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甘露,兩人昨晚折騰得厲害，周靜累得沉沉睡去，第二天被寧寧的哭聲叫醒時,程遠已經出門了。
她想多睡一會兒，奈何寧寧嗷嗷待哺，她只能起來當一隻稱職的奶牛。
康康比一般的熊孩子乖巧,可畢竟只有兩歲多，很多事情力不從心,還是得她這個老母親去伺候。
不得不說，二胎媽媽的生活真的好累,她現在有種迫不及待想上班的感覺。
等三人都吃完早飯，周靜想把家裡收拾一下,這時周小蘭就上門了。
她肩上背著一個，懷裡抱著一個,一進門就把牛牛放下，讓他去找康康哥哥玩。緊接著在竹沙發上坐下,把羊羊放下來。
羊羊剛學會爬行，一沾地上就開始到處亂爬。
她擔心他撞到桌腳椅腳，還得時刻盯著。
周靜看著周小蘭這幅樣子,開玩笑道：「一看到你，我就覺得自己也沒那麼慘。」
「你比我好太多了。」周小蘭嘆了口氣,說：「我當初真該學你，不應該密密地接著生，現在都快累垮了。」
「別泄氣呀,曉麗跟你一樣呢。」周靜寬慰道。
「哪能一樣？她就放假的時候自己帶帶，平時放張嫂子那邊，不知道多輕鬆,她現在又想生了。」周小蘭說著，一臉沮喪道：「咱們四個當中，現在就數我最沒用，你們個個都能自己掙錢，就我要伸手向男人要錢。」
「你家的錢不是你管嗎？」周靜疑惑道：「我看大財在家，應該啥事都依你吧。」
周小蘭：「家裡的錢是我在管，可那錢是大財掙的不是我掙的，終究是不一樣。」
女人還是自己掙錢有底氣，這話放哪個年代都適用。
周靜明白周小蘭的感受，但她現在被兩個孩子纏身，也沒有適合的工作，不過現在已經是74年了，離改革開放也就幾年的時間，到時候只要肯干，多的是機會。
「見步行步吧，當下先把孩子帶好。」周靜說。
「也只能這樣了。」周小蘭點點頭，問：「嫂子，你還打算生嗎？」
「不生了。」周靜毫不猶豫地說。
「真不生了？程大哥他同意嗎？」周小蘭問。
在她的認知里，一個家庭兩個孩子還是比較少的。
「要是寧寧是男孩，他可能會猶豫一下，可現在兒女雙全，他很滿足，說什麼也不會生了。」周靜還想說，一生孩子程遠就要關禁閉，她想生他也不樂意。
周小蘭：「也是，大財說，程大哥在別人面前提起寧寧，那張臉都不嚴肅了。」
「那你跟大財是怎麼想的？」周靜問。
周小蘭：「大財說以前不覺得閨女有啥好的，養大了還要送去別人家，虧死了。可現在被程大哥天天念叨，他也想要個閨女了。他說要是第三個是閨女，那就夠了，要是不是閨女，那就接著拼閨女。」
「……」周靜覺得她家男人也太厲害了，竟然能在重男輕女思想還非常嚴重的七十年代，颳起一陣生閨女的熱潮。她不由好奇道：「程遠到底跟大財他們說啥了？讓他這麼想要閨女。」
「程大哥說，兒子都是來討債的，現在孩子還小還能打壓，等他長大了，就只有氣老子的份。要是有點出息的還好，沒出息的還要給他倒貼彩禮娶媳婦。等他討了媳婦，啥都聽媳婦的，簡直不把老子放在眼裡。」
「生閨女就不同，閨女乖巧，一聲聲『爸爸』『爸爸』地叫你，聽得周身舒暢。等將來老了，哪哪不舒服的時候，閨女會關心你，照顧你。要是晚年沒有閨女，那就是一個慘。」
「大家聽完他這麼說，有閨女的腰杆都直了，沒閨女的就想追個閨女。」說到這裡，周小蘭哈哈大笑起來，「你知道嗎？現在最嘚瑟的是老牛，因為他已經有4個閨女了。」
聽完周小蘭的這一席話，周靜覺得，等將來全面實行計劃生育，程遠在部隊混不下去也不怕，婦聯主任這個職位他絕對能勝任。
