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的酸麻感幾乎持續了一整夜,而更為讓墨止大呼倒霉的,便是一陣陣頭痛及暈眩,一直到自己意識徹底恢復過來,身軀仍有大半難以動彈。Google搜索
他雖從孫青岩處習得人體穴位脈絡處所之所在,可如今功力未及深湛,再加上昨日那神秘人點穴手法頗重,儘管盡運內力,仍難以做到自沖穴脈,當下只得四下張望,只見此刻天際已是微明,眼前天幕陰沉無光,四下里竹影飄搖,半隱白霧之中,自己此刻仰臥在一塊石頭上,被硌得腰酸腿疼,而眼前不遠處,竟似有一間屋舍立在霧中,墨止急忙張口欲喊,卻發現自己竟是被點中了啞穴,難以發聲。
這一番思索之下,使得墨止不禁一陣恐懼,心道:莫非是那黑衣人殺了我還不過癮,偏偏將我擒到此處將我慢慢折磨而死?若真是痛快死了倒還使得,大不了投胎陰曹也好再見父母,可若是被那怪人折磨成個不人不鬼的樣子可就糟了。
思之及此,心中不免惶恐,連忙再運內勁,然而此人點穴手法竟似與孫青岩所教全然相反,墨止順著摘星手秘籍所載氣沖穴道,卻是求脫反固,嘗試半晌,連剩下半邊身子都酸麻難忍,當下心中暗暗嘆氣,不得已之下撤功束手。
然而卻只不過半個時辰左右,忽聽得林中傳來一陣輕快腳步,似是從那屋舍中朝自己跑了過來。
「好,我倒看看那黑衣人究竟長個什麼樣子,死也落個坦然。」墨止心中說道,卻見濃霧中一道身影緩緩顯出身影,墨止此刻脖頸皆是僵硬,只得靠餘光瞥去,卻見那身影似乎並非那夜與沈沐川對敵之人那般高大,步伐也不似那樣沉穩厚重,反而略顯輕快,但墨止只瞥幾眼便覺眼睛酸澀不堪,只得收回目光,閉目休息,只聽得那腳步聲越跑越近,終於來到身側,墨止心中想著反正自己今日是命里該絕,又何必睜眼討饒?於是竟也閉目不理。
「喂,你死了沒有?」
銀鈴兒般的聲音驟然入耳,似還帶著幾分慍怒嗔怪,著實是讓墨止心中大為吃驚,暗道:「怎的?那黑衣人竟是個姑娘不成?」
「說你呢!」那姑娘見墨止閉目不答,便又伸手來碰了碰墨止下垂的手臂,隨即卻忽然叫道,「啊對了,我忘記了還點了你啞穴,此刻是個小啞巴。」
說罷,伸出手指在墨止脖頸輕輕一觸,墨止只覺得那手指清涼纖細,觸在自己身上十分舒適,不僅隱隱露出笑意。
「你!你早已醒了!」那姑娘語調之中更添幾分怒意,站在那裡喝問道,「你如何不與我說話?」
墨止見她並無加害之意,又似是個妙齡少女,心中一陣輕鬆,於是童心大起,更是閉口不言不語,故意引她繼續說話,果然那姑娘見他啞穴已解卻不吐一字,惱道:「好啊好啊,不想果然是個啞巴,既然是個啞巴,昨夜罵我的時候,聲音怎的就如此洪亮?那我便取些爛泥菜根塞在你這啞巴口舌里,看看治不治得你這不會說好話的毛病!」說罷便要朝著自己屋舍走去。
墨止聽她說什麼自己昨日罵她,心中只稍稍回想便已瞭然:想來昨日並非是什麼黑衣人,而是這個小丫頭,我昨日喊她醜八怪,讓她如此氣惱。
當下便睜了眼睛,喊道:「你要給我吃爛泥菜根,那我更不與你多說啦!」
那姑娘聽他終於說話,這才轉頭過來,嗔道:「你不是不理我麼?我便要如此待你!」
只見這姑娘年歲不過十五六,一身鵝黃衣衫,長發已至腰際,烏黑如瀑,雖尚未成年,但身軀玲瓏嬌俏,面容生得極美,此刻面露薄怒,雪白的臉龐上好似美玉生暈,一對杏目秋波流慧,日後端得正是美人坯子。
