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2024-09-03 08:47:05 作者: 蜜雨恬言
  大年初二,盧瑞雪把回娘家拜年的程大志兩口子送出門之後,自己才收拾東西,帶著程樹枝跟兩個女兒回娘家。

  她娘家離程家村有些遠,加上程樹枝晚上喝多了,他們一家四口就索性住一夜再回去。

  等第二天起來吃過早飯,他們才啟程回去,待回到程家村的時候,已經中午了。

  本來途徑程家老房子那條路是最近的,但她覺得晦氣,就繞到了屋後的另外一條路。

  不料走到隔壁那戶人家的門口時,聽到院子裡傳來兩個人的對話。

  「程遠那房子真的要推到重建了?」

  「真的,隊長親口跟我說的,讓我等建好之後幫忙留意一下,要是有閒雜人等進去,就第一時間跟他報告。」

  「誰是閒雜人等呀?」

  「你這豬腦袋嗎?咱們生產隊最窮那戶人家都有房子住,誰去肖想別人的房子,住了不怕被人老祖宗晚上找他嗎?這話擺明就是針對盧瑞雪跟程樹枝他們倆。」

  「我懂了,你也別那麼大聲,要是被聽見了,程遠回來的事情不就被盧瑞雪知道了嗎?」

  「知道了,上回六嬸不小心在盧瑞雪面前說漏嘴,她馬上跑去軍營要錢,都把程遠給害慘了,這次咱的嘴巴得嚴實。以前程遠他爸在的時候沒少幫襯咱,咱得報恩呀。」

  被全村人聯合蒙在鼓裡的盧瑞雪,在程遠回來的第四天,還是知道他回來了。

  本來每個月少了三塊養老錢就把她氣得吃不下飯,現在回來又故意躲著她,盧瑞雪覺得這個兒子真是白養了。

  軍營不是說去就去,但他現在跑到她跟前來了,她不要錢簡直對不起自己。

  她連家都不回了,直接把手中的東西塞給程樹枝,轉頭就去了周家。

  李香蘭聽到盧瑞雪聲音的時候,臉色頓時難堪又擔憂,「這回又是誰去她面前打小報告,她怎麼知道你們回來了?」

  「媽,沒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遲早都要面對面,不如一次把她給解決了。」不等程遠說話,周靜已經搶先開口。

  程遠側眸看向她,只覺得自家媳婦此刻像極了一隻護崽心切的母雞。

  大家紛紛撂下碗筷,周靜不想讓康康看到這種場面,就把他交給了李香蘭。

  康康因為被媽媽「拋棄」了一天而黏著周靜,好在他聽到要給小弟弟換尿布的時候,注意力被轉移了。

  盧瑞雪看到程遠、周靜、周愛國三人一起走出來,頓時覺得自己的氣勢不夠,有點後悔沒把程樹枝跟三個子女帶過來充場面。

  「哼……你們別以為人多就能欺負我,我今天就跟你們死磕到底。」盧瑞雪吵架多年,深知氣勢首先不能輸,她叉著腰,仰著頭,像只雄赳赳的大公雞。

  「媽,你有話就說,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程遠沉著臉道。

  盧瑞雪這大吵大鬧的,鄰居肯定已經聽到了,現在不是站在門口就是躲在窗戶偷聽。

  他自己怎樣無所謂,反正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但周家在鄰居眼裡的印象都挺不錯的,更何況周愛國還是生產隊隊長。這樣一鬧,實在難看。