周小蘭一直待到快中午的時候才回去，周靜送她出門的時候提醒道：「反正現在左右脫不開要帶孩子，既然確定要生第三個，那就早點生，早點生完早點脫身。」
她不可能告訴周小蘭，風氣會在幾年之後完全改變，只能稍稍提點。
下午，周靜跟康康剛睡醒午覺，羅嫂子就上門了，還帶著剛剛放學的秦偉業。
自從上次偷親寧寧被程遠扔出去之後，秦偉業就沒有再來過了。
康康一看到秦偉業，就一臉防備地盯著他。
「嫂子，今天怎麼這麼有空過來？」周靜笑著請羅嫂子坐下。
羅嫂子一邊落座一邊說：「偉業這次測驗得了一百分，我問他要什麼獎勵，他說想來看你家寧寧，我就帶他過來咯。」
其實秦偉業說的是「媳婦」，羅嫂子沒好意思在周靜面前說，即使這話在她耳里就是句孩子的玩笑話。
話說到這份上，周靜當然不好拒絕羅嫂子，可又怕對家裡的妹控跟女兒控不好交代，只能說：「寧寧剛睡著了……」
她婉拒的話還沒說出口，秦偉業就說：「周姨，你放心，我會輕手輕腳的，絕對不會吵醒寧寧的。」
「……」周靜總算有些明白程遠為什麼認為秦偉業是個心機BOY，此刻她有些「騎虎難下」，勉強笑了笑，說：「那你輕點，記得別碰她，這孩子一碰就容易醒。」
「沒問題。」秦偉業樂呵呵地往房間走。
康康一看，立刻蹬著小短腿跑了起來，趕在他走到小床邊之前，擋在了床前。
秦偉業在床邊走到哪，康康就擋到哪，即使個頭比他矮了一大截，小身子也不夠他壯，但他仍然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守護著妹妹。
「你一邊去。」秦偉業氣急，瞪著眼睛小聲地吼康康。
可康康無所畏懼，一雙跟他爸如出一撤的眸子直接迎上秦偉業不爽的眼神。
沒法把「攔路虎」趕跑，秦偉業只能隔得遠遠的，看著躺在小床上白嫩嫩的小人兒，他覺得真的太好看了。
在康康的誓死抵抗之下，總算沒讓秦偉業把魔抓伸向自己妹妹。
晚上，周靜在小房間泡澡，程遠帶著康康跟寧寧在大床上玩。
周靜洗完澡走回去的時候，一進門就看到康康指著寧寧說：「爸爸，康康保護寧寧。」
程遠沒聽出啥門道，但馬上表揚，說：「康康，好樣的，這是你作為哥哥應該做的。」
可這答案明顯不是康康想要的，他又重複道：「康康保護寧寧，趕跑偉業哥哥。」
程遠這下總算抓到重點了，忙拉著康康問：「是不是秦偉業今天過來了？」
康康點頭，想把事情的原委告訴程遠，可他一個兩歲多的小孩，表達能力有限，說了半天都說不清楚，周靜看不過眼，只能走過去，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跟程遠說了一遍。
「哼……秦偉業那小子就是賊心不息。」程遠叉著腰，哼哼道：「康康你今天做得非常棒，爸爸給你嘉獎一等功。」
周靜聽著翻白眼，說：「你這一等功就是嘴上功夫，沒點實質表示。」
「誰說我是嘴上功夫了？」程遠本來還真打算口頭嘉獎就算了，這下被媳婦鄙視，於是對康康說：「改天爸爸媽媽都放假，咱們一家四口就去山澗那邊郊遊。」
「好、好。」康康開心地直拍手掌，正想站起來跳一跳，可看到妹妹躺在床上，他忍住了。
周靜看他這麼愛護妹妹，心裡暖呼呼地，伸手把他抱入懷裡，說：「那媽媽到時候給康康做很多好吃的，一起帶去野餐。」
康康聽著，樂呵呵地笑了，但沒忘妹妹，說：「也給寧寧吃。」
一家四口鬧了一會兒，康康跟寧寧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等大床上只剩下程遠跟周靜，他語氣略微嚴肅地說：「媳婦，你沒事別讓秦偉業進來，為了咱閨女，得死守嚴防。」
