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本想讓錦衣衛和東廠出動,半道上或多或少的保護著些自己老謝和老娘。
畢竟不像他那般出過遠門,只帶一個內伺,兩個侍衛,怎麼看都讓人覺著有些不甚安全。
沒成想,跟出沒多久,錦衣衛和東廠那裡便灰溜溜的回來了。
牟斌和蕭敬先後道暖閣找了朱厚照,所言的問題都是一個,他們悄悄跟蹤弘治皇帝的事情被發現了。
這個問題,不僅讓朱厚照萬分苦惱,也讓牟斌和蕭敬無奈至極。
按理開說,弘治皇帝是盛世天子,騎射不通,更別說懂那種跟蹤盯梢的了。
錦衣衛和東廠,隨便派出一個人,都絕不會被發現的。
這才多久,不過才半個時辰不到,這怎麼就能被發現了呢?
朱厚照疑惑不已,他父皇難道大病一場後多了一項不為人所熟知的本事?
就在朱厚照起疑之中,牟斌開口了,道:「陛下,上皇還傳了道旨意回來,上皇說,他已不是君王,朝中大小事事務,陛下自行做主,若有自己男不定主意的事情與雲中侯商量著來就是,不必煩擾他。」
牟斌話音落下,一旁的蕭敬也隨之,道:「陛下,上皇也這樣讓奴婢的人傳了消息回來。」
思來想去,對這個問題,朱厚照仍舊沒能想明白。
既然自己想不明白,那就不費這個腦筋了,擺擺手,道:「你們都下去,把謝五找來。」
謝至作為輔政將軍,需要忙的事情太多,除了五軍都察院一些必要的之外,朝中的一些事情他也得過問一下。
一人身兼多職,都快被累趴下了,朱厚照卻還要還時不時的宣他進宮。
他五軍都察院的府衙距離宮中那麼遠,他每次進出一趟,都快把自己累死了。
謝至一進入暖閣,氣還沒喘勻,正要行禮,便聽得朱厚照抱怨,道:「每次宣你進宮,左等右等的,卻是總等不來你。」
這可不怪他啊,他接到旨意,已是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
謝至正要辯解,朱厚照立馬擺擺手,道:「不必多言,朕知曉你要說什麼。」
這太熟了也真是不好,還沒張口便被猜中了心思,那往後豈不是連點私人秘密都不能有了。
「你現在是輔政將軍,朕隨時都有事找你商議,每次登上這麼老半天才能見到你,這也太耽誤事了,這樣,宮城中再辟出一塊地方,建輔政將軍衙署,往後朕再找你就方便辦了。」
開玩笑,輔政大臣只設他有人,本就已經有很多人不滿了。
這若是再弄出一塊新的地方設立輔政將軍衙署,那些吃醋的大臣還指不定要怎麼想呢。
朱厚照才說了自己想法,謝至馬上變擺手拒絕,道:「陛下,玩玩不可啊,當初新建五軍都察院的時候,那些大臣便因宮城當中無合適之處安置都察院衙署而給拒絕了,現在陛下不過才剛即位,便又要新設輔政將軍府衙,反對的朝臣必然不會少,到時候對付這些人也會煩不甚煩的。」
朱厚照與這些人交鋒的時候,可沒少被這些人困擾。
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提起這個事情,也在打退堂鼓。
隨即,擺擺手道:「算了,那便安排五軍都察院,你也不用再跑到軍都山了,行了,就這樣說定了。」
朱厚照與其明顯不容置疑,謝至也並未多言。
五軍都察院現在一慢慢的被臣民接受了,而且有五軍都察院和都察院相互制衡,一些御史也不敢胡亂咬人告狀了,官場風氣也好了不少。