  「我有話就說?」盧瑞雪嗤笑一聲,「我都寫信跟你說多少遍了,你有聽嗎?」

  「我們都聽了,只是不聽從而已。」周靜不想跟這女人浪費時間,而且她覺得在吵架這件事情上,女人一般都比男人本事。


  「你……」盧瑞雪逗著手指向周靜,惡狠狠地罵道:「肯定是你這個狐/狸精,慫恿我兒子不給我養老錢。」

  「我可沒慫恿,程遠不給你養老錢,純粹是因為給夠了,不想再給。」

  「好你個歹毒的女人,竟然咒我死,我還活生生站在這裡呢,怎麼就給夠了?」

  「你別急。」周靜依舊不急不緩地說:「我問你,你養了程遠多少年了?」

  「十年。」盧瑞雪脫口而出道:「整整十年的父母恩,他現在娶了媳婦就忘了娘,我命咋這麼苦呀……」說著,她就開始哭哭啼啼的。

  「行了,你別演了。」周靜無情地打斷她,「既然只有十年,那程遠已經還回去了。他從18歲當兵開始,每個月給你三塊錢養老錢,也養你十年了,大家之間就一筆勾銷了。」

  「……」盧瑞雪沒想到她來這一招,一時懵了,反應過來之後就撒潑道:「不能這麼算。」

  「好,不能這麼算,我就跟你好好算一算。」周靜立刻接話道:「你有四個子女,你的養老理應是他們四個共同承擔,你現在快五十了,要是有八十歲的命,那往後三十年就讓你的另外三個子女每人養十年。當然,如果你八十歲還活著的話,你再來找程遠。」

  「另外,你把三個小的兒女養到十八歲,理應也要把程遠養到十八歲。咱現在不能倒回去,那你就把那八年養孩子的錢補回給程遠。還有,我上次就說了的彩禮錢,程大志娶媳婦的彩禮錢是你給的,麻煩你把程遠娶我的300塊彩禮錢也一併給了。」

  盧瑞雪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是哪個聽牆角的鄰居聽得太激動了,大聲吆喝道:「對,先把彩禮錢補了再來討養老錢。」

  有了第一個人發聲,陸陸續續就有人跟著附和。

  「就是,偏心偏成這樣也好意思來要養老錢。」

  「都是自個兒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程大志就是心頭肉,程遠就什麼都是?」

  盧瑞雪剛才在外面叫陣就是想給程遠製造壓力,想他給錢了事,沒想到這一喊,倒是全來「討伐」自己的,她氣不過,梗著脖子說:「誰……誰說大志的彩禮錢是我出的,你們有證據嗎?」

  周靜哪能沒料到盧瑞雪會出爾反爾,死不承認自己當初說過的話。她也不著急,慢悠悠地說:「既然程大志的彩禮錢不是你出,那你說說,他的彩禮錢是怎麼得來的?難道是偷的?」

  「你別瞎說,否則我撕爛你的嘴巴。」這年頭偷竊是重罪,盧瑞雪氣得牙痒痒,「大志的彩禮錢是他自己攢的。」

  她就睜眼說瞎話,反正又沒有人去查。

  「自己攢?」周靜冷笑一聲,「據我所知,你家大志今年才二十二,就算他十六歲開始工作,也就是掙了三年錢就娶媳婦。他在生產隊上工,掙的公分都未必夠自己吃,一年能攢到一百嗎?」

  盧瑞雪這下真是說不出話來了,周靜也沒打算給她說下去的機會,又道:「突然間能有這麼多錢,怕不是當倒爺去了吧?」

  「你胡說……」

  盧瑞雪覺得自己要瘋了,她要去堵住這張讓她崩潰的嘴。

  程遠看她朝周靜撲過來,立刻把人護在身後。

  周靜非常滿意他這種本能的行為,她從他肩膀鑽出個腦袋瓜,對盧瑞雪說:「我勸你冷靜,你今天要是敢動我們一根頭髮,就立刻把你送去公安局,周圍的鄰居都能為我們作證。」


  盧瑞雪的動作生生地頓住了,她舉著拳頭,一張臉猙獰著,醜陋得讓人想作嘔。

  這一刻,程遠對這個跟自己有血脈之親的女人,只剩下厭惡的情緒。他聲音冷厲地開口:「你我對我怎麼樣,我已經無所謂了,但要是你敢傷小靜,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我絕對有這樣的本事跟能耐,只是看我願不願意而已。」