周靜有些哭笑不得，說：「今天是羅嫂子帶著他過來的，我能不讓羅嫂子進來嗎？」
「……」程遠瞬間無法反駁。
時間一天天地過，周靜要上班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
前些天還盼著上班，等這一天真的要來的時候，她又有些捨不得孩子了。
這天，她起得比平時要早，因為黃嫂子的大兒子要去當兵，家屬區的軍嫂商量著一起去送他。
前兩年萍萍出嫁，今年輪到大兒子去當兵，黃嫂子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一個又一個地相繼離開她，走向自己的人生。
這是一個父母跟孩子之間必須經過的階段，雖然知道無法避免，但還是忍不住傷心。
萍萍嫁到縣城，一年到頭還能見上幾面，但大兒子去當兵，很可能幾年之後才能再見，而且還要日日夜夜擔憂他的安危。
黃嫂子抱著大兒子哭成了淚人，大家站在一旁看著也動容，很多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睛。
回去的時候大家情緒都不太高，途徑周靜家的時候，周小蘭、趙笑花跟朱曉麗直接跟了進去。
「以前都說怕女兒遠嫁，可孩子一去當兵，不也『遠嫁』了嗎？」趙笑花家三兒一女，跟黃嫂子一樣，她最為身同感受，嘆著氣說：「以前大頭幾個皮，我天天盼著他們早點長大，可一眨眼，大頭今年要上高中了，再過幾年估計也要去當兵。」
這年頭，當兵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一份好前程，他們這些軍人後代，也大多數會循著父輩的後路。畢竟老子的人脈都在這一塊，比走其它路要輕鬆很多。
周靜也在想，等以後康康跟寧寧長大，他們的路子不會局限在當兵這塊，會更寬，可他們的選擇會是什麼呢？
還有十多年，她也想不到那麼長遠，暫時把思緒收了回來。
「要是可以的話，我還真不想我家大頭去當兵呢？又苦又累不說，還隨時有危險，哎……到時候我這一天天地惦記著，這日子都不知道怎麼過了？」趙笑花繼續感慨。
周靜被她這話逗笑了，「你家老郭不也隔三差五地出任務，難道你不惦記，日子不過了？」
趙笑花「嘁」了一聲，「他怎麼能跟大頭他們幾個比？他就一搭夥過日子的，大頭他們可是的心頭肉。」
「你這話要是被老郭聽到，他該傷心死了。」朱曉麗打趣道。
大家開著玩笑，鬱悶的情緒總算慢慢消散。
周靜這時才跟趙笑花說：「你讓大頭好好讀書，說不定以後能上大學，那你就不用在家日夜擔憂。」
「上大學我哪敢指望呀？」趙笑花撇撇嘴，「我家老郭已經不年輕了，這輩子撐死就能往上走一兩級到團長，上頭那麼多領導，他哪有能耐給大頭弄個大學名額？」
「風向天天變，說不定過幾年能考大學呢。」周靜不敢說得太明白，只道：「反正書多讀點不吃虧，你讓大頭勤奮一點。」
「也是這道理。」趙笑花說：「大妞學習好，我家大頭現在喜歡跟著她學習，也進步了不少。」
周靜：「……」這大頭可以了，學習泡妞齊頭並進了。
沒過幾天，周靜就要上班了。
因為要趕在上班之前給寧寧餵奶，周靜早上起來的時間比以往早了很多。
即使這樣，每天早上出門之前，她跟程遠都忙得腳不沾地，等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上，才能稍稍喘口氣。
考慮到周靜要餵奶，謝宇中午給她多半個小時午休時間，讓她能跑回趙笑花家，給寧寧餵一頓奶。
沒辦法，這年頭沒有冰箱，她想當個背奶媽媽都不行。
