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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說親

2024-09-03 09:52:27 作者: 唐酒卿
  蒼霽與淨霖時常來探望山月,年關將至,山月的行動愈來愈不便。一日倆人與她稍話家常,她便有些神色懨懨,瞧著精神越漸不振。

  「眼下已有八個月。」浮梨對宗音說,「直到臨盆,一刻都不能疏忽。她懷的是條蛟龍,到時不論如何,你都要阻住人。近一月我時常與她說話,宗音。」

  宗音將目光從窗口轉過來。

  浮梨說:「我雖然不懂人間情愛,也曉得兩情相悅。她全身心地信著你,你萬不要辜負了她。」

  宗音說:「你待此次生產有把握嗎?」

  浮梨猶疑片刻,說:「若是無人打擾,便能全心專注。」

  「好。」宗音拂開面前碎雪,對浮梨說,「有一事我須對你說。」

  浮梨見他神色莊重,便道:「你說。」

  「若是母子平安,此後我便潛心修善,答謝天意。但若」宗音說,「便是我福澤不夠,請你保住我妻。」

  浮梨說:「還到不了那一步。」

  宗音又回看過去,屋內淨霖與蒼霽並椅而坐,山月倚著身含笑聽著話。

  他道:「我只想替她求個福。」

  蒼霽嘗著熱湯,山月溫聲說:「近來讓兄弟們勞累了,又是為家裡蓋院子,又是為屋子添地龍。我眼瞧著快生了,到時候春暖花開,一定要來吃酒。」

  「大夥守著他出生,感情自然是不同別個。既然宗音喚我一聲大哥,我便是這小傢伙的大伯了。」蒼霽說,「等他來了,誰敢不賣他這個面子。」

  山月笑應,又緩緩皺起了眉。

  淨霖察言觀色,問:「要我喚浮梨來嗎?」

  山月搖頭,撐了撐肚子,說:「在動呢,不必喚姐姐過來。」

  淨霖問:「他時常動嗎?」

  山月笑道:「蠻得很,常動。」

  淨霖目光便有些探究,他望著山月,又問:「是在翻身嗎?」

  山月稍挪了下身,讓腿舒服些,方說:「是在打拳。雖不知道是個小子還是個閨女,但這性格倒隨了他的舅舅。」

  淨霖頷首,蒼霽瞧著他的模樣,就知道他其實似懂非懂,心裡邊好奇著呢。蒼霽遂是一笑,對山月說:「產日將近,你便只管放寬心就是了。門口那鞦韆加了麻繩寬了座,日後他便能和娘一起玩。這院子雖然不大,卻是你們夫婦兩人合心合力造的家,我看著沒什麼需要再改動的地方。」

  「住是夠了。」山月說著酒窩微現,「宗哥不太愛往人群里去,若是在村里架上高牆,反倒惹人非議。我與他搬到此處時,便是想好了後半生也留在這裡。院子小有小的好處,就是小山若是回來了,還要讓宗哥再起一間舍。」

  「總聽著這名字,不知人在何處?」

  「他幾年前跟人走鏢,去了趟京都,跟了師傅學廚。我與宗哥成親時他沒趕得及回來,這次生孩子,信里說定要回來。」山月撫著肚子,算著日子,說,「我算著時日,也就是過年前幾日到,大夥正好可以湊一起熱鬧熱鬧了。」

  「我甚少過年。」蒼霽看向淨霖,「我們淨霖也甚少過年,算一算,這還是我倆頭一回共渡年關。」

  淨霖「嗯」了一聲,遲疑著說:「往年不大能記得日子。」


  「那不正好。」浮梨正進門來,說,「我跟九哥也多年沒過過節了。我差人給阿乙也遞個信,叫他過來候在跟前,也省得他出去招惹是非。」

  「這般最好。」蒼霽說,「我跟阿乙投機,正想著他呢。往年各有原因,今年既然湊在了一起,不如一醉方休。」

  他話里的意思除了山月,其餘幾個人都明白。產日算在年後,這個年既是千載難逢的聚首,也是危機之前的休憩。

  宗音握了握山月的手,說:「依照你的意思,我今日就去鎮上備年貨。今年你身子不便,諸事不必多想,交給我就是了。」

  「你不便露面。」浮梨說,「分界司臥虎藏龍,碰著晦氣那就不值當了。我同蒼霽去就行。」

  蒼霽聽著舒展雙腿,散漫道:「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改過口?」

  浮梨鬱結於心,又對他無可奈何,只央求道:「走吧,趕著天黑前回來呢。」

  蒼霽方用長腿輕撞了一撞淨霖的腿,借著起身的動作悄聲說:「去去就回。」

  淨霖在他掌心裡畫了個簡符,兩個人勾了勾小指,蒼霽便與浮梨出門去了。

  門一合,蒼霽便斂了神色。他說:「院子後邊再加道避水符,這山里溝窄,若是來了什麼玩水的好手,淹了此地易如反掌。」

  「九嫂說得是。」浮梨麻木地說,「還是九嫂想得周全。」

  「這就讓我聽得很舒坦了。」蒼霽回首笑,「華裳怎麼回的話?」

  「那小狐狸捎帶的話,叫我『一邊玩去』。講不清緣由,她是不肯來的。」浮梨話沒說白,料想蒼霽一條錦鯉,哪有那麼大的面子能喚出華裳呢?