  在盧瑞雪的認知里,她這個兒子永遠都是沉默、冷淡的,但她從來沒看過冷漠得讓她心驚膽戰的眸子。

  這一刻,她有再多的不滿跟不甘,都偃旗息鼓了。

  雖然周靜以一己之力讓盧瑞雪灰溜溜地走了,但被她這麼一鬧,到底把大家的心情給影響了。

  大家吃過飯後,程遠跟周愛國又出門看材料去了,直至傍晚吃飯才回來。

  晚上,等把康康哄入睡,周靜跟程遠才雙雙躺下。

  程遠從背後摟著她,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寶貝,謝謝你。」

  「謝啥?謝我把含辛茹苦帶大你的老母親趕跑了?」周靜開玩笑道。

  「你就別寒磣我了!」程遠無奈地說:「說真的,我剛才真的很感動。長這麼大,也就我奶這麼護過我。」

  他還記得盧瑞雪剛改嫁那會兒,村裡的小孩子看到他就笑話他。有一次,一個比他大的男孩把話說得非常難聽,他情急之下打了那人,然後被對方的父母找上門。

  對方父母看他孤兒寡奶就想趁機訛營養費,當時的情景是怎樣他記不清了,但他奶拿著鐵鍬,擋在他面前,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他依然記得。

  周靜聽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時候,嘴角不禁抽了抽,「說得我好像個莽夫一樣。」

  「沒有。」程遠立刻說:「你比我奶溫柔多了,你今天就像一隻護小雞的老母雞一樣。」

  「……你才老母雞,你到底會不會說話了?」周靜要炸毛了。

  「我當然不是老母雞,我是老公雞,跟你一起生娃的老公雞。」程遠說著,手腳又不安分了,「寶貝,那新玩意很不錯,我們再來玩玩吧。」

  「……」這時候還有心情折騰這事,周靜覺得自己白擔心他了。

  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過後,周靜累得睡著了,程遠則精神奕奕。

  他左親了親兒子,右親了親媳婦,然後才起來穿衣服,然後把去省城買得食品翻出來,捎上一些,靜悄悄出門了。

  顧老正睡著,突然被人搖醒,睜開眼一看,原來是周靜的男人。

  「顧老,把你叫醒不好意思,不過我跟小靜後天就要回去了。」程遠說著,把一罐麥乳精、一包糖跟五張大團結翻出來,遞給顧老。

  「你這是幹什麼?」顧老有些懵。

  程遠一臉真誠地說:「顧老,感謝你過去幾年對小靜的教導,希望你以後能多給她寄手稿。她很聰明,要是不為了我留在軍營,她肯定大有作為。」

  顧老這才笑了笑,把麥乳精跟糖攬了過來,把錢退了回去,說:「這麥乳精跟糖挺好吃的,我收下。錢你拿回去,我自己有,只不過財不可外露罷了。」

  「那好,下回我讓爸媽買你喜歡吃的東西,給你捎過來。」程遠也不堅持,把錢收了回來。他知道顧老是從首都被下放過來,有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這五十塊,就不丟人現眼了。


  「成。」顧老也不客氣,笑著說:「沒想到你這小子挺會來事的。」

  程遠謙虛道:「我其實不懂那麼多門道,只是顧老你對小靜好,我理應報答你。」

  一口一個小靜的,顧老算是看出他對周靜是真上心,頗為安慰地說:「看來小靜這次沒看走眼,你比那王知青靠譜多了。」

  平時別人稱讚程遠,他一般聽聽就算,可如果別人把他跟王一力放在一起比較,且他更勝一籌,那他就忍不住得意。他壓了壓上翹的唇角,說:「那是小靜以前眼瞎,她現在不瞎了。你放心,咱們會好好過日子的。」

  顧老聽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這小子還挺會自賣自誇的。」

  「……」

  「好了,回去吧。」顧老甩了甩手,說:「你們後天走是吧,你讓小靜明晚別過來了,免得被人發現,她的心意我都知道。」

  「成,那我先回去了。」程遠起身,又安慰道:「顧老,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等待將來平反的那一天。」