不過就算是這樣，從早上七點多到下午六點多隻喝一頓奶還是不夠，迫不得已，周靜只能提前給寧寧加輔食，要麼吃米糊，要麼吃麥乳精。
因為中午跑來跑去，她上班之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來。
她剛出月子的時候被養胖了不少，本來還愁著怎麼瘦身，這下徹底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了。
可隨著天氣越來越熱，中午跑一頓就一身汗了，而且因為趕時間，她吃飯都是匆匆的。
程遠看著媳婦這樣太折騰，於是提議道：「要不中午那頓也喝麥乳精吧，你這樣跑來跑去，身上都快沒肉了。」
周靜聽著，唇角忍不住上翹，佯裝陰陽怪氣地說：「怎麼了？不心疼你閨女，心疼我了？」
「瞧你這話說的，我啥時候都是最心疼你的。」程遠立馬表忠心。
話音剛落，趴在大床上的寧寧突然抬起頭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程遠看。
「寧寧，爸爸也是最心疼你的。」程遠心虛，立刻趴下來對著寧寧說：「就是媽媽十月懷胎生下你已經很辛苦了，咱們要一起心疼她，好不好？」
寧寧仍然是一臉無辜地看著程遠。
周靜覺得這男人的戲太過了，直接把寧寧抱起來，說：「寶寶喝奶吧，要睡覺了。」
等一雙兒女睡著之後，周靜才說：「我明天放假，你卻要去集合，改天你放假，我又得上班，你答應康康的這趟郊遊，啥時候能安排上呀？」
「沒辦法，不是重要的事情，也不好隨便跟人調假，還是再等等吧。」程遠說。
「行吧。」周靜無奈應下，說：「那早點睡吧。」
她剛說完，突然被人翻身壓了下來。
「你幹嘛呀？」
「你不說明天休假嗎？那今晚遲點睡也沒關係。」說著，他的吻就落了下來。
這天之後，周靜中午就不回去餵奶了。
累不累不說，光這一天比一天毒辣的太陽，她可受不了。
任憑她把自己包得再嚴實，這麼曬的太陽，悶都能夠把她悶黑。
隨著當了兩個小孩的母親，她的少女心漸漸被老母親的心取代，可愛美之心卻巋然不動。
要是曬得黑不溜秋的，程遠能接受，她都不能接受。
衣服可以穿樸素一點，可皮膚必須保養好，要不然等將來有各式各樣的衣服可以穿，她卻年老色衰，都撐不起這些衣服了。
寧寧的體格發育比不上哥哥，等到四個月的時候，她才會翻身，而程遠也迎來今年的第一次任務。
據說這次任務很重，得兩三個月才能回來。
現在家裡有兩個小孩，周靜平時又要上班，程遠對他們不是很放心，可除了把家裡的粗重活承包出去，也別無他法。
程遠出任務的第二天，大頭早早就過來上崗，趕在上學之前幫周靜挑水、澆水、砍柴。
周靜還記得大頭第一次來她家「賺外快」的時候，她對他還有種僱傭童工的愧疚感，可好像轉瞬間，他長成了小大人一般。
他的體格隨了老郭，個子長得高大，干起活來也是利索。
「大頭，下半年就要上高中了，現在學習成績怎麼樣？」周靜問。
「還行，大妞成績好，平時遇到不懂的她都會教我，比起小學的時候進步了不少。」大概是因為心虛，大頭說這話的時候臉頰微紅。
這模樣落在周靜眼裡，她覺得非常可愛。這種年少時朦朧的喜歡跟曖昧，如果擁有，真的值得一輩子回味。
「那你要繼續努力，上了高中也不要鬆懈，說不定將來有考大學的機會呢，反正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周靜說。
