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涼,煙花結束,街道上已無行人。附近的茶館都開始收拾打樣,一家酒樓里,掌柜的借著一盞燭燈,正在清點帳目。
小二肩頭搭著一條毛巾,收拾歪斜的桌椅,將桌子上收拾在一起的殘羹剩飯,拿給門前搖著尾巴討好的土狗。
合對完帳目,掌柜的笑眯眯的拎起一壇酒,和一大袋子的銀兩準備回家。招呼了一聲小二,讓他繼續好生招待樓上的客人。
店小二應了一聲。掌柜的臨走時,多扔給他一塊銀子,作為今天的獎賞,惹得小二連聲道謝,臉上樂開了花。
酒館的二樓,仍有一位公子不肯離去,獨自暢飲,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悶酒。下人們都被遣散走了,他想一個人安靜會。
此人正是蘇流雲。
一邊喝酒,蘇流雲一邊望著遠處的醉月居,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三樓的第二間屋子。那正是花魁柳嫣兒的房間。
燈火明了一夜,他不去好奇,李平陽和那柳嫣兒在做些什麼。只是心頭特別煩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差在了哪裡?
為何會比不上一個土裡吧唧,沒見過世面的蠅營狗苟。
又是幾杯清酒下肚,一直看到柳嫣兒房間的燈熄滅,卻不見那李平陽從樓里出來。氣的蘇流雲抓起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從未留人過夜的柳嫣兒,終是破了例。
一搖一晃的,蘇流雲從樓上走下來,店小二想去攙扶,卻被他抬手阻止了。隨後踉蹌的走在大街上,時而傻笑,時而發怒。
兩個臉頰喝的醉紅,腳下面也是迷一般的走著,剛前進個兩步,又倒回去三步。
「我可是蘇家公子!嗝……」
「你柳嫣兒被我看上,那是你的福份……」
「你為什麼,為什麼從來都不正眼瞧我一次?我可是蘇流雲!總有一天,你會來求我的!」
蘇流雲蹲下身子,用手指著一條正在吃食的土狗,語氣嚴厲了幾分,惹得土狗扭過頭,呲牙咧嘴的沖他發出警告。
可在他的視角里,竟把這一副發凶的面孔,看作是李平陽在沖他笑,氣的拖下鞋子,就朝土狗的身子砸了過去。
這下好了。
土狗輕輕鬆鬆追他三條街,蘇流雲一邊跑,一邊回頭查看與自己的距離,幾次險些要被咬到屁股,都被他向前一縮身子躲過。
望著既搞笑,又很狼狽的蘇流雲,店小二搖了搖頭,將二樓的燈火熄滅。至此,整條街全部黑了下來,再無亮點。
只是偶爾在漆黑的某一角,會傳出來幾聲犬吠,以及一個男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
躲在牆後面,已經清醒不少的蘇流雲,探出半個腦袋,扶著牆體向外張望。發現那隻狗沒追上來,拍了拍胸脯,放心的喘了口氣。
可剛慶幸完,就感覺脊背一陣涼意,一回頭,那傢伙竟蹲在自己的身後,於是哭喪著臉,又開始繼續玩命的跑。
……
翌日。
醉月居里,被一陣尿意憋醒的李平陽,呼的一下坐起身子。環顧了一眼四周,又疑惑的看了看自己。
記憶慢慢跟上。
他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張床上,昨夜的記憶里,只到了與柳姑娘的甜蜜,正喝完那杯酒後,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不記得是怎麼到的床上,正在這時,一陣嬌柔的女聲傳來,嚇得李平陽往床邊一縮。
「你醒了?」
聞聲間,李平陽一側頭,發現柳嫣兒竟不知何時睡在自己身邊,嫵媚的衝著自己笑。
揭起被子一角,向裡面望了望,發現他只穿了一件貼身的衣物,而那柳嫣兒則穿的更少,不免俏臉頓時羞紅。
難道……我昨晚?
可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大爺的!那種重要時刻,我為什麼醉了。
李平陽愁眉苦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柳嫣兒湊過身子,用被子遮住身體,盯著他的臉觀望,惹得李平陽有些失神。
「我們……」
李平陽期盼的問向柳嫣兒,柳嫣兒沒有回話,只是紅了臉,將頭貼在他的胸膛上。
望著露出被子少許,飄出芳香的雪白香肩,李平陽越發的感覺委屈,自己為啥一點感覺都沒有?真的虧大了啊!
「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傳來,聽聲音很近,像是隔壁傳來的。相必那睡的如死豬的女子,已經發現了身邊的屍體。
迅速穿好衣服,李平陽來到隔壁,不確定裡面發生了什麼,剛緊張的打開門,就與那哭著跑出來的女子撞在一起。
見到李平陽,那女子竟一下撲入他懷中,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一直將臉埋在他懷裡哭。不敢抬頭,顫抖著說了句:「死……死人了!」
也不怪女子害怕,就連看到屋內景象的李平陽,也是被嚇得不輕。
只見一張檀木的香床上,四周的白帳都被染紅。牆上有一排血跡,一個青年正平躺在床上,頸部有一處傷口。
死的時候,面相是極為痛苦的,沒有閉上眼睛。和一具屍體同眠共枕一夜,相必這位女子,或許得背負一生的陰影了。
聽到叫聲,醉月居的老.鴇最先趕上來,當看到昨夜還是好好的,現如今卻是死人的男人,心裡咯噔的一下。
身子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她知道這位死者的身份,相必這醉月居的營生,或許是做到頭了。
死的這位,名叫郭閒。是戶部尚書,郭起書的獨子,老年得子的郭起書,這個兒子的份量,甚至要高於他的命!
過了沒多久,官府便派人抓走了所有人,臨時關押在衙內的大牢里。聽說得知兒子消息的郭起書,更是氣急攻心,噴出一口老血,兩眼一黑暈倒過去。
醒來便不吃不喝,當即坐上馬車,就急匆匆的趕往這天譽城。
而距離郭閒房間,僅有一牆之隔,花魁柳嫣兒,與夜宿的李平陽,便成了第一個被懷疑,和洗不清嫌疑的對象。
當然,那個被嚇瘋的女子,也可能是兇手!
接到案子的差役,當時心裡就是一抖,更是一整宿都沒合過夜。這案子看似是一場命案,實則也牽扯到了朝中爭鬥。
這戶部尚書郭起書,曾救過二皇子的命,自然是站在他那邊的人,定不敢得罪。
而那一邊,這嫌疑人李狗蛋,就是一個瀾州城的小老百姓,雖沒什麼背景,可自那詩詞大會後,也算是小有名氣。
而最主要的,如今都皆知,這李狗蛋與那三皇子走的十分近,自然屬於三皇子那一派。
如今兩派都不站,也都不敢去得罪,立於中間的差役,今還得知郭起書正備好馬車趕來,愁的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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