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感冒了,病情來勢洶洶,一覺醒來就頭昏腦漲,全身無力,她閉著眼睛在被子裡翻了個身,抬手摸上了自己的額頭。
手背下一片滾燙。
她忍不住懊惱的低嘆一聲,腦海里不由自主回憶起了昨天唇齒間滾燙的溫度。
這次真的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果然林慕安在她心中,就是堪比妲己褒姒的存在。顏色艷麗,奪人神魄,為他痴狂,為他神魂顛倒。
被色所迷,活該被傳染。
木棉恨恨的咬咬唇,瞳孔里閃過一下倔強,她掙扎的爬起床,刷牙洗漱,神色萎靡的換鞋出門。
昨天下過雨,地面還是濕漉漉的,她今天起晚了,直接去學校,來到教室的時候,預備鈴剛好響起,她從後門走進去,把早餐放到林慕安桌上。
他的臉色看起來還不錯,沒有像昨日那般慘白如雪。
美則美,但太讓人心疼。
還是這樣看起來舒心。
木棉扯了扯嘴角,對他笑了笑,殊不知,自己現在的這幅鬼樣子,就是慘白如雪。
並且還不美。
四目相對,林慕安愣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不悅,隱隱蹙眉,嘴唇蠕動兩下,終究沒有開口。木棉走到了自己位置上。
她放好書包,拿出這節課要用的課本,翻開,然後雙手一疊,趴了上去,
頭好昏,眼皮好燙,好想睡覺…
一整節課她都是強打著精神聽著,眼睛半張半闔,如若無骨般癱軟在桌上,下課鈴一響,木棉立刻如釋重負般閉上眼,意識昏昏沉沉,半夢半醒間,好像下堂課的老師進來了。
倦怠的支起身子合上書,從桌位里拿出另外一本,翻開,伴隨著台上老師洪亮的嗓音,木棉又陷入到了新一輪的抗爭中。
一整節課不知所云,終於熬到了下課鈴響,剛進入夢鄉時,就被面前的來人敲醒了,木棉皺起眉頭,面色不耐的抬頭看了過去,待目光定格在那張臉上,霎時間笑成了一朵花兒。
「林慕安…」她傻傻的笑著,叫他名字,像是被燒糊塗了,又像是睡懵了,模樣十分嬌憨,原本溫和清淡的臉龐瞬間變得生動起來。
林慕安眸光閃了閃,把手裡的袋子遞給了她。
木棉怔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林慕安見狀手往前又伸了些許,有些不耐的解釋:「你上次買給我的感冒藥。」
「啊…」她呆呆的,無意識的應了一聲,伸手接過。
林慕安轉身欲走,木棉眼疾手快,立刻拽住了他袖子,眼巴巴的仰頭看他,眸子裡霧氣朦朧,聲音帶著病中的軟綿無力,像個小可憐似得。
「能不能幫我倒杯熱水啊…」
「頭好疼,全身無力…」
「昨天被你傳染了…」
旁邊座位正在暗中觀察的幾人,聞言目光立刻驚異的射了過來,瞪大的眼睛難以置信。
林慕安主動給人送藥?!
木棉竟然還要他幫忙倒水?!
還拉了他袖子?!
還被他傳染?!什麼鬼!短短兩天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excuseme?!
風中凌亂的幾人,便看到他們心中那個無比冷傲的林慕安,怔了幾秒,然後拿起了木棉桌上那個淺藍色水杯,走到了教室角落的飲水機旁。
彎腰,接水。
「……」
「謝謝!」木棉從他手裡接過水杯,聲音清脆的道謝。掌心貼在溫暖的杯壁上,一雙眼笑成了彎月牙,林慕安不置一詞,面色淡淡的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身後木棉心滿意足地抱著杯子,小口啜著裡頭的熱水,須臾,她方才捨得放下,拆開面前那個熟悉的白色袋子,掃過說明書,從裡頭摳下幾枚藥片,笑眯眯的服下。
瞬間感覺自己的病已經好了一大半了呢。
放學的時候,木棉強打著精神跟在林慕安身後,只是腦袋聳拉著,沒有了往日的生機勃勃,像一顆蔫了的小白菜。
剛出校門,前面那人就停住了腳步,不耐煩轉身,眉頭微微挑起,帶著幾分凌厲。
「不要跟著我。」
語氣漠然的仿佛能掉出冰渣子。
木棉低頭盯著鞋面,腳尖不自然的碾著地上砂石,頭頂傳來灼灼視線,像是要把她燒出一個洞來。林慕安破天荒的沒有直接轉身走人,目光執拗的定在她身上。
像是在等她回答。
木棉受不了,扁扁嘴小聲嘟囔:「我不要,上次就是讓你一個人,然後就燒成了那副鬼樣子,誰知道你今晚又會幹出什麼事來…」
雖然她很小聲的絮叨,但林慕安還是一字不落的聽了出來,他深吸了一口氣,雙眸黝黑,仿佛化不開的濃墨。
他一字一頓的開口。
「木棉,我不是小孩子。」
「可我覺得你就是個小孩。」
木棉飛快反駁,然後抬起頭,眼神清亮,她看著他,語氣堅定。
在我心裡,你就是一個孤獨又寂寞的孩子,所以我想給你全部寵愛,木棉默默地想。
少女的瞳孔烏黑又倔強,林慕安眼裡閃過一絲不虞,蹙著眉頭轉身,大步的往前走,衣角隨風而動,對身後那人不管不顧。
木棉咬咬唇,邁開腿飛快的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他家門口,隨著響亮的一聲啪,大門在她面前重重的合上,木棉眨了眨發燙的眼睛,拖著沉重的身子往回走。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林慕安才拉上窗簾,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木棉回到家,喝了點粥洗了個熱水澡,吃完退燒藥之後把自己裹進了被子裡,一會便沉沉睡去,強撐了一天的身子已經透支到了極限,腦海混沌,像是一團漿糊。
翌日鬧鐘響起時,才找回了幾分力氣。
木棉從被窩裡掙扎的伸出手,按滅鬧鐘,整張臉陷在枕頭裡,腦海中卻都是林慕安那張清冷的臉。無法抑制的渴望,想要見到他。
木棉飛快的坐起身,神智一片清明,下床穿衣洗漱出門。
趕到他家門口時,恰好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
十分鐘後,林慕安出門。
目光略過一旁面色蒼白的人,顧自往前走著。木棉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清晨霧氣未散,街道整潔冷清,安靜的只能聽到兩人的腳步聲。
林慕安步伐很快,以往不覺得,但今日跟起來卻是十分吃力,木棉有些喘,腳底有些飄浮,須臾,她忍不住叫住他。
「林慕安——」
聲音帶著大病初癒的虛弱,細小嬌軟,像是羽毛輕輕撩撥過心間。
「你能不能牽牽我——」
「一點力氣都沒有…」
「真的,不騙你…」
身後傳來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的,林慕安不可控制的想到了昨日那張白生生的小臉,烏黑的眸子裡氤氳著水汽,眉頭微微蹙著,唇色極淡。
沒有了以往的從容平靜,也沒有了前幾日的艷麗張揚。
像朵脆弱的小白花,讓人想要捧在手心呵護。
他轉頭,目光諱莫如深,沉沉的盯著她許久,然後一言不發的繼續往前走著,木棉忐忑地看著他的背影,片刻,咬咬唇試探的伸出手。
拉住了他校服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