大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過即使周靜不說，他也會努力，因為大妞喜歡學習成績好的男人。
有了大頭的幫忙，周靜身上的擔子減輕了不少，平時就是把一雙兒女照顧好，然後趁著他們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抓緊時間收拾一下家裡就好。
況且康康也是個好幫手，雖然很多活不能幹，可很會看妹妹，周靜做飯、洗碗跟洗澡的時候，他都能夠守著妹妹，讓她很放心。
一到五月，天氣是徹底熱下來了。
雖然寧寧還不能獨立坐，但周靜已經開始給她做漂亮的小裙子了。她家的寶貝有小公主的美貌，也必須有小公主一樣的美麗裙子。
趁著這天放假在家，她把小床搬到堂屋，把康康跟寧寧放到裡面，任由他們兄妹倆在玩玩具，然後自己給寧寧做小裙子。
「周姨、周姨……」她剛把布裁好，門外就傳來秦偉業的歡快的聲音。
康康也認出他的聲音了，頓時如臨大敵，從小床上站起來，對周靜說：「媽媽，別讓偉業哥哥進來。」
小傢伙語言發育能力特別好，最近越來越會完整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了。
「沒事，康康先坐下。」周靜安慰道：「你看著寧寧，媽媽出去看看，要是羅奶奶也跟著過來，偉業哥哥他不敢怎麼樣的。」
康康不是很願意，但見周靜往外走，只能先把寧寧看好。
周靜走出去，一拉開大門，就看到秦偉業笑容燦爛地站在門外，他身邊站著個穿軍裝的女人，估摸著接近三十歲。
她的五官長得很漂亮，但不柔弱，帶著軍人特有的氣質，用一個字總結，就是「颯」。
「周姨，這個是我媽。」秦偉業主動給她做介紹。
葉沁朝周靜伸了伸手，笑著說：「小靜，你好，我是偉業的媽媽，我叫葉沁。」
周靜連忙把手遞了上去，跟她握了握，說：「你好，葉沁，趕緊進來坐。」
「那打擾了。」葉沁的話音剛落，秦偉業已經迫不及待地，蹦蹦跳跳地往裡面走。
秦偉業一進堂屋就看到寧寧坐在小床上玩玩具，因為她現在還不能獨立坐著，康康就坐在她身後護著她。他瞧見寧寧就高興，跑過去就對她說：「寧寧，我是偉業哥哥，我來陪你玩好不好？」
康康聞聲，立刻像母雞護小雞一樣護著自己的妹妹，隨時防著秦偉業的靠近。
寧寧正認真地玩著玩具，聞聲抬起頭來，毫無表情地看了秦偉業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玩自己手中的玩具。
康康看妹妹這麼冷漠，心中一喜，盯著秦偉業的眼神都含了兩分得意。
秦偉業被寧寧這般漠視，他心中受到了一萬點的打擊。
恰好這時葉沁走過來，她看了看康康跟寧寧，感嘆道：「我早就聽偉業他奶說程遠家的兩個孩子長得非常好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呀。」
「兩個小不點，大家謬讚了。」即使周靜也覺得自家兩個孩子都好看，可在外人面前，還是得謙虛謙虛。
「沒有，這不是奉承，都是真心話。」葉沁剛說著，秦偉業就搶了她的話，說：「媽，你也覺得寧寧很漂亮是不是，我以後要娶她當媳婦。」
葉沁聽了哭笑不得，也怕周靜介意，忙道：「你這臭小子又欠揍了是不是？都讓你別在外面瞎說，也不怕別人笑話你。你才多大的孩子，你知道什麼是媳婦嗎？再說了，你想娶，還得人家寧寧同意，你別在這裡瞎胡鬧，不然你給我滾回家去。」
「沒事，小孩子鬧著玩而已。」周靜知道葉沁的意思，不想她尷尬，於是道。
葉沁：「被這小皮猴一打岔，我都差點忘了有正事找你。」
