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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6章 全家都是造反狂魔(50)

2024-08-20 03:08:14 作者: 陰陽殿
  第766章 全家都是造反狂魔(50)

  與老大夫的弟子一般的人,在長安城中還有許多。

  他們或多或少都見到了那些被亂箭射死後橫屍荒野的屍體,見到了被禿鷲挖空了的眼睛,見到了早已浸入泥土與大地混為一體的鮮血。

  甚至,那些死屍,有些還是他們相熟的人。

  就在昨晚,在前天,在數日前,他們或在街頭擦肩而過,或因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執不下,或因一點施捨而被對方磕頭感激,或私下商量如何去往北地……

  而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他們不會再見到那些為了一點點東西就斤斤計較發生爭執的商販,不會見到蜷縮在街頭餓的皮包骨頭的老乞丐,不會見到昔日一起服徭役的鄰人,也不會再輕易的出逃了。

  然而。

  短暫的壓抑,只會換來更為強烈的爆發。

  等到他們忍無可忍,終於爆發的那日,便是長安的末日。

  ……

  天徹底黑下來後,蕭去疾才從宮裡出來,看到郎衛軍首領竟然跟在他身後,宮門守衛臉色一變,急忙將王府派人來找他的事情說了一遍。

  蕭去疾彬彬有禮,感謝了守衛的轉告,卻發現那守衛神色躲閃,不敢直視他,臉上也有心虛之色。

  他立即追問王府親衛說了什麼,誰知那守衛撲騰一下就跪了,「公子恕罪,小人一時糊塗,忘記了傳話,王府來人說,府上小翁主吐血暈過去了……」

  話未說完,蕭去疾便看了郎中令一眼,「馬借我。」

  說罷,直接從郎衛手中奪過韁繩,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守衛還跪在地上,心裡擔憂的想著自己會受到什麼懲罰,卻聽郎中令道:「自己去請罪吧,興許能留個全屍。」

  郎中令也走了。

  他帶著眾人追著蕭去疾去了。

  若是小翁主當真有什麼差池,只怕天下就要大亂了。

  宮門再次恢復了寧靜。

  跪地的人,卻早已面如死灰了。

  回到王府後,蕭去疾飛快地來到了錦晏屋中,錦晏還沒醒來,北地王正坐在桌前看著什麼。

  他顧不得行禮,急忙來到床邊,輕聲呼喚錦晏的名字,沒得到回應後,便又開始診脈查看。

  「大夫說了,急火攻心,無礙了。」北地王道。

  蕭去疾擔憂稍緩,卻滿心疑惑,他來到北地王面前,恭敬行禮後,才道:「大父,發生了什麼,小晏兒怎麼會……」

  北地王問:「你在宮中,沒人告訴你王府在找你嗎?」

  蕭去疾搖頭,「沒人找我,陛下拿了一些摺子考驗我,又讓我與幾個皇子一同讀書,若我知道晏兒出了事,我早就出宮了。」

  北地王略微沉默,又有些瞭然,「連宮門口的一個小小守衛都敢如此,可見這長安城,這陛下的天下,有多少欺上瞞下的人。」

  但這都不重要了。

  他對蕭去疾道:「小晏兒有我看著,你去看看,阿行回來沒有。」

  「表兄不在嗎?他去哪裡了?」蕭去疾問。


  北地王沒回答。

  蕭去疾只好出門。

  當他懷著滿腹疑慮來到大門口時,正好看到鐘行回來了。

  只是,和往常的鐘行相比,眼前的人頭髮凌亂,衣衫不整,袖子和衣角上滿是污泥一般的東西,還帶著一股十分難聞的腐臭氣息,狼狽的讓蕭去疾都險些認不出他。

  「表兄。」

  蕭去疾上前,喊了好幾聲,直到他抓住鐘行的手臂,鐘行才回神,只是眼神有些恍惚,又帶著冰冷刺骨的恨意。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蕭去疾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震驚又難以置信地盯著鐘行衣服上還未乾涸的血跡,他終於意識到那些腐臭之味的來源了。

  他沉聲道:「你去了哪裡?這些是誰的血?晏兒吐血暈厥,和這事有關?」

  鐘行本來有些昏沉,聽到錦晏的名字,他眼神倏地就變得凌厲起來,「你說什麼?小晏兒吐血暈厥了?」

  蕭去疾有些奇怪,「你不知道?」

  鐘行面色肅穆,徑直往裡面走去,又在院外被蕭去疾攔住,「表兄,你…先去換身衣服吧。」

  一刻鐘後,兩人都回到了房中。

  饒是跟著軍隊征戰過的鐘行,都沉吟了半晌後才開始說他的見聞,在他的描述裡面,城外的慘狀,是比先前親衛與其他百姓所見還要慘烈一百倍的場景。

  鐘行聲音沙啞哽咽,「他們不是叛軍,不是敵人,是大夏的子民,是無辜的百姓,是手無寸鐵的庶民,是衣不蔽體殘缺不全的可憐人……」

  如今,這些人都有了一個共同的名字。

  ——死人。

  蕭去疾聽罷,久久都不能回神,「表兄,你說的,是那些欲投奔北地的人?」

  早上入宮時,他還見到一個跛腳的匠人與友人道別,說等他尋到活計,便使人送信,讓友人去投奔他。

  那個匠人,是否也已成了那亂葬崗的一具屍體?

  沉默。

  長久的沉默過後,蕭去疾冷笑了下,「我原以為陛下特許晏兒在家修養,是已經不計較她收容流民的事了,原來陛下還有後招。」

  陛下是想用這些無辜之人的性命敲打他們,若不及時收手,那麼就會有更多的人喪命。

  現在死了一些乞丐流民匠人商販,之後死的就是王府故舊,是北地重臣,是蕭家人。

  蕭去疾閉了閉眼,又緩緩睜開,他冷冷道:「陛下錯了,肆意地打壓並不會讓百姓心中的怨氣消失,反而會助長這股怨恨,待到這打壓到了極致,百姓的怨恨也會變成滔天怒火,屆時被燒的可就是整個天下了!」

  就在這時,錦晏醒了過來。

  幾人連忙止住談話,紛紛來到床邊,錦晏臉上依舊看不到一絲血色,但好歹是醒了。

  「二哥,給阿母寫信,就說我沒事。」

  「表兄,派人去找阿父,我想要塞外的羊肉胡人的馬,請阿父為我多養一些。」

  「小晏兒……」

  鐘行覺得錦晏有些奇怪,想要打斷她,錦晏卻從枕下掏出了一些紙張。

  她將紙張遞給鐘行,鐘行接過的瞬間,隱約看到了「馬鞍馬鐙火藥」之類的字樣。

  錦晏聲音沙啞而脆弱,天真中透著冷酷果決,她說道:「阿父又打了勝仗,朝中不會有任何嘉獎,我要送阿父一份大大的賀禮。」

  一份足以改變天下格局讓全天下庶民都過上太平日子的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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