  沒想到顧老只是輕嗤一聲,道:「在這裡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天鍛鍊身體,回去整天斗個不停,我倒不如留在這裡樂得清閒。」

  「……」

  周靜第二天起晚了,程遠跟康康已經不在房間了。

  她穿好衣服走出來,看到李香蘭剛從外面回來,就問:「媽,程遠跟康康呢?」

  「他倆去河邊玩了。」李香蘭笑眯眯地說。

  「媽,你心情好像很好?」周靜疑惑地問。昨晚被李香蘭鬧了這麼一出,估計她得意難平好幾天。

  「好。」李香蘭忍不住笑出了聲,「這盧瑞雪以後怕是不敢再來招惹你們了。」

  話說,盧瑞雪昨天揣著一肚子氣回去,一路上逮著個認識的人就把周靜跟程遠罵一頓,她以為這樣子就能把他們的名聲給罵臭了。

  誰知道別人壓根不信她,聽她嘮叨也是左耳進右耳出。而且,她這一宣傳,把鄉親們的八卦之心都給勾了起來,有些人甚至無聊地去打聽這件事的實情。

  她在周家門口大罵的時候,多的是看到聽到的鄰居,要把這件事原汁原味地還原回來,簡直太簡單。

  大家聽完之後,對盧瑞雪的嫌棄又多了幾分。特別有一些好事者,故意跑到她跟前,說些模稜兩可的話嚇唬她。

  「你家大志是不是真當倒爺了?一年就把彩禮錢給攢夠,看來很好賺,不過你要小心呀,被抓住了可能要槍/斃。」

  「我想要個縫紉機,讓你大志幫忙弄一部回來,給我算便宜一點,我絕對不會把他當倒爺的事情說出去。」

  盧瑞雪聽著,心肝都在打顫了,連忙解釋說程大志的彩禮錢是她出的。

  別人一聽,就說你既然給大志出彩禮了,也應該幫程遠出,這樣才能義正言辭地讓他給她養老。

  一來二去,盧瑞雪把自己說的話給推翻了,再也不敢提向程遠要養老錢的事。

  「就她活該,好好地每個月領著三塊錢養老錢不要,非要把它給作沒了。」李香蘭冷哼完,就去廚房給周靜端早飯。

  等周靜吃完這個遲到的早飯,程遠就帶著康康回來了。

  康康在外面玩得很開心,回來就抱著周靜的大腿說:「相相、相相……」


  「他在說什麼呀?」周靜一頭霧水地看向程遠。

  程遠說:「我昨天跟爸去縣城看到有照相館,想等會帶康康去拍張照片。滿月的時候沒來得及拍,現在周歲要拍了。」

  「好。」周靜笑著應下,今天是年初四,康康是初七生的,現在拍周歲照正合適。

  事不宜遲,周靜去鄰居家借了一輛自行車,一家三口就出發了。

  縣城離村子不遠,騎自行車不用半個小時就到了。

  這年頭已經有彩色照片了,不過相對黑白照片要貴很多。不過難得照一次,程遠這個鐵公雞直接拍板拍彩色照片。

  他們一共拍了三張,一張是一家三口的合照,一張是程遠跟周靜的合照,一張是康康的單人照。

  兩張合照各曬一張,康康的單人照曬兩張,一張給李香蘭平時想外孫的時候看。

  照片要第二天才能拿,但他們明天要趕早班火車,周靜就讓李香蘭到時候去拿,然後給他們寄過去。

  女兒明天就要走了,李香蘭再捨不得也沒用,只能給他們多收拾一些東西帶回去。

  等周靜他們回來,她已經把東西收拾妥當,說:「你們帶著康康不方面,我就隨便收拾了點過年零食,回去就分給軍嫂們吃。其它的,我下次給你們寄信的時候寄過去。」

  「媽,行了,你留著自己用自己吃,我在那邊縣城一般都能買得到。」周靜說。

  「這哪能一樣?」李香蘭不同意道:「家裡種的東西跟軍營那邊種的味道是不一樣的。」

  既然老母親想讓自己嘗家鄉的味道,周靜也不堅持,隨她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們就啟程趕路了。