墨止哪曾見過這般美貌的少女,當即看得一愣,口中好似啞穴重封,更吐不出半個字,那少女見他眼光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又是不吐一字,更是又羞又惱,臉色紅暈更盛,幾步便走到近前,指著墨止鼻子說道:「你......你看什麼看?閉眼!不許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墨止笑道:「讓我睜眼的是你,此刻讓我閉眼的又是你,不睜眼便要餵我爛泥菜根,睜眼便要挖我眼珠,我到底怎麼才能隨你心意?」
那少女被他說得一陣啞然,便說道:「那你昨夜憑什麼罵我醜八怪?」
墨止苦笑著說道:「你若要問我事情,何不先將我穴道解開再說?我渾身都快被麻死了,我若是酸麻而死,你這醜八怪的名號我便帶到陰曹地府去告訴萬千亡魂,讓他們都來看看人間這般曼妙的醜八怪生得什麼樣子。」
他這話夾槍帶棒,似罵似夸,那少女聽後白了他一眼,而單就這一眼,更是顯得隨性活潑,與俗世那些大家閨秀殊為不同,頗為可愛,她思索片刻,便說道:「解開穴道可以,但你需答應我一事。」
墨止嘆了口氣,說道:「你且說說。」
少女急道:「你得先答應下來我才肯說!」
墨止心中一陣叫苦,也只得說道:「你說吧,我答應你。」
少女又道:「你發個誓。」
墨止只覺自己耐心漸漸消磨,於是便說道:「你不想說便不說,反正我酸麻得慣了,自己忍著就好,誰稀罕聽你嘰歪?」
這話一出,少女卻登時沉默,墨止心中不忍,轉頭望去,只見少女一臉失望神色,明眸傳哀,不得已只得說道:「好好好,我答應你,若是我做不到,便教我無親無友,孤獨終老,如何?」
其實墨止父母本就亡故,他原就雙親不存,唯一牽掛的不過是沈沐川與孫青岩,但墨止暗忖兩位叔叔都是當世高手,旁人逮都逮不到,如何就能讓自己無親無友?墨止這般許願實則是等少女替他解開穴道便尋機逃離罷了。
而那少女卻心性單純,點了點頭,如蔥玉指輕抬,在墨止腰間推拿幾下,墨止旋即感覺渾身暢順,內勁遊走恢復如初,十分舒服,當即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忙不迭地舒展筋骨。
少女站在一旁,見墨止活動完畢,便說道:「穴道已解了,你當依約留下。」
「什麼?留下?留在這裡?」墨止聞聽,只覺驚詫,連忙問道,「你住在這裡?」
少女淡然說道:「是啊,我平日裡就住在此處,怎的,你不願意留下麼?」
墨止一陣犯難,說道:「我昨日徹夜不歸,我師傅師兄肯定擔心死了,我怎能留在這裡?何況我留下能替你做些什麼?」
少女眉眼低垂,話語含悲,說道:「陪我說說話也好。」
墨止見她說得簡單,卻似含著無邊愁苦寂寥,便問道:「你......一直一個人住在這林中麼?」
少女秀眉微蹙,說道:「不是的,此前我師傅也住在此地,但從數年前外出之後,便沒再回來過。」
「原來這少女竟是已有多年不曾再見過外人。」墨止見她活得也確實寂寥,故而要找人陪自己聊天解悶,同時又想起自身身世也是孤苦,不禁心中多了幾分理解和親近之感。
「也許師傅也不願再回來陪我了,也說不定。」少女苦笑一聲,秀美的面容上愁容難展。
「你師父?」墨止聽得稀奇,心中只思忖著此地是御玄宗禁地,這丫頭的師傅究竟是什麼角色,居然能帶著她在此地建上房屋住了這許多年景?