  蒼霽說:「你只管讓人對她說。」

  「說什麼?」

  「說她主子爺請她來吃喜酒。」蒼霽推開院門,眺了眼灰沉沉的天,「她便會來的。」

  後半月風平浪靜,沒有東君的音訊,卻也沒有分界司的消息。淨霖倒是長了些修為,他腹間龍息與蒼霽相互照應,蒼霽的本相卻沒什麼變化。

  一日晨時,風餐露宿趕來的少年郎掀掉風帽,呵了呵手準備叩門。

  「這誰啊!」阿乙打另一頭拍著雪,明艷的雙眸橫睨向山田,「你他娘的真是陰魂不散!」

  山田手一頓,回身說:「冤家路窄吧。你跟著我?」

  阿乙呸一聲,顛著湯婆說:「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麼國色天香能叫爺爺我跟著?我倒還想說,這兒地偏,你若不是跟著我,你來這兒能做什麼?」

  山田袖手,說:「我來做什麼,關你什麼事兒。」

  「那就別礙著我的眼。」阿乙仰頭,「各走各的路。」

  但是這方圓十里就這麼一個院子,怎麼看對方都不像是認錯了門。雙方僵持不下,氣氛劍拔弩張。

  山田立著布包的棍,說:「我找我阿姐,你幹什麼?」

  「我也找我阿姐。」阿乙說,「全天下就你一個人有阿姐不成?」

  「我阿姐名喚山月。」山田抱了臂,「原先住山蓮村,心地純善,嫁了人就住這兒了。你認錯地了吧?」

  「我管你阿姐叫什麼住在哪兒。」阿乙不服,「我阿姐雖然心地不太善良,但生得貌美!況且我阿姐此刻在這院子裡,這就是我家的地盤。」


  山田有點不耐,他上前幾步,說:「邊上待著,你要是敢跨到這門邊上,我就動手了。」

  阿乙冷笑,先他一步蹦到門邊。不僅站到了門邊上,還攢著勁跳了幾下,說:』「我不僅來了,我還踩了!你能怎麼著?」

  山田反手提起東西就要打,他倆個人正對峙著,那院門先「咔」地打開了。

  阿乙一見著人,更來勁了。他幾乎是撲過去,喊道』「阿!姐!」

  浮梨打了個寒顫,一腳給他蹬開了,斥道:「多大個人了?還沒個人樣!舌頭泡了什麼東西,話都念不清麼!」

  阿乙抄抱著浮梨踹來的腿,說:「你踹我幹什麼?我風裡雪裡八百里急奔趕過來的!你不是說你要生孩子了嗎?瞧著不大像,歸家裡孵幾天不就好了,怎地還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他說著對山田得意地說,「瞧見沒有?這是我阿姐,這是我家!」

  山田狐疑地退幾步,那裡邊的房簾一掀,山月站在門口笑盈盈地喚:「小山!歸家來了!阿姐等著你呢。」

  山田面上一笑,跨門而入,不忘對阿乙說一句:「別介,客人家裡邊坐!」

  阿乙打門邊立著,他看山田倚在山月跟前說得親熱,轉頭對浮梨說:「你見著我怎地就不高興?」

  浮梨說:「你給我站直了!」

  阿乙癟嘴,說:「咱倆不是親生的吧」

  「還敢嘀咕。」浮梨又給他一腳,「信里講得清清楚楚,你一目十行看了個什麼東西?」

  「我急著見你啊。」阿乙悻悻地說,「這院子也忒小了吧,比淨霖那個還小。你怎麼住得下?夜裡翻個身就滾門外去了。」

  浮梨聽他口無遮攔,又要抽他。

  院裡正來了人,蒼霽打簾,跟著淨霖一塊進來。他渡了口寒氣,對著阿乙笑,說:「杵著當衣架呢?」

  「大哥!」阿乙轉過眼,又轉回去,在幾個人之間打轉,說,「這什麼日子,你們怎麼湊一起了?」

  「過年。」淨霖摘了狐裘,狀若不經地說,「你這般大了,也該說親了,不是都道成親了人就穩重了。」

  「我可什麼都不懂啊。」阿乙說,「你倆那種我不懂。」

  「不懂怕什麼?」蒼霽抬手攬了阿乙半肩,說,「我給你瞅了一個。」

  阿乙心驚肉跳地看向前邊,山田正好望過來,他頓時炸了毛,一蹦三尺高:「狗屁!我不從!」

  屋裡靜了片刻。

  浮梨說:「你說什麼胡話呢!」

  阿乙已經毛骨悚然了,他見這屋裡的人都跟不懷好意似的,心下越發覺得是他阿姐要給他說親。他撒腿就想跑,蒼霽手臂卻像鐵鉗似的攔著他。

  阿乙慌了神,「撲通」跪下,抱住浮梨的大腿,情真意切地大聲:「姐!我不要做斷袖!我毛還沒長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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