  這次行李不多,周靜不想李香蘭跟周愛國折騰,就沒讓他們送。

  等火車順利開出,康康也醒了。

  他對坐火車這事依舊充滿了好奇,一點都不會因為被關在「籠子」里而鬧情緒。

  「哐當哐當」了兩天連夜,他們可算下了火車,倒騰一趟公交車回到縣城,小張已經在等他們了。

  雖然很累,但周靜想著家裡的東西不多,索性在縣城採購了一番,然後再回去。

  等回到家時已經是下午,一家三口都累極了,洗了澡就直接睡覺去。

  程遠隔日就要回營里報到,周靜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出門了。

  她不知道他幾點起來的,反正家裡的活都□□完了,只剩下幾包裹的東西,等她去收拾。

  昨天下午回來之後就直接睡覺,連飯都沒有吃,現在她跟康康都餓極了,她把廚房鍋里的早飯拿出來就吃。

  等吃飯早飯把東西收拾好,已經快早上十點。

  周靜帶上李香蘭做的過年零食去趙笑花家,她估摸著周小蘭跟朱曉麗都在。

  果不其然,她去到的時候她們都坐在堂屋裡聊天,三個小孩在一邊玩著。

  「總算回來了。」趙笑花看到周靜就說。

  「怎麼了?幾天沒見,想我了?」周靜笑眯眯地說著,然後把康康從推車裡抱出來。

  小傢伙看到久違的小夥伴,瞪著小腿就步履蹣跚地走了過去。


  大家一看,驚訝極了,「康康會走路了?」

  「嗯。」周靜把康康因為想拿紅包而學會走路的事情一說,大家頓時哄堂大笑。

  「你手上的過年零食到底要不要分給我們吃的?」趙笑花盯著她手中的那包零食,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我沒有想你,就想蘭姨這手藝了。」

  周靜差點忘了這茬,連忙遞過去,說:「隨便吃,我媽特意喊我帶回來給你們吃的,說是感謝你們幫我餵雞澆水。」

  「這有啥,一點功夫而已。」趙笑花拿起一塊零食就吃了起來,還不忘八卦,「你們回去,碰到程遠他媽了沒有?」

  「碰倒是沒碰見,不過她找上門來了。」周靜把盧瑞雪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小靜,好樣的,對付這樣的婆婆就要用這種斤斤計較的手段。」朱曉麗一口過來人的口氣。

  「行了,你那婆婆跟程遠他媽比起來,已經很好了。」趙笑花說:「就催生這點不好,其它很不錯了,現在不隔三差五給你寄吃的嗎?」

  「誰說她給我寄的,她那是給她寶貝孫子寄的而已。」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趙笑花突然伸了伸脖子看向外面,自言自語道:「這燕紅今天怎麼還沒來?」

  「燕紅是誰呀?」周靜好奇地問。

  「燕紅是老牛的媳婦。」趙笑花說。

  原來,在周靜一家三口回去探親的時候,老牛已經火速娶了新媳婦。

  「這老牛的新媳婦估計人還不錯。」周靜笑著說。

  趙笑花愛交朋友,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入她眼,有些小毛病無所謂,但像林招娣跟陳喜梅這種,她拒絕。