她今天過來就是想找周靜幫忙寫方子調理身體的，現在邊境基本穩定，她就起了給偉業添個弟弟或者妹妹的心思。
周靜在得知她的身份時，就猜到一二，畢竟羅嫂子之前提過。
「我先給你把脈。」周靜讓葉沁跟自己一起落座，然後開始細細地給她把脈。
好一會兒，周靜才把自己的手收回，然後開始詢問葉沁的一些情況，最後才說：「我現在先給你寫一張方子，你先喝著，要是可以的話，下個月再過來給我把脈，我再給你調整一下用藥。」
「好。」葉沁應下，又問：「我的情況是不是不太好？我結婚的時候都二十二了，現在眼看著要三十了，我也怕年紀大不好懷。」
「也不是。」周靜寬慰道：「你的體質本來就很不錯，只要堅持調理，相信很快就有好消息。」
葉沁聽著，懸著的心放了一些，又問：「你這有沒有什麼生女兒秘方呀？你看偉業太皮了，我不想再生個兒子出來折磨自己。」
周靜看著她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失笑，道：「生男生女都是隨緣，強求不得。」
「好吧。」葉沁來之前就從自家婆婆那裡得知周靜沒有這種秘方，但看著寧寧就饞，說：「要是我能生一個寧寧這麼漂亮的女兒就好了。」
「如果你以後生女兒，肯定也漂亮。」周靜肯定地說。
「為什麼呀？」葉沁不解地問。
周靜笑道：「雖然我沒見過偉業他爸，但你長得好看，偉業也長得俊，他爸肯定不差。兩個好看的人生出來的閨女能不好看嗎？」
「也對。」這話聽得葉沁周身舒暢。
周靜把方子寫好就交給葉沁，因為她這邊藥材不全，就讓她自己到外面抓藥了。
程遠這次出任務的時間是真的長，一直到酷暑的七月，他才曬得黑不溜秋，風塵僕僕地回來。
寧寧果然跟康康是兩兄妹，都不喜歡長得黑的，看到程遠朝她笑得只剩下一排白牙齒，她頓時扁著嘴哭了。
康康見狀，連忙抱住寧寧，對程遠說說：「爸爸，寧寧不喜歡黑人，你嚇著他了。」
康康的口齒比程遠出任務的時候又清晰了不少，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兒子語氣中的嫌棄，又看看捲縮在哥哥懷裡不願多看他一眼的閨女，他這老父親的心都要碎了。
之後一個下午，程遠對著長得越來越漂亮的閨女，只能「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寧寧現在已經坐得很穩了，穿著一條白色棉質吊帶小短裙，露出雪白的胳膊跟長腿，妥妥一個小人版的周靜。
程遠看著，不由皺起了眉頭，「媳婦，咱寧寧已經夠漂亮了，即使披個麻袋都好看。」
周靜嘴角抽抽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就是你平時又是上班又是帶孩子，已經夠累了，不必話那麼多心思給寧寧打扮。打扮得太漂亮，很容易被那些壞小子盯上的。」程團長繞了半天才繞到重點上。
「只要有條件，女孩子從小就應該漂漂亮亮的。」周靜不同意他的話，但也知道他是什麼心思，於是道：「你應該學學我爸，放寬心點，我小時候也長得好看，還不是一樣長大了嗎？你老操這種心，會老得很快的。」
「老？」程遠一個幽怨的眼神飄過去，「你覺得我老了嗎？」
周靜頓時接收到危險的信號，再想起這人已經關禁閉三個月了，她頓時慫了，說：「哪老了？我就打個比喻而已，你還年輕力壯著呢！」
「是嗎？那我今晚就向你展示一下我的年輕力壯。」程遠朝她挑了挑眉，暗示意味十足。
「……」這是怎麼也逃不過了是不是？
