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盛閒之後沒多久魚希就進手術室了,江靜白在病房等著她,手術的時間有點長,術後還要觀察一個小時,江靜白沒辦法陪那麼久,一點半的時候她就不舍離開了,鍾晨很明事理的點頭:「江總您去處理公事吧,希希這邊有我呢。��
江靜白看她眼,頭次道:「謝謝。」
鍾晨愣幾秒,見到江靜白已經跨步離開了病房。
肖知秋給她打了兩個電話,都是關於林氏的項目,公司名變更已經下來了,原本年後也準備了公司慶典,肖知秋里外都打點好了,董事會的股東也都通知到位,江靜白就是想改時間也來不及了。
所以下午回公司後江靜白忙碌一陣就趕著回公寓,換禮服參加慶典。
她端著紅酒站在大廳里,來往的人神色各異,肖知秋收起手機小跑到她身邊,低聲道:「江總,胡總說回不來了,慶典你主持。」
江靜白沒意外。
上午聯繫的時候胡遠就說了慶典趕不回來,讓她做好面對媒體的準備。
這是江靜白回國第一次站在這麼多媒體面前,閃光燈不斷,記者尖銳而有挑刺的話題一個接著一個放出來,她神色如常,不卑不亢。
「江總,有傳言您和胡總是情人關係,請問這是真的嗎?」
話音落,整個會場都安靜下來,眾人目光緊鎖在江靜白臉上,這個從進門開始就冷眉冷眼的女人,從未展露半分笑意,看人時目光鋒利,眉宇透著嚴謹。
碰到她的眼神,原本還想問八卦的記者都慫了,沒人敢直接問這麼大膽的問題。
可現在有人問出來了,他們也抱著好奇的心態看江靜白,閃光燈依舊打在她身上,一襲長裙的她面很平靜道:「如果言論可以直接定罪,我相信這位先生現在已經被抓起來了。」
眾人先是懵幾秒,繼而笑,就連之前問話的記者也乾笑兩聲。
餘下的問題都是不痛不癢,圍繞公司在轉,直到快結束的時候記者們才進入正題:「江總,請問魚小姐的傷勢如何了?」
魚希是勁鷗的招牌,不少記者今天過來也是專門守著這個消息,所以聽到有人問立刻引起效應。
「聽說魚小姐腿受傷了是真的嗎?」
「魚小姐是要退出【呂后】的劇組嗎?」
「魚小姐還能拍戲嗎?」
「請問……」
肖知秋偏頭看江靜白的神色,見到她原本冷靜的面上有幾分異色,她走上前,站在江靜白身邊,笑著解釋:「抱歉,各位記者朋友,今天是本公司的慶典,不接受其他的訪問。」
她說完對江靜白道:「江總,您要先下去休息嗎?」
江靜白低沉的嗯聲。
她下去後,肖知秋繼續站在台上和記者打交道,大廳來的人不少,除了和勁鷗合作上的夥伴,還有不少潛在客戶,她客套的來往,一切井然有序,直到門口出現騷動,所有人都看過去。
江靜白也順著眾人目光看過去,盛閒來了。
她帶著助理面帶淡笑走進來,和身邊的楚總打招呼,察覺到江靜白的目光看過來,盛閒笑著和眾人略微點頭,走到江靜白身邊,伸手:「江總。」
上午兩人才在病房見過,也針鋒相對,現在盛閒卻像沒事人一樣對自己淡笑,仿若生意上的好夥伴,江靜白也伸手,回以淡笑:「盛總怎麼有空來了。」
盛閒垂眼看向兩人相握的手:「自然是來道喜的。」
江靜白抬眸看她。
道喜。
林氏這個項目會延期這麼久,全是拜她所賜,她居然還能說得出道喜兩個字,江靜白一時摸不清她的意圖。
她摸不清,其他人就更摸不清了,原本江靜白剛盤下林氏的時候,盛閒多有打壓,這在圈內大家都知道,但現在盛閒還親自過來道喜,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畢竟誰都知道,盛閒已經很少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了。
上次露面,還是在星耀的楚總大壽上,半年之前了。
現在她來這裡,給江靜白的面上添了不少光,也讓人對兩人關係有了新的猜測,就連另一邊的楚總都皺起眉頭,他身邊的楚淮更是懵懵的樣子。
「爸,你不是說盛總一直站在我們這邊的?」
楚長遠也面露不解,之前他和江靜白競爭林氏的項目時盛閒是站在他這邊的,甚至偷偷給過他情報,但她什麼時候和江靜白統一戰線了?
身邊的竊竊私語還在繼續。
「盛總和這個新的江總到底什麼關係啊?」
「誰知道啊,之前不是說兩人有矛盾嗎?」
「什麼矛盾啊,我記得楚總大壽,盛總還親口說她和江總是多年好友呢。」
「是真的嗎?兩人真的是多年好友?」
「我看八成是真的,而且你們還不知道吧,林氏的項目拿下來,多虧了陳老,陳老就是盛總的人。」
「我也聽說了。」
楚長遠越聽越冒火,所以從一開始,盛閒說願意幫助他拿下林氏就是個幌子?
她和江靜白聯合起來框自己的?