  「還行。」趙笑花說:「就了年紀大了點,其它比林招娣好太多了。」

  其實這個章燕紅的年紀也不是特別大,剛好三十,不過放在這個年代的確大了。人長得不錯,而且有點文化,本來是老家那邊當老師,工作收入都穩定。

  大概因為條件太好,一來二去就挑過頭了,到三十歲都還沒嫁出去。

  她本來已經歇了嫁人的心思,打算好好掙錢自己過一輩子。

  後來有人給她介紹了老牛,雖然他拖著四個女兒,但她對軍人有一種特殊的崇拜之情,又聽說老牛跟前妻離婚是因為前妻對女兒不好,她對他離婚這點又釋懷了。

  再加上父母的勸說,也不願意一直被哥嫂嫌棄,她把心一橫就把自己給嫁了。

  至於牛老太,雖然覺得章燕紅年紀大,但看她屁/股大肯定好生養,覺得把她娶進門抱孫子有望。

  另外,章燕紅的工作關係能轉到附近大隊的學校,老牛娶了她等於每個月多幾十塊錢收入,牛老太對她就更滿意了。

  章燕紅也不是一般的惡毒後媽,過來之後跟大妞幾個相處得還不錯。

  現在學校還沒開學,她就天天帶小妞,就是因為沒生過孩子也沒帶過孩子,有些無從下手。因為小妞跟小妹兩人要好,跟趙笑花接觸多了,兩人就熟絡起來了。

  就這樣聽著,周靜覺得這個章燕紅的確不錯,「要是她能真心待大妞她們好,那就更完美了。」

  「燕紅對她們幾個挺不錯的,反正跟林招娣那親媽比起來,好太多了。」趙笑花說:「過些天學校開學,她就說拿自己的工資請李嫂子幫忙帶小妞,讓大妞她們幾個好好上學。」


  「那她很大方呀。」

  「是呀。」朱曉麗說:「同為老師,我覺得她是真心喜歡教書的,不像我,把它當成一份謀生。可能因為這樣,所以她對孩子都特別好。」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周靜對大妞這個後媽也好奇了,不過直至她回去做飯,章燕紅都沒過來。

  做飯之前,周靜問康康:「你吃奶奶還是吃飯?」

  康康毫不猶豫地說:「飯飯。」

  「……」周靜有些頭疼,這趟回老家沒怎麼讓康康喝母乳,他現在對母乳已經沒什麼興趣了。

  他要吃飯,周靜就做了一鍋偏軟的雞蛋飯,又把青菜切碎燙熟,跟他一起吃。

  吃過飯後,他們便去午睡了。

  接近三天兩夜的旅程著實累人,他們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五點。

  康康現在會走路又愛爬上爬下,周靜不放心把他放在堂屋一個人玩,便直接把他背起來,然後去廚房做飯。

  程遠回來的時候,看到周靜背著胖兒子在爐灶面前忙活,不免有些心疼,說:「我改天在院子裡圍個高一點的柵欄,你做飯的時候就把他扔裡面,讓他自個兒玩玩具,背著他做完一頓飯,得多累呀。」

