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至在吃了晚飯之後,便帶著賀良前往了王德輝的府中。
在門子的帶領之下,一路穿過長廊到了主院正房門前。
「謝伴讀稍後,小人先去通報一聲。」
到別人家做客,自是得得到人家的同意才是。
現在謝至好歹還直接等在了王德輝的房間門口,若是等在府門之外,他卻也不好說什麼的。
「好,在下等著便是。」
那門子敲了幾下門,推門進去不過才片刻的功夫,便走至謝至身邊,拱手道:「謝伴讀,老爺請你進去。」
謝至從賀良手中接過糕點,笑嘻嘻的道:「多謝!」
謝至抬腳走進王德輝的房間後,裡面已有一男子在了。
這男子見到謝至進來,起身拱手道:「謝伴讀。」
謝至也不認識這男子,只能發問了,問道:「閣下是?」
那男子拱手道:「在下王守仁,多謝謝伴讀前來探望家父。」
王守仁?王陽明?
謝至倒是沒想到,他才王家便見到了大名鼎鼎的陽明先生。
縱觀整個大明朝,王陽明的光輝都足夠大的。
世人即便不知弘治皇帝,不知正德皇帝,那也絕不會不知王陽明的。
謝至詫異片刻後,很快還是調整了過來,笑嘻嘻的回禮道:「守仁兄。」
王陽明在弘之十二年才得以考中,現在的他也沒什麼官職,若以稱呼先生的話,那又把王德輝放在哪裡。
沒辦法,也只能是以兄長相稱了。
王守仁對謝至倒也算作是客氣了,回之一笑,道:「謝伴讀與家父聊著吧,在下便不做叨擾了。」
在王守仁退出之後,謝至才與靠在床沿之上的王德輝見禮,道:「學生謝至拜見先生。」
王德輝擺手,道:「坐吧!」
謝至把桂花糕放在一旁的桌案之上,道:「學生探望先生不好空著手,也就只有這桂花糕能夠出手了,還望先生莫要嫌棄。」
王德輝臉上不見喜怒,淡然回道:「有心了,坐吧。」
謝至依言坐下後,王德輝便問道:「今日課業可有落下?」
先生與學生見面,能聊得難道就只有這個話題嗎?
謝至恭敬回道:「學生熟記了出師表,又練了字,學生自幼頑劣,沒能好生練字,以至於現在所書之字實在不忍直視,也就只能現在開始下些苦功了。」
對謝至的回答王德輝很是滿意,不過卻也未有笑容,沉聲回道:「嗯,那便好,練字講究的是一個苦功,只要肯吃這份苦,便無不可成的。」
正說著,王德輝府中的一丫鬟端著一托盤走進,道:「老爺,該吃藥了。」
還未等王德輝說話,謝至便起身接過那丫鬟的托盤,道:「在下來。」
謝至把托盤放在桌案上,手中端著藥碗,吹涼之後,一勺勺的餵入王德輝的口中。
那細心,那認真,哪像是一個紈絝?
王德輝喝著謝至送入口中的湯藥,心下有些自責了。
他好歹也是為人先生的,以坊間流言看輕學生實在不是先生該做之事。
謝至餵著王德輝喝光湯藥,又端來了水,道:「先生,漱漱口。」
王德輝按謝至照顧,漱了口道:「謝至,老夫得與你說聲抱歉了,當初,你進東宮做伴讀,老夫曾極力阻攔,即便最後陛下旨意難違,卻也存了對你得過且過的心思。」
王德輝這是他自己的想法,其實完全沒必要對謝至講出來的。
既然王德輝如此光明磊落的講了,謝至也得有所表現才是。
「無妨的,先生誤解,也是因學生以前太渾,再說了,誤會學生的也不止先生一人,家父就經常誤會學生。」
王德輝一變臉,道:「謝閣老也是,等老夫見了謝閣老定與他好生說道說道。」
謝至也沒預料到,他對王德輝禮節性的探病,竟得到了他對自己看法的轉變。
這是第一人啊。
他相信,有了第一個,就必然有第二個。
終於一天,他會徹底擺脫原主所籠罩在他身上的陰影的。
對王德輝的這個好意,謝至擺手道:「多謝先生,學生還是想以自己的努力來改變家父的看法的,學生相信家父是明辨是非之人。」
王德輝這下對謝至的影響更是好了不少,竟扯起了一道不易察覺的笑容,道:「好,便依你。」
謝至與王德輝寒暄了半天之後,本是準備留下照顧王德輝的,卻是被王德輝拒絕了。
「你回去吧,回去之後早些歇息,老夫明日便要繼續往東宮授課,你可莫要遲到了。」
謝至就說王德輝是敬業之人,沒有不可掌握之情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曠課的。
可,就王德輝這身體狀況,能繼續授課嗎?
謝至遲疑了一下,道:「先生當好生歇息幾日,保重身體才是,東宮還有其他侍講,請其他先生代講幾日也未嘗不可!」
王德輝依然板著臉,回道:「不必,老夫的身子,老夫自己清楚。」
王德輝執意如此,豈是謝至能夠勸說動的?
從王德輝府中出來之後,賀良便試探著,眼巴巴的問道:「少爺,咱回去?」
賀良這般詢問,是擔心他不回家?
賀良如此,謝至倒是想逗逗他了,笑嘻嘻的道:「回去作甚,好不容才出來,自是得玩盡興了才是!」
賀良臉色大變,一臉的為難,道:「少爺,老爺那裡...」
賀良好歹還是自己的長隨呢,怎對自己練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他若能承認自己的改變,還會因為這個莫需要的擔憂而如此嗎?
看賀良如此,謝至倒也沒繼續逗他,道:「與你鬧著玩呢,你當本少爺還是那種不靠譜之人嗎?明日還要早早進宮,本少爺可不想遲到。」
回了謝家之後,謝至並未馬上入睡,又去書房寫了幾篇大字。
若想往後有一手能夠拿的出手的字,就必須得在背後付出辛苦才是。
自從穿越到現在,不過才幾日時間,由於他堅持不懈的書寫,感覺他這字已轉好了許多。
「賀良...」
謝至喊了一聲,本想詢問一下賀良。
想想還是算了,賀良那小子賊的很,從他口中很難聽到真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