最關鍵的是,就是因為五軍都察院的存在,兵丁的戰鬥力也強了不少,軍屯被侵占的少了,而且以前被侵占的也慢慢的開始回籠了。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狀態發展了。
就現在的五軍都察院,任是誰,也說不出裁撤了話來的。
既然是認同其為朝廷的官署,那就不能把他放在軍都山,距朝廷聚集官署十萬八千里。
所以說,把五軍都察院遷移回來這個事情,誰都找不出拒絕的理由的。
既是如此,謝至也就沒有拒絕了。
其實說來,謝至也早就想把五軍都察院遷回城中了。
同是朝廷官署,被放到軍都山上,顯得好像是後娘養的一般。
只不過前段時間,事情著實太多了些,而且弘治皇帝也是個節儉之人,謝至實在不好意思當著弘治皇帝的面開這個口。
既然現在當家的是朱厚照,而且還是朱厚照主動答應的。
那謝至也便不說什麼,隨即拱手應道:「多謝陛下。」
應了這個事情,朱厚照才一拍腦門,道:「對了,找你來是有事要與你說,差點被這個事情搞忘了。」
緊接著,朱厚照又道:「朕遣出東廠和錦衣衛的人保護父皇,被父皇發現了?」
「什麼?」謝至驚呼道。
朱厚照一副就知道你會這樣的表情,說道:「你也覺得不可能吧?錦衣衛和東廠就是遣出最差的,都絕不會被父皇發現,現在竟是被父皇發現了,這也太可疑了吧?」
自言自語了半晌,道:「呀,不會他們是故意的吧?」
朱厚照莫不是以為,弘治皇帝培養起來的班底,一句傳位,便能聽命與他了吧。
若真這樣想,這可就太天真了。
在權力進前面前,哪還有父子情分。
聽了朱厚照這話,謝至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想了半晌,朱厚照此昂出了一個辦法,道:「不能老讓父皇牽著鼻子走,朕要恢復西廠,制衡東廠和錦衣衛。」
嘀咕了半晌,又自言自語,道:「西廠不行,當初汪直就是可利用西廠沒少陷害忠良,父皇也被西廠害過,要不就弄內廠,叫什麼都一樣,反正就是個名字而已,總之就是要牽著錦衣衛東廠,他們的事情朕都要事無巨細的知曉。」
折後找這廝,不過才剛即位,就要搞西廠和內廠了。
就只是一個東廠和錦衣衛,把人都弄得人心惶惶了,現在再把這兩個東西弄出來,那人還能活嗎?
謝至可不幹這些事情。
或許將來有一日為了制衡某一方面,真的會搞出內廠和西廠,但也絕對不能是現在。
謝至無語一笑,道:「陛下,你若為制衡錦衣衛和東廠,再弄出個內廠來,明眼人一眼便看出你這是不信任錦衣衛和東廠,東廠和錦衣衛那都是上皇培養起來的班底,你不信他們就是不信上皇啊。」
朱厚照帶著幾分耿直,回道:「朕是不信父皇啊,他肯定是找人看著本宮的。」
這熊孩子,為了逃脫父母的束縛竟拿朝政開玩笑。
謝至無奈,瞟了一眼朱厚照道:「陛下,若是不信任錦衣衛和東廠,可遣人進入,慢慢交接東廠和錦衣衛的事情,一下便設內廠,不說上皇那裡也會不高興,就是那些朝臣也會聯合起反對的。」
那些大臣都是在弘治皇帝跟前養成敢說話的性子,朱厚照若是真設立了內廠,定會有人不惜一切代價反駁的。
畢竟光是一個東廠和錦衣衛,便讓他們回了家都大氣不敢喘。
若是再多了一個內廠,那還讓他們活嗎?