等晚上康康跟寧寧一人在一張小床上睡著了，程遠就迫不及待抱著周靜親。
周靜也想他了，兩人很快就鬧作一團。
本來這人憋久了發起進攻就累人，今晚還藉口什麼在寧寧那裡受到傷害需要她的安慰，愣是拉著她折騰到了半夜，才放過她。
周靜累眼皮都撐不起來了，忍不住小聲地埋怨，「你這都三十多了，怎麼還不走下坡路？」
她聲音不大，但程遠把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附在她耳邊說：「放心，你老公還年輕著呢！」
在男人出任務回來一個星期後，章燕紅半夜發動了。
老牛再一次大半夜跑來跟程遠借自行車，不過他這次沒有拿了車就走，而是跟程遠打著商量說：「燕紅第一次生孩子，沒經驗，她很害怕，能不能讓你媳婦去陪陪她？」
程遠剛才跑出來開門的時候，周靜已經起來換衣服了，這時剛好走到院子，聽到老牛這麼說，馬上道：「你忘了我現在是軍醫助理，咱們軍嫂我都有責任去照看。我在縣城學習的時候還沒有學過接生，所以你還是得去村里請接生婆。不過你放心，在此之前，我會把你媳婦看好的。」
「好，謝謝你！」老牛說著，就騎著自行車走了。
周靜讓程遠回去房間照看好孩子，然後自己提著燈籠去牛家。
程遠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想陪她過去，不過被她拒絕了，「沒事，前面就是張嫂子家，她有經驗，我去把她叫上，然後一起過去。你快點進去，別等會倆孩子醒了找不到人。」
「好吧，你自己小心一點，反正老牛那媳婦剛發動，得好半天才生，你慢點走，千萬別急。」程遠交代道。
「……行了。」周靜有些哭笑不得，合著他媳婦生孩子就緊張，別人家媳婦生孩子就不緊張了。
周靜跟張嫂子去到牛家的時候，章燕紅正痛苦地躺在大床上。
小妞睡得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大妞、二妞跟三妞都醒了，正守在一旁。
「周姨，你來了，趕緊看看紅姨，她很痛。」大妞一瞧見周靜，立刻走上前，一臉焦灼地說。
「好，你別擔心，我先看看。」周靜走過去，問了問章燕紅的基本情況，然後又給她檢查了一下宮口，最後才說：「才開一指，得好些時候才生呢。燕紅你忍著，肚子越痛說明孩子越快要出來，你別把力氣喊沒了，到時候不夠力氣生。」
張嫂子聞言，也叮囑了幾句，然後對大妞說：「去做飯，讓紅姨吃飽了才有力氣生。」
「好。」大妞一聽，馬上跑了出去。
沒過多久，老牛就帶著接生婆回來了。
周靜擔心生孩子太血腥嚇著大妞幾個，讓她們先去睡覺，她跟接生婆、張嫂子守著。
章燕紅這頭胎的生產時間肯定得長些，不過也不算太長，周靜一直守著，還在接生婆這裡學了不少知識。
第二天早上八點，孩子總算呱呱墜地，是一個五斤多點的小女孩。
章燕紅抱著襁褓里的小娃娃，一臉滿足，而大妞她們四個都圍在她身邊。
小妞還小，什麼都不懂，一臉好奇地看著剛出生的妹妹，而大妞、二妞、三妞，則一臉防備地盯著老牛。
老牛看著自家女兒像是敵人一般跟自己對峙，無奈苦笑道：「你們三個幹嘛呢？我又沒說什麼，你們有必要這樣看我嗎？」
章燕紅這時才抬眼，幽幽地看了老牛一眼，說：「我知道你不樂意。不過你樂意也好，不樂意也罷，我是不會讓我的五個閨女受委屈的。」
話音剛落，大妞她們三個腰杆都直起來了，毫不畏懼地對上老牛的眸光。
「你看看你說的是啥話呢？」老牛暗搓搓地往她們那邊靠，說：「閨女就閨女咯，以後咱有五個閨女，不用擔心老了沒有照顧，這得惹多少人眼紅了。」
