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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疲憊

2024-09-03 09:42:21 作者: 千樺盡落
  謝家母親和長姐兩人,是前世今生給予她最多溫暖和疼惜的人。記住本站域名

  最初成為「謝家六郎」時,她事不關己的任由這對母女抱著她哭,腦海里是上一世被骨血親眷數次放棄的割心之痛。

  後來,她在謝家母親和長姐這裡,知道了被阿娘和姐姐疼愛、呵護,是何等窩心讓人貪戀的滋味。

  這疼愛和偏寵雖是她偷來的,可於早已習慣了隱忍黑暗和寒冷的她而言,就像赤腳行走在冰凍三尺之地時,有人贈她炬火,哪怕會被火苗灼傷,她也不舍放手。

  謝雲初心裡裝著長姐的事,思緒紛亂,一夜未合眼,剛聽到院外灑掃的聲音,便起身喚道:「玉蓮……」

  玉蓮舉著燈從隔扇外進來,見謝雲初正穿鹿皮短靴,忙道:「還早呢,六郎再睡一會兒。」

  「讓人備水。」謝雲初語氣不容置否。

  很快,碧紗櫥內的燈便全亮了。

  青磚黑瓦的廊廡下,婢女們依序分列兩排,捧盥洗之物,躬身輕手輕腳魚貫而入,伺候謝雲初在外間梳洗。

  玉蓮帶著兩個大丫頭入內,將垂帷、床帳捲起,鉤掛在兩側,整理床鋪。

  謝雲初由謝老太太房裡的婢女伺候著盥洗妥帖,就聽玉蓮說她父親來找老太爺和老太太說話,讓她先用盞酪漿小憩片刻,等一會兒再去請安。

  「正好……」她放下用酪漿的小銀勺,拿過玉蓮捧著的帕子擦唇角,「我回蒼榕院取本書,回來再給祖父母請安。」

  玉蓮聞言忙道:「六郎要取什麼書……不如奴婢遣人去替六郎取,外面這會兒正下雨,濕氣太重……」

  「旁人怕找不到,白白耽擱工夫。」她隨手將帕子丟進玉蓮捧著的黑漆方盤之中,起身往外走,「不必派人跟著,我去去就回。」

  玉蓮追了幾步,打簾就見謝雲初已沿簾竹簾低垂的迴廊走出穿堂,她不敢阻攔,忙拎著裙擺出來去尋孔嬤嬤。

  綿綿細雨垂幕而降,水汽氤氳,霧似的籠罩著古樸卓然的謝府。

  落霞亭前葳蕤盛開的紫藤,如雲般將大半座亭台蓋入其中,濕漉漉的青石階上,和洗得黑亮的屋瓦上,儘是霞紫落花。

  謝雲初見亭中一臉焦急的劉媽媽正弓著腰,同坐在石凳上的長姐說著什麼。

  她伸手接過元寶手中的傘,道:「你速回蒼榕院,將我書桌硯台旁的那本《經要》拿來。」

  「是!」

  見元寶朝蒼榕院方向跑去,謝雲初這才拎著直裰下擺,匆匆拾階而上。

  「劉媽媽你別說了!」謝雯蔓忍著淚意,聲音陡然高了上去,「雲初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她能有什麼法子?是!媽媽你上次背著我給永嘉送消息,祖父是派了父親去汴京接我回來!可那是雲初在榮和院外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換來的!雲初命差點兒都沒了你知不知道!」

  「雲初自中毒之後身子就弱,平日裡都是靠湯藥吊著,媽媽你將蘇家的齷齪事告訴雲初,你讓雲初怎麼辦?再讓她捨命去跪嗎?」謝雯蔓尾音哽咽,她垂眸用帕子沾了沾眼淚,長呼出一口氣平靜心緒,鼻音十分濃重,「我今兒赴約來見雲初,是怕她見不到我,去了書院胡思亂想,不是為了找雲初訴苦的,媽媽你若還想跟著我,就不要在雲初跟前亂說話。」

  劉媽媽見謝雯蔓哭,也難受地直哭:「可姑娘你該怎麼辦啊!老太爺和老太太已經動搖了,要是不能和離……姑娘你遲早要被蘇明航那個畜牲打死啊!」


  謝雯蔓聽到蘇明航這個名字,緊緊攥著襦裙下擺,眸里全都是恨意:「若真的不能和離,我就認命回蘇家去,大不了……就拿把剪子同蘇明航同歸於盡!」

  謝雲初聽到「同歸於盡」四個字,只覺毛髮盡豎,抬腳跨上最後一層階梯,怒氣沖沖開口:「阿姐說的這是什麼混話!」

  謝雯蔓轉頭瞧見謝雲初,眼淚險些又從通紅的眼眶中涌了出來,她撐著石桌站起身,緊攥著帕子,忍住淚水,笑盈盈望著謝雲初,道:「一年不見,六郎又長高了不少。」

  一年不見,長姐比她想像中更瘦一些,眼窩和面頰深陷,瘦得好似只剩一把骨頭撐著過於寬大的衣裳。

  長姐鉸了厚重的劉海,塗了幾層的脂粉和口脂,依舊遮不住臉上的疲憊。

  距長姐出嫁不過三年,如今竟全然不見長姐在家做姑娘時的爛漫目光。

  謝雲初心口悶疼,她將濕答答的油紙傘倚靠在蓮花柱基上,扶著長姐坐下。

  不等長姐同她說話,她黝黑冰涼的眸子已看向劉媽媽:「劉媽媽,阿姐到底為何突然回了永嘉?」

  劉媽媽聞言,朝著謝雯蔓看去。

  謝雯蔓一邊同劉媽媽搖頭,一邊笑著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阿姐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阿娘和雲初了,雲初不想阿姐嗎?」

  謝雲初撩起半濕的直裰下擺,在謝雯蔓身旁的石凳上坐下,十三歲的小郎君,言行間已顯出矜貴逼人的氣度:「我要聽劉媽媽說。」

  見謝雲初面色沉沉,劉媽媽交疊在小腹前的手顫抖著收緊,大姑娘不讓她同六郎說,可若是不說……

  劉媽媽顧不上其他,上前撲通跪在謝雲初跟前不住叩首,語聲哽咽:「六郎……六郎您救救姑娘!救救姑娘吧!姑娘要是再回蘇家……下一次回來的怕就是屍身了!」

  「劉媽媽!」謝雯蔓驚得站起身來,「你混說什麼!六郎……劉媽媽慣是大驚小怪,你別聽她的!」

  謝雲初面沉如水,看也不看謝雯蔓,坐在石凳上未動,只一把攥住謝雯蔓的手腕,拉著謝雯蔓坐下,目光緊盯劉媽媽:「劉媽媽,我知道你是忠心阿姐的,所以我才讓元寶將您請了過來……」

  謝雯蔓眼見謝雲初唇色蒼白,她擔心謝雲初的身子,又不敢強行掙脫謝雲初制住她的手,只能柔聲勸著:「雲初,你有什麼想問的,阿姐同你說……」

  謝雲初對謝雯蔓的話置若罔聞,繃著臉,對額頭都碰出血的劉媽媽說:「媽媽你務必……將事情原原本本同我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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