設立內廠,不過就是朱厚照心血來潮的事情。
被謝至出言反駁,朱厚照倒也不再堅持了,擺擺手,有些不耐煩的道:「算了,算了,朕也是說說罷了,朕找你來是想說,父皇往西北方向去了,朕覺著他們很有可能是去了雲中,畢竟父皇這些日子也就只去過雲中了。」
弘治皇帝帶著張皇后剛說是要微服私訪,謝至便想到了一點兒。
對雲中的一切發展,弘治皇帝都是頗為滿意。
既然是他滿意的地方,那總得帶老婆來瞧瞧才行。
謝至並未有太多驚奇,淡淡道:「這樣吧,臣給王守仁寫封信,派快馬搶先上皇送到雲中,讓王守仁做好準備接駕,雲中發展到現在,雖說已沒有怕被上皇看到的了,但提早做好準備,也能給上皇一個較好的體驗。」
弘治皇帝在位這十五年,雖有失誤,也有過錯,也有忠良被陷害,但總體來說還是不錯了,一個弘治中興,基本上也當得起了。
既然現在退位,想要出去玩了,那自然就要保證其玩好才行。
對弘治皇帝,朱厚照只是不願被管著罷了,孝心那是不可否認的。
謝至這個建議後,朱厚照當即應允,言道:「好,那便這麼辦,讓王守仁好生招待好。」
謝至也沒耽擱,直接就在暖閣給王守仁寫了封信。
信寫好之後,謝至拿在手中,道:「臣出宮後,便遣人送出去。」
現在謝至手中的商隊不比官方通道慢,而且還可能要快上一些。
所以由商隊送信也是較為合適的。
定下這個事情後,朱厚照又道:「你說得對,朕要安排張永進東廠,漸漸從蕭敬手中接過東廠的事情,只是錦衣衛一時半會還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朱厚照身邊平日裡待著的都是一些宦官,想要找到個合適的填充錦衣衛之人,談何容易?
錦衣衛和東廠那都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如何填充,皇帝自己說了算,別人也便不必從中多說了。
在這個事情之上,謝至並未提任何建議,開口道:「陛下身邊人才濟濟,慢慢來便是。」
剛才朱厚照急吼吼的,好像要立馬把錦衣衛和東廠接過來了。
現在倒是不著急了,平穩了許多,錦衣衛一時沒有合適的人選,也不那麼著急填充進去了。
其實,弘治皇帝發現錦衣衛和東廠跟著,並非是與他們有什麼聯繫。
弘治皇帝正式年富力強的時候,若是在乎手中權力,也便不會這麼早傳位給朱厚照。
既是心甘情願的傳位,又怎麼與錦衣衛,東廠這種朝廷的中樞部門有聯絡。
只不過,他猜想到,朱厚照定會遣人跟著他,提前便等著了。
等到一段時間的時候,故意朝空氣招手。
跟著的那些人都以為弘治皇帝在喊他們,紛紛都露了面。
這麼一露面,這不都清楚了?
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被發現的。
他們都是跟蹤的老手,經驗豐富,可從來沒有這種情況發生的。
弘治皇帝那邊,在他們一行人才剛出現在雲中便被王守仁主意到了。
王守仁知曉弘治皇帝不管是因何種目的出來的,既是微服私訪,那邊不想被人發現,這樣的話,他也就不能直接上前露面了。
王守仁安排了幾個衙役,換成普通百姓的衣服,一路跟隨著弘治皇帝。
雖說現在的雲中能幹的活兒多了,只要願意干,都能賺到銀子。
相對來說,治安也就好了很多。
弘治皇帝即便自己出入雲中,也沒多大問題的。
可跟著個人,也算是多了層保險,總歸是有好處的。
弘治皇帝到了雲中,首先帶著張皇后去吃了最著名的豆腐。
豆腐這東西雖說在京中也常見,平日裡他們也都能夠吃到的,可薛莊那豆腐卻是有種獨有風味。
當初,謝至帶著去吃的時候,弘治皇帝並未表現出太大的熱衷。
只是不想讓他的一個愛好變得勞民傷財。
若只是為了他的這個一個愛好,便把雲中的豆腐送往京師,那豈不是與楊貴妃一騎紅塵妃子笑一樣了嗎?