說著，他已經走到她們身邊，伸手把大妞幾個攬入懷裡，然後對著章燕紅說：「你生之前我就已經想通了，能生到兒子就最好，生不到我也認了。反正我爸又不止我一個兒子，我幾個大哥都有兒子給牛家傳宗接代，少我一個也不少。」
章燕紅沒想到老牛能說出一番這樣的話，半信不信地問：「你真的這麼想？」
「當然。」其實他這會兒很想抱抱章燕紅，不過當著女兒們的面不好意思，只能攬著大妞幾個往她那邊靠了靠，有些動容地說：「燕紅，辛苦你給我又添了個孩子，咱們以後一家七口人，好好過日子。」
章燕紅聽著，打從心底笑了，應道：「好。」
大妞她們幾個出生以來，老牛就沒有抱過她們，今天還是他們父女第一次這麼靠近。她們也真切感覺到父親的改變，一張張小臉都綻開了開心的笑容。
這些漂亮的話，老牛不是嘴上說說，而是真心誠意的。
他一個拖著四個孩子的男人，能找到章燕紅這樣噓寒問暖、又真心實意對待大妞她們的媳婦，他知足了。
正如程遠所說，生個沒出息的兒子，以後老了還得跟在他後面擦屁股，但有個體貼的媳婦跟一群孝順的閨女就不同，那將會是樂享晚年。
所以，老牛最近在營里是春風得意，甚至有想追個閨女的戰友跑去找他，問他要生女秘方。
這頭章燕紅還沒出月子，時間就快要來到八一。
今年上面組織了文工團來軍營慰問，羅嫂子又開始當起紅娘，就想給營里的單身漢討媳婦。
所以，她想在她家舉行一場聯誼會，把有意向找對象的文工團姑娘跟營里的光棍喊到一起，看有沒有看對眼的。
秦師長對此還特意給她批了一小筆經費，她拿到經費之後就跑去周靜家跟她商量，該怎麼準備這個聯誼會。
秦偉業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說什麼也要跟著羅嫂子一起過去。
他們去到的時候，康康跟寧寧剛剛睡著了，周靜知道秦偉業的心思，也是對他說：「偉業你看看那邊有沒有玩具想玩的，別去打擾弟弟妹妹睡覺，把他們吵醒了，周姨可有得忙了。」
「我知道了，周姨。」秦偉業乖巧應下，就到一旁玩去了。
周靜跟羅嫂子坐在一旁，熱烈地討論著，說到某個菜式的時候，羅嫂子不太知道她指的是哪種材料，於是兩人一起去了廚房。
程遠今天被秦師長派去縣城辦事了，回來之後就不用回營里。
難得多了小半天假期，他一下車就往家回。
剛進門，他聽到羅嫂子的聲音，走近一看，發現她跟周靜正在廚房裡老得熱火朝天，都沒察覺到他回來了。
他本來想跟羅嫂子打招呼，但一想起她來了，秦偉業也有可能來了。
他心下覺得不好，腳下的速度不禁加快，直接小跑回房間。
果不其然，秦偉業這傢伙正趴在寧寧的小床邊。
程遠直接捂住他的嘴，然後把他拎到了旁邊的小房間裡。
「我說了多少次，別來打擾我家寧寧。」程遠繃著臉教訓道，要是可以的話，他想直接揍他。
反正被當場逮住，秦偉業大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抬著下巴說：「我也說過很多次，我喜歡寧寧，我將來要娶她當媳婦。」
程遠真是被這毛頭小子給氣到沒脾氣了，他說：「別說你們現在還很小，即使等你們長大了，我也是不會同意的。」
秦偉業皺著眉問：「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你比寧寧大太多了，寧寧現在才幾個月，而你已經八歲了。」
「八歲又怎樣？你比周姨不就大了八歲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