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靜白髮現魚希最近有些黏人,發消息打電話更勤了,但是她總能摸准自己下會議的時間,不會打擾她正常工作,其次就是午休前她也會『不經意』到訪,拉她出去吃午飯,問她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不是公事。
而是瑣碎的八卦。
譬如辦公室的內部消息,每次都問的江靜白一臉懵,搖頭:「不清楚。」
魚希就會靜默幾秒,回她:「哦。」
行為舉止怪異的讓江靜白想不在意都難,好吧,她承認自己喜歡這樣被『查崗』的感覺,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依舊和魚希分被子睡覺。
每天晚上她都被撩的身體發熱口乾舌燥,然後魚希輕飄飄的落下一句:「今晚不舒服,沒興趣,不想做。」
四天下來,江靜白都有黑眼圈了。
肖知秋見到江靜白有些憔悴的樣子體貼道:「江總,上午的會議取消了,您需要休息會嗎?」
知道她想問什麼,她道:「魚小姐今天去拍宣傳片了。」
江靜白瞥她眼,點頭:「休息吧。」
躺在休息室的房內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江靜白爬坐起身,給魚希發消息:結束要不要我來接你?
魚希正在化妝,鍾晨把手機遞給她,告訴她有消息進來,她瞥頭看眼,見到江靜白髮來的消息,想了會回她:不用吧,我也不知道幾點能結束。
因為有夜戲,所以她也不確定晚上幾點會拍好,給江靜白回復完她將手機轉交給鍾晨,繼續讓化妝師在臉上塗抹。
她在宣傳片裡飾演的是楚陽,就是那個喜歡不自知,親手推開夏秋,卻又後悔的女孩,選景在高中,是她們以前的學校。
魚希透過化妝師看向四周,三年前在這裡拍偶像劇的場景歷歷在目,不過那部劇卻被擱淺了,她後來還聽到風聲,說勁鷗風水有問題,拍什麼播不出來什麼,就連拍好的偶像劇,就差定檔了,還被刷下去,真是怪事。
她素來不相信這些說辭,但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一切在冥冥中早就註定。
當初白雨棠一心希望她憑那部偶像劇回歸大眾視線,沒想到先和網友碰面的會是古裝劇,世事難料。
魚希還沒收回目光就聽到嘈雜的聲音,一群高中生正被保安攔在外面,她們手上舉著飲料,見到她看過去止不住揮手:「希希!」
「希希!」
「啊啊啊啊啊啊希希看我了!看我了!」
「放屁,在看我!」
宣傳片要拍高中的場景,所以『就地取材』,請的群演就是校園裡的高三生,她們其中不少是魚希的粉絲,聽到她在這邊化妝之後就三五成群的過來吶喊。
喧囂聲很大,保安差點都攔不住,到底都是些孩子,他們也不敢太強制,就這麼推推搡搡,魚希化好妝之後走過去,站在幾個女孩面前,揚唇淡笑:「先回去上課吧。」
一句話被老師還管用。
「希希說什麼就是什麼!」
「上課上課先上課!」
「希希我愛你!」
「我也愛你!」
魚希沖她們揮手,女孩們依依不捨的離開,陶倚彤站在魚希身後,見她穿著學生裝,妝容清淡,長馬尾甩在身後,揮手時眉目染悅,側臉不緊繃,面帶淺笑,眼前的形象逐漸和記憶中的魚希重疊,陶倚彤微微眯眼。
「倚彤!」導演喊:「魚希,你們過來!」
第一場戲是拍的兩人初相遇,就在校園裡,午休時最不愛待在教室的楚陽坐在樹下,和四處找地方準備複習的夏秋打了照面,兩人就這麼縮在一棵樹下,一個認真複習,一個靠在樹旁休息,微風徐徐,吹來不知名的花香,四周連空氣都安靜了,不多時,夏秋悄悄轉頭看眼楚陽,很快低下頭,唇角揚起一抹笑。
她是知道楚陽的,也是故意接近的,現在她如願以償坐在她身邊,那些愉悅的小心思,怎麼都壓不住。
兩人自此就開始熟悉了,不用約也會每天來這裡。
「準備好了嗎?」導演看著陶倚彤:「你等會注意表情變化,儘量羞澀,明白吧?」
陶倚彤和他合作好幾次,點頭:「我懂。」
導演喊:「先拍一遍試試感覺。」
一切準備就緒,導演說了開始,鏡頭推進,魚希坐在長凳上,背後就是一顆松樹,有些年頭了,樹幹布滿溝壑,正在準備午休時聽到有人喚她:「同學,這裡有人嗎?」
魚希睜開眼,看到陶倚彤正看向自己,她縮了縮腿:「沒人。」
陶倚彤在她身邊坐下,解釋:「今天太陽真大。」
只有這棵樹下的凳子和石桌完全被樹覆蓋,魚希看眼四周,不輕不淡嗯聲。
陶倚彤坐在她身邊開始複習,魚希閉上眼靠在樹上淺眠,導演的目光盯著陶倚彤看,見她握筆的姿勢微頓,側目抬眼不經意看眼魚希,雖然是低頭垂眼,但隱約可以捕捉到淺淺笑意,還有透過屏幕的喜悅,好似就這樣坐在她身邊,是她最幸福的事情。
導演不是頭次和陶倚彤合作,但卻是第一次看她把一個角色詮釋的如此完美。
「ok!下一場!」