  「好。」周靜也不客氣,康康的確有些胖,小妹跟小妞兩個姐姐都沒他重。

  晚上起風降溫了,吃過飯洗完澡,一家三口便擠在床上,這是他們一天中靜謐又溫馨的時光。

  周靜拿出自己畫的繪本給康康講,程遠則在翻兵書。

  現在的繪本塗了顏色,康康越來越喜歡聽媽媽講繪本。直至周靜講了五本,他還意猶未盡,又拿著一本繪本遞給她。

  「康康這麼愛看書,是個愛學習的乖寶寶,不過現在很晚了,咱們需要睡覺才能長高高,媽媽現在給你餵奶,你喝飽就睡。」周靜輕聲地哄著。

  「不吃。」康康扭頭拒絕道。

  「吃吧,康康,你要再不吃,媽媽就回奶了,到時候你想吃都沒得吃了。」周靜不是恐嚇兒子,而是母乳這東西,你越吸越有,不吸就沒有了。

  不知道康康是聽懂了那一句,反正願意喝了。

  可等他才喝上兩口,周靜突然一陣刺痛,「啊……」的一聲喊了出來。

  程遠一聽,馬上放下手中的兵書,問:「怎麼了?」

  周靜覺得自己反應太大了,連忙道:「沒事,就康康咬了我一口。」

  「康康,你怎麼能咬媽媽?」程遠馬上肅著一張臉。

  康康本來因為媽媽突然叫了一聲而蒙圈,現在爸爸又兇巴巴的,他頓時嚇哭了。

  周靜見狀,連忙把他抱起來,輕聲地哄著,「康康不哭,爸爸不是故意的。」說著,她又對程遠說:「你別繃著張臉,嚇著康康了。他不是故意的,估計是出牙,牙齦癢才咬我。」

  「癢也不能咬你呀,我都捨不得咬呢。」

  「……好了,你別不正經的。」周靜忍不住臉頰發燙。

  「我哪裡不正經了,反正康康都周歲了,現在飯也吃得好,索性別餵奶了。」程遠提議道。

  雖然周靜覺得他這個提議有私心,但不無道理,說:「我這兩天再試著喂,實在不行就直接戒了,反正他不喝,也會沒的。」


  程遠覺得直接不用試都行,但不能把自己的意圖表現得太明顯,點點頭道:「那就試試吧,如果他再咬你,就別堅持了。」

  「知道啦,咱們早點睡吧。」

  「好。」

  程遠從周靜懷裡接過康康,正想把他往小床放的時候,小傢伙卻不樂意了,直接往回逃,嘴裡念念有詞道:「媽媽,睡,媽媽,睡……」

  雖然他詞不達意的,但周靜跟程遠聽懂了他的意思,康康這是想跟他們一起睡。

  程遠終於意識到這是回老家後的後遺症,跟他們睡了幾天的康康,現在不願意自己睡小床了。

  任憑兩夫妻輪番上陣怎麼勸怎麼哄,康康就是不妥協。

  程遠甚至要發火了,但被周靜一瞪眼,就立馬慫了。

  康康不肯自己睡,那他們只能帶著他一起睡,總不能不睡。

  等他睡著之後,程遠就把他偷偷放回小床上,可過不了多久,小傢伙就醒了,哭著要找媽媽。

  一來二去幾次,他們只能隨他了。

  因為康康昨晚醒了幾次,周靜隔天又起晚了。

  她剛洗漱完,就聽到有人在外面喊,一轉身就看到一個女人抱著小妞站在門外。

  不用問,這肯定是章燕紅了。

  章燕紅連忙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老牛的媳婦章燕紅。」

  周靜朝她微微一笑,「你好,我是周靜。」

  「我知道。」章燕紅笑著說:「我聽笑花她們幾個經常提起你,聽說你做衣服的手藝很好,所以特意過來請教你。」

  「你進來說吧,請教不敢當,大家探討一下。」周靜說。

  等進了堂屋,章燕紅才說:「我看大妞不小了,想給她做兩件穿在裡面的背心,可我手笨,笑花她們教不會,讓我來找你。」

  林招娣這個親媽都沒想過給大妞添兩件背心,倒是章燕紅這後媽想到了,周靜對她的好感油然而生,說:「背心不難,就是上橡筋那裡有點複雜,我慢慢教你。」

  「好。」章燕紅把小妞放下,讓她跟康康玩去,然後把自己的布料翻出來。

  不得不說,這章燕紅還真不是謙虛,動手能力真的不是一般差。周靜耐心好,教了好半天才教會她,要是換做趙笑花他們,的確要著急上火了。

  「小靜,不好意思呀,讓你浪費了這麼多時間教我。」章燕紅有些難為情地說。

  「沒事,反正我也是閒著。」周靜微笑道。

  兩人聊了一會兒,章燕紅就回去了。

  之後,周靜跟章燕紅的接觸也越來越多,覺得這人心眼挺好的,在目前還沒有自己孩子的情況下,對大妞幾個也是盡心盡責,就是有些戀愛腦。

  她對老牛這個糙漢充滿了美好的想像,整天抱怨得最多的就是他不解風情。