這讓他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看向盛閒和江靜白時他咬了咬牙,一仰頭喝下半杯紅酒,神色慍怒。
楚淮擔心他暴露自己的情緒,先和他一起離席了。
沒有和江靜白打招呼。
江靜白也沒有注意到他們,因為今天的來客實在太多,最關鍵是,身邊站著盛閒,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這邊,要不是因為她的助理一直擋著記者,只怕盛閒身邊都要被踏平了。
宴會一直到九點半結束,最後剩下零零散散的幾個人,江靜白和她們打完招呼後看向盛閒,還以為她在等著自己,是有話和她說,誰料盛閒深深看她眼,啟唇道:「江總,回見。」
江靜白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蹙起眉頭,思緒幾次翻滾,人還沒走完她就立刻打電話給鍾晨,聽到電話那端說魚希還在醫院才放下心。
肖知秋送走眾人後回到江靜白身邊,也不解道:「江總,盛總是找您有事嗎?」
好像也沒看到盛閒和江靜白有獨自聊的時候,剛剛她都準備好休息室給兩人了,結果盛閒提前走了,這讓她有些不明白。
江靜白搖頭:「沒事。」
她說完又道:「先送我回公寓。」
她喝了酒,身上有酒氣,她不想帶著酒氣去見魚希,所以要先回公寓洗漱,肖知秋聞言走在她身後,聽到萬年不會主動開口的江靜白說道:「肖助理,如果……」
如果什麼?
肖知秋側頭看江靜白,瞥到她清冷的側臉和凜冽的氣勢,等著她接下來的話,結果江靜白默了幾秒搖頭:「沒什麼,走吧。」
她只好點頭。
到公寓之後江靜白簡單沖洗一番,卸掉妝容,換上舒適的居家服,末了又在衣櫃裡收拾幾件衣服,肖知秋站在樓下想剛剛江靜白沒說完的話,還沒思考好,江靜白已經下樓了,她立刻拉開後車門,等江靜白上車。
到醫院已經是十點多了,江靜白進病房時魚希剛剛睡下,鍾晨告訴她晚上要多注意,剛做完手術,可能會傷口疼,所以護士備了止痛藥,夜裡疼得厲害,可以吃兩顆。
江靜白聞言點頭,啟唇:「你先回去吧。」
鍾晨站在她身後咬了咬唇,似乎有話說,剛發出聲音就聽到江靜白手機鈴響起,她瞥眼魚希迅速接起電話。
是白雨棠打來的。
網上的非議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到了壓不下去的地步,朱梓銘很頭疼這種情況,他想了一天還是決定放出魚希退出劇組的消息,反正粉絲們肯定會知道,藏著掖著也不是事,所以他頻繁聯繫了白雨棠。
白雨棠也知道這事瞞不住,所以才打電話給江靜白確認。
江靜白聽了後在病房走兩圈,站在窗前,想到上午魚希的話:你們就這麼喜歡替我做決定嗎?
我是你們的附庸品?
她不是。
所以江靜白沒有替她做決定,而是道:「再壓一個晚上,明天我聯繫你。」
白雨棠不明所以,還是應下:「好的。」
掛了電話之後江靜白握著手機,看向窗外的墨黑色,目光沉沉,身後的鐘晨左思右想還是開口道:「江總。」
江靜白轉頭:「鍾助理早些回去吧。」
鍾晨依舊低頭,她雙手擰在一起,神色糾結:「江總,我能求您一件事嗎?」
江靜白斂起神色看她:「什麼事?」
鍾晨咬唇:「江總,我知道我沒有說這個話的資格,我以前對您的態度也不好,甚至還編排過您的不是,但是我希望您不要放棄希希好嗎?」
她仰頭,眼裡泛著水光,魚希自打出事故後就一直妥善的處理周邊所有人,晚上休息前甚至讓她聯繫魚老爺子,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她待在魚希身邊這麼多年,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爺爺兩個字,她很慌,總有種魚希要安排好所有事然後離開的錯覺。
這個離開,是永遠的離開。
所以她害怕了,她和江靜白坦白:「江總,希希前不久還在用藥。」
江靜白攏眉:「什麼藥?」
鍾晨咽口水,回她:「是心理醫生開給她的。」
江靜白捏緊手機,頓了幾秒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鍾晨沒隱瞞:「從見過您母親之後。」
江靜白閉了閉眼,雙手背在身後,指腹抵在堅硬的手機表層,咯的她手疼,心更疼,見到鍾晨依舊擔憂的目光看著自己,她緩緩情緒道:「我知道了。」
鍾晨站在原地沒動,江靜白又啟唇:「我不會放棄她的。」
聽到她的回覆鍾晨破涕為笑,狠狠彎腰:「謝謝您,真的謝謝您!」
江靜白看到她的舉動難受的緊,她抬手:「回去吧。」
鍾晨這次沒有再有異議,拎著包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病房一時安靜,江靜白踱步走到病床邊,看著明顯消瘦的魚希她眼露心疼,手指帶著溫度,摸在魚希的臉頰上,替她將秀髮打理好,靜坐良久後她俯身在魚希的唇瓣上輕輕吻了吻。
她不會放開魚希的。
死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