導演的聲音讓陶倚彤回神,化妝師立刻過來給兩人補妝,接連幾場拍好之後又補拍一些側面鏡頭,下午要拍班級里的場景,楚陽和夏秋並不是同班同學,但是教室相鄰,所以楚陽下課時總會經過夏秋的班級,因為兩人午休經常相遇的原因,她不免對夏秋多了幾分關注,路過窗口時,也會看眼夏秋。
偶爾對上夏秋的視線,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笑笑,好似藏了不可說的秘密。
莫名的情愫就這樣產生了,最終在一場大雨里發酵。
今天就拍到情感發酵那段,晚上補夜景,爭取今天就拍完高中的生活,明天去大學那邊取景。
時間卡的很緊,吃午飯時魚希收到導演通知,最好晚上拍完後就直接過去大學附近的酒店,已經訂好房間了,明天早上五點就要拍,今晚估計沒有十二點結束不了,中間也就有四五個小時的時間,還有車程,所以吃完午飯,她就給江靜白打電話,告訴她晚上不回家。
「不回來?」江靜白從床上坐起身:「要拍到很晚嗎?」
魚希站在樹後,背靠在樹上,穿著校服,輕笑:「很晚,明天還要起早。」
江靜白:「要不要我來陪你?」
魚希拒絕:「不要。」
話說完看到導演助理在找人,她道:「好了我先掛了,導演叫我了。」
江靜白餘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掛了電話,她盯著屏幕看,回想這段時間魚希的不對勁,秀眉攏起,好一陣後才起身從休息室出來,也沒開始工作,而是來到茶水間。
正是午休時分,辦公室里靜悄悄的,有幾個正在休息,江靜白穿過眾人走到茶水間門口,果不其然,聽到裡面有議論聲。
「你們說,江總辦公室那女的到底是誰啊?」
「不知道,聽說是夏家的千金?前段時間不是經常來公司要投資嗎?」
「放屁吧,夏家那女的蠻狠跋扈,要真是她和江總在一起,肯定早就要掀公司的房頂了。」
「也是,反正聽說身材好。」
「不是我說,你們怎麼對江總的女朋友這麼感興趣啊?同性戀哎!」
「同性戀怎麼了?喜歡還分性別了?醒醒,看看現在是什麼年代了好嗎?人國外同性都可以結婚了,迂腐!」
「就是,你沒看辦公室那三這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香水噴的十米外都能聞到,還不就是想讓江總注意到嗎?」
江靜白越聽臉色越是沉下來,雙手背在身後,轉頭回了辦公室,琢磨很久才按下內線:「肖助理,上來一趟。」
……
魚希拍完戲已經十一點半了,結束比想像中早一點,不過一整天的高強度拍攝,還有『雨景』,對休息很久的她來說,挺累。
下戲後她和陶倚彤卸了妝換好衣服,陶倚彤問她要不要順便吃宵夜,魚希只想回去抱著枕頭睡覺,對宵夜不敢興趣,她搖頭:「不了。」
陶倚彤見她犯困點頭:「那我們就先回去。」
見魚希看過來,她道:「我和你一輛車。」
魚希沒異議。
上車後鍾晨坐在副駕駛,陶倚彤和魚希坐在後車位,從這到酒店大概二十分鐘的車程,路不長魚希也沒打瞌睡,就抱著手機找江靜白,結果消息發過去好幾分鐘都沒人回,她只好無聊的刷刷新聞。
到酒店門口時鐘晨給兩人開了車門,魚希率先下車,身後陶倚彤喊道:「魚希。」
魚希轉頭:「嗯?」
陶倚彤身影隱在暗色里,聲音依舊溫柔:「謝謝你。」、
「謝謝你願意拍這個宣傳片。」
態度真誠到魚希反而不知道回什麼,身邊鍾晨站著看過來,魚希把包遞過去說道:「先進去拿門鑰匙。」
鍾晨瞥眼她又看看陶倚彤,進了酒店。
身邊沒人後,魚希才回她:「不客氣。」
陶倚彤往前走一步,神色輕鬆,表情沒了往日的溫柔神色,很釋懷的樣子:「拍完這個宣傳片,我退圈了。」
「什麼?」魚希一時以為自己聽錯,她重複:「你說什麼?」
陶倚彤從她清冷神色里捕捉到一絲類似關心的東西,她垂眼,神色坦蕩蕩:「我說,拍完這個宣傳片,我以後不拍戲了。」
魚希雙手垂在身側,慢慢蜷縮,聲音稍低道:「為什麼?」
陶倚彤搖頭:「就是不想拍,累了,而且這個圈子,也不適合我。」
她走到魚希身邊:「早點進去休息吧,我去旁邊店裡買杯咖啡。」
說完她抬頭:「要不要給你帶杯奶茶?」
魚希目光沉沉,瞳孔墨黑,她盯著陶倚彤,不答反問:「你當初,為什麼進圈?」
陶倚彤怔了幾秒,笑:「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就是單純的虛榮心唄,想賺錢,又想被人崇拜,好了,再去遲店要關門了,你進去吧。」
「晚安。」
魚希淡淡開口:「晚安。」
說完她轉身,走進酒店裡。
身後的陶倚彤細看她纖細背影,也笑笑往咖啡店走去。
你當初為什麼進圈。
因為她想離某個人更近一點而已。
站在咖啡店門口,陶倚彤耳邊響起一段對話。
「魚希,你怎麼這麼喜歡喝奶茶啊?」
「因為甜啊,你不覺得奶茶就像是談戀愛的感覺嗎?特別甜!你呢,喜歡喝什麼?」
陶倚彤走進店裡,風鈴響起,服務員抬頭,臉上帶著招牌式笑容,陶倚彤站在收銀台前說道:「麻煩來杯黑咖啡,不加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