘不過氣,她才後知後覺發現這人是故意讓她白天睡飽,天黑了有精力跟他幹壞事。
不過,她再精神也扛不住某人精力過剩。
到最後,她已經累得迷迷糊糊了。他的唇還流連在她的耳垂上,朦朦朧朧中,她好像聽到他在喊:「寶貝、我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