「這豆腐比京中的著實要好上一些,謝至那小子說,是因薛莊特有水源的原因。」
張皇后端莊優雅的小心翼翼的品了一口,隨即也是一臉欣喜地道:「還別說,真就是好很多了。」
弘治皇帝瞧著張皇后吃的開心,自己也頗為高興,道:「先吃,吃了之後咱先去各處轉轉,之後咱便再嘗嘗這裡的炸糕,此物也確實不錯。」
說著,弘治皇帝又嘆道:「謝至那小子隨便選了一個地方,這怎麼遍地都是美味。」
弘治皇帝和張皇后一路就真如普通人家夫妻那般,賞景遊玩,宛如神仙眷侶一般。
對於百姓品評朝廷,品評官府之事,也不去專心去聽。
雲中的繁榮比之前尤為更勝,百姓安居樂業,商隊成群結隊的行走在寬闊的水泥道上。
他勤政十五年,不足謝至兩三年的成果。
他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了,謝至現在所做的事情,或許還會有些瑕疵,或許還會有人不滿,但他卻是知曉,這條路是沒錯的,再有十五年,整個大明便將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一邊,王守仁派來的人安心跟著弘治皇帝,另一邊,則是把情況已反應給了謝至那裡。。
謝至和朱厚照對弘治皇帝的情況還是很擔憂的,有了王守仁的這封書信,倒也能放心一些了。
「父皇也真是,說玩還真就去玩了,也不說多帶幾個人。」朱厚照抱怨著。
雖說一開始朱厚照不願這麼早就即位,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磨鍊,也漸漸習慣了。
謝至未做回話,他現在也算明白,朱厚照這性子是遺傳誰了。
得到弘治皇帝平安的消息,朱厚照也放心了,道:「父皇若沒事,朕也就放心了。」
說著,朱厚照喝了口茶,道:「秋闈再有一月應該也就差不多要進行了吧?」
對於秋闈的事情,謝至一直都頗為的期待。
現在衛所之中存在的一些弊端是解決了,只剩下文臣當中的一些問題了。
皇權至高無上,其實皇權也被文人牽制著。
這些人門生遍地,若是得罪了他們,可四處宣揚,把你搞得聲名狼藉。
而且這些人掌握著傳史,隨便揮一揮筆,就能把你搞得遺臭萬年。
所以說,凡是聖君明主,但必然是重文臣的。
至於事實真是如此,還是只是文人的故意貼金,那就只有當事人本人知曉了。
這個問題還真就無從考究的。
對於朱厚照的問題,謝至點頭應道:「是,吏部那裡已開始著實準備了。」
接著,朱厚照又問道:「兩狼山書院的士子這次秋闈能中嗎?」
這個問題太高深了,這可不好回答,任何事情都會存有可能性。
謝至含糊其辭回答:「應該是可以,只是...」
朱厚照根本就不聽謝至的後半句說完,便道:「秋闈只是第一步,只要能在春闈中中半數,便可用來填充到各個府衙去,這些人漸漸替代了那些老臣,朕再做些事情之時,也便無需束手束腳了。」
這個想法不止是朱厚照存有,就連弘治皇帝也是有的。
對現在朝中的一些變化,一些頑固老臣根本就不接受。
雖說現在朝廷富裕了,但在他們看來,窮才是磨鍊,若是富裕了,必然會培養惰性。
不管是對於朝廷,還是普通庶民來講都不是一個好事。
其實殊不知,你保持窮的時候,別人早就富了。
別人富了就還想富,總共資源就那麼點,最終肯定會搶到你頭上來的。
你多年來只顧用窮來磨鍊自個兒了,什麼都沒積累上,想與人打架,連個趁手的傢伙什都沒有。
最終的結果便會是,你現有的這些東西也會被搶走。
當然,這些問題,謝至也沒必要與那些固步自封的老臣辯駁。
他們不想著進步,直接裁撤了就是,何必再去與他們浪費不必要的口舌。
對朱厚照的問題,謝至只能隨口附和道:「應該是可以的,程敏政信心很足。」
之後的殿試,朱厚照也許能夠提拔一下自己想要的人選。
但在秋闈和春闈當中,不說是朱厚照,就是主考官,也很難安排自己的人選高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