少女站起身子,輕輕嘆氣,說道:「你隨我來吧,昨日還怕你是歹人,將你放在外面過了一宿。」
說著,便朝著那屋舍走去,墨止起身追隨,心中想著:以你這點穴手段,只怕歹人更該怕你吧......
那屋舍並不遠,離墨止所臥石頭不過十幾步距離,是一間簡樸竹屋,屋前還有幾方菜圃,此時菜苗茁壯旺盛,房後還有一灣藕池,也是荷青水綠,看得墨止一陣迷糊:「你在我們御玄宗禁地里,日子過得也太好了吧!」
少女輕輕一笑,撩開門帘,說道:「進屋說吧。」
屋舍之內也十分簡樸自然,除卻生活所需物件,便是牆上掛著一柄青蛇皮鞘長劍,除此之外,再無長物,墨止也不客氣,搬了把椅子便坐了上去,指著那三尺長劍問道:「你平日裡也是練劍的麼?」
少女搖搖頭,說道:「那是我師傅的長劍,她平日裡囑咐我教我好好擦拭,待得她尋到她要找的東西,便持劍帶我離開這裡,我日日擦拭,只等她回來接我,可她已許多年未曾回還了。」
墨止此刻對她這位師傅極為好奇,便問道:「丫頭,你師父是誰?可是御玄宗之中的哪位長老么?若是宗門中的長老,或許我能讓我師傅師兄替你尋找。」
「不可!」少女急道,「師傅曾說過,不可讓御玄宗長老知曉此處所在。」
墨止一陣不解,問道:「那你不怕我說出去麼?」
「你答應了我在此陪我,自然也不會說出去了。」少女淡淡說道,隨口所說的便是決定旁人一生去向,聽得墨止一陣不滿。
「姑娘,我雖答應你一事,但若是要在林中度過餘生,我確是不能,只因我還有大仇未報,必須要學成本事下山尋找仇敵,故而長居林中這事我答應不了你,你若是換個別的願望,我倒願意一試。」墨止正色說道。
那少女嘟著嘴想了想,問道:「你叫什麼?你應當是御玄宗門下,對吧?」
墨止點點頭,只說道:「我名字叫做墨止,這幾日才拜在御玄宗玄岳峰雍少余師傅門下。」其實心中也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只見少女起身,從床邊取出一隻木匣,緩緩打開,只見其中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厚厚一沓白絹,墨止湊前一看,登時心中大驚,原來這盒子裡保存的不是旁物,正是御玄宗門下從不外傳之秘《夕霞神功》心法!
墨止大驚之下連忙翻看,只見這其中竟收錄著從霞蔚階第一段到丹陽階第十二段的全部運功路數盡皆在此。方泊遠曾經說過,在宗門之中,霞蔚階五段以下功法並非絕對密辛,可由接引弟子自行決定傳功進度,可到了五段功法之數,便是一道分水嶺,許多門下弟子資質不足者,可能終生頓止於第五段,再難突破,故而再後面功法可謂是門中奧秘,必須由各峰首座長老親自相傳。及至丹陽階的功法更是已達天下一流的功法之道,往往修習至丹陽階,自身功法不是宗門長老,也必定是各峰首座,故而此般心法乃是決然不可外泄之物,而這丫頭竟將這般隱秘的心法秘訣隨手拿出,怎能令墨止心中不驚?
「這些應當足夠你這些時日所修的吧,你若是願意留下,我將這一盒子內功心法贈與你了。」少女語出平淡,但眉目之中飽含著殷切期待,水汪汪的眼眸定定地望著墨止。
這少女容顏美極,此刻又眼睛定定相望,墨止也忍不住臉上發燙,不敢直視其目,半晌才問道:「丫頭你怎麼稱呼,即便是我願意留下,也得知曉你的名字也好。」
少女眸中似有星辰一般亮了一下,說道:「我名字叫做葉小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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