  一眨眼,正月要過完了。

  康康已經徹底不喝母乳了,還一直堅持跟他們睡大床。周靜已經放棄讓他獨自睡覺,可這天晚上,她給他講完故事,他就乖乖爬去小床。

  她覺得驚訝不已,但不敢聲張,等他睡著了,才問程遠:「你到底幹了什麼?」

  康康能突然有這麼大的改變,肯定是他幹了點什麼。

  程遠也不隱瞞,有些得意地說:「我就跟他說,想媽媽給你生妹妹的話就要自己睡。自己睡的孩子才是哥哥,否則不是。」

  「……」周靜聽著太陽穴突突,「咱們年底才考慮要二寶,你這麼早跟他說,等會兒他覺得咱們騙他怎麼辦?」

  程遠無所謂地說:「反正先騙著,其他的等以後再說。」

  「你這樣是失信於孩子,這是大問題。」周靜有些生氣地說。

  程遠低聲地哄著,可這次涉及到原則問題,周靜不理他,這天晚上睡覺還不讓他抱。

  第二天,周靜是被吻醒的。

  剛開始她還迷迷糊糊,等想起昨晚的事,她就朝程遠「哼」了一聲,留給他一個「我哄不好」的背影。

  程遠趕著回營里,說:「寶貝,你別生氣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給你做了雞蛋湯麵,等會起來記得吃。還有,今晚上等我回來,給你好好慶祝慶祝,還有神秘禮物呢!」

  原主的這個生日,周靜只過了一次,她自己真忘了,沒想到這男人還記得。

  她心裡的氣頓時消了一半,但不能這麼輕易原諒他,否則以後在教育孩子上面的原則就把握不住了。

  「知道了,你趕緊走吧。」周靜應了一聲,依舊留給他一個絕情的背影。

  等他的腳步聲消失,她就迫不及待起來,跑去廚房一看,鍋里果然用熱水溫著一大一小兩碗面。大的上面擱著一個煎蛋,幾根青菜,小的上面擱著一個水煮蛋,還有切碎的青菜。

  看到他對兒子這麼細心的份上,她就暫時原諒他吧。

  畢竟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總不能拉著個臉。

  傍晚,程遠早早就回來了,還帶了一隻窯雞。

  窯雞最外面用土包著,已經烤硬了,用錘子一敲開,入目就是荷葉,緊接著就是撲鼻的荷香味。

  等把荷葉打開,裡面就是一隻香噴噴的雞了。

  康康看著都流口水了,周靜直接撕了一小塊雞肉放進他嘴裡。

  小傢伙一邊嚼一邊含糊地說著「好吃」。

  「你上哪兒弄的這隻雞?」周靜驚喜地問。

  「雞是之前去村里換的,養在營里。今天讓炊事兵幫忙殺了,然後我自己烤。」程遠看她喜歡,就說:「喜歡改天再給你弄。」

  「夠了,哪能整天吃?」周靜說:「趕緊洗手,咱們吃飯吧。」

  這頓飯有了窯雞,大家都吃得很開心,特別是康康小朋友,吃得滿嘴滿手都是油。到睡覺的時候,他還意猶未盡,「雞雞,好吃。」

  周靜本以為這窯雞就是程遠給她送的生日禮物,可沒想到等康康睡著了,真正的禮物才登場。

  「寶貝,我今晚就要把自己送給你。」

  「……」這禮物她能拒收嗎?

  拒收肯定是不行的,不過今天這麼開心,周靜就隨他了。

  不過某人開心過頭,竟然帶著僥倖的心態,沒有做安全措施。

  過了大半個月,程遠迎來今年第一次任務。

  這次任務挺重的,估計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他跟往常一樣,雇了大頭幹家里的粗重活。

  在出發的前一個晚上,程團長當然要盡情地折騰。

  周靜累得不想動了,但想著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看不到他,第二天還是用驚人的意志力爬了起來。

  等程遠離開,她就回房間睡回籠覺,可剛躺下,她又彈了起來。

  她匆忙起來去翻掛曆,然後發現自己的大姨媽遲到了。

  自從生了康康之後,周靜的經/期就變得非常準時,偏差不會超過兩天,這次足足遲到五天。

  周靜有些不淡定了,等又過了一個星期,大姨媽依舊沒來,她給自己把了把脈,是喜脈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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