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心間那一剎那的失落瞬間被溫暖填滿。
林慕安手指一根根收緊,看著眼前的那個她,柔和了眉眼。
他情不自禁的,拽著那隻手靠近自己,然後在木棉身子猝不及防跌過來時,握住了她的腰,把她攬入懷裡。
軟玉溫香,腰肢纖細,他笑得無比開懷,聲音溫吞。
「不能陪我一起長大,那就陪我慢慢變老好了。」
「好呀。」
木棉睜大眼睛,伸手環住了他的腰,仰頭,笑意盈盈的答應。
即使未來有這麼多的不確定,即使我們年少而輕狂,但至少在這一刻,我們真誠又堅定。
夜裡的街道十分熱鬧,兩人一路邊走邊吃,攜手穿梭在擁擠的人潮中。
耳邊嘈雜而喧囂,燈火闌珊,入目繁華,身旁的人簡單而又純粹。
吃飽喝足回到酒店,木棉和林慕安洗完澡立刻躺到了床上,空調開得很低,兩人裹在被子裡依偎在一起。
外頭夏日炎炎,裡頭涼爽又溫暖。
身體很疲憊,尤其是腳酸得不行,就這樣躺在床上,舒服的讓人想喟嘆出聲,木棉在林慕安身上蹭了蹭,小聲嘟囔。
「腳好疼…」
她幹什麼都行,就是對逛街和爬山無福消受。
原本只是習慣性的抱怨,身側那人卻立刻伸出手來幫她輕輕揉捏著,力道不重不輕,酸痛感瞬間隨著他的動作被緩解。
木棉半闔著眼,滿足地發出嘆息。
「恩…好舒服…」
「對,就是那裡,輕點輕點。」
她興奮地驚呼,聲音嬌軟的不像話,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直教人心神慌亂。
林慕安斂了斂心神,垂下眸子認真的幫她按捏著。
耳邊的聲音卻愈加興奮。
「天哪太棒了!」
「好舒服好舒服…」
「閉嘴。」
林慕安蹙了蹙眉頭,還是忍不住低聲呵斥。
木棉聞言睜開了眼睛,眸光清澈的打量著他,半響,疑惑的開口。
「林慕安,你臉怎麼這麼紅?」
「熱。」他頭也不抬的說。
木棉微愣,看了眼牆上顯示十九度的空調,默默的閉上了嘴。
.
兩人瘋玩了一個星期,終於打道回府。
下學期就是高三,學校早早的就安排了補課,算起來整個暑假也就二十天。
提著買來的特產行李,木棉把手裡的大包小包都丟給了身後林慕安,掏出鑰匙打開門,在看清室內的那一刻,瞬間僵在了原地。
「怎麼了?」見她身子未動,林慕安疑惑的進門,然後目光在看到客廳里坐著的兩人時愣住。
他收回視線,餘光不由自主看向了身前的木棉。
「爸…媽…」
木棉遲疑的叫道,隨後掩去臉上的驚慌,淡定的吩咐林慕安把東西拿進去,然後叫他回房。
木棉站到了兩人面前,雙手垂放在身前,低著頭,呈認錯狀。
她率先打破沉默,開口解釋。
「徐靜家裡有事,先回去了,剛好我們兩個有時間,就順便去玩了兩天。」
木銘和趙萱相互對視了一眼,彼此眼底複雜一片。
他們對木棉向來放心,有男孩子一起住這件事情,也是和他們報備過的。
但一想到今天接到的那個電話,兩人不免有些懷疑。
「棉棉,你告訴媽媽,真的是你們三個人一起住的嗎?」趙萱溫柔的開口,話語裡帶著一絲質問和懷疑。
木棉看著她,點了點頭。
「那你當著爸媽的面,給徐靜家裡打個電話。」她的聲音依舊溫柔,只是那一抹強勢,和木棉不經意間露出來的氣場一模一樣。
木棉垂眸,拿出手機,找出一個號碼熟練地撥了過去,嘟嘟聲響起,那頭很快就被接起。
木棉按下擴音。
「喂,棉棉…」徐靜輕緩柔美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了出來,趙萱依稀有點印象,她接過了手機,寒暄幾句,然後直接切入主題。
那邊換了一個人接,趙萱的聲音頓時變得熱情而謹慎。
「恩恩,好的不麻煩,那先這樣打擾了靜靜媽媽...」
不多時,趙萱結束了通話,把手機還給了木棉,臉色的神情卻是絲毫沒有緩解。
「你去把那個男孩子叫出來。」她吩咐。
木棉起身走過去,推開那扇房門,眼神複雜寫滿擔憂。
「我媽…叫你出去。」
林慕安正坐在床上發呆,見狀慢吞吞的爬了起來,臉色沒有表情,經過木棉身邊的時候,她驀然拉住了他的手。
停頓幾秒,又頹然放下。
四人面對面坐著,趙萱率先打破沉默,她臉上揚起笑意,柔聲問道
「在這裡住的還習慣嗎?」
「恩」,林慕安點點頭,眉眼安靜。
趙萱細細的打量著他。
對面的這個男孩可以說是生的極為好看,至少在她活了這麼多年裡,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相貌出色的人。
他看起來不太愛說話,安靜內向,放在這個年紀,也是十分難得的。
和木棉並肩坐在一起,那種氣場,莫名讓人覺得親密。
這樣子的男孩,完全讓人抵擋不了,尤其,是在這個情竇初開的年紀里。
如此想著,趙萱心裡已經有了決斷。她組織了一下措辭,語調平緩溫和。
「是這樣的,下學期高三了,課業緊張學習壓力大。」
「我就和你姑媽商量了一下,叫她幫忙照顧一下你的日常起居,剛好你表姐去年高考了,你姑媽比較有經驗會照顧人。」
「這樣我和你爸爸,也就能安心工作了。」
「對了,還有,你表姐昨天畢業旅行去了,等回來就直接去學校報到,她房間已經空了出來,你看明天就搬過去吧。」
趙萱含笑說完,目光停在了林慕安身上,聲音一如之前的溫婉平和。
「那這邊家裡就空了,還要麻煩你幫忙照看一下了。」
一席話說得是無可挑剔,軟硬兼施,把成年人的情商和理智發揮得淋漓盡致,兩人坐在那裡相顧無言。
木棉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挪了過去,握住了林慕安的,他張開手纏住她,兩人十指緊扣。
「好。」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平靜無波,沒有一絲情緒。
手指驟然被捏的發疼。
對面的趙萱和木銘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當晚木棉和林慕安是分開睡的,幾乎是一夜未眠,天邊開始露出魚肚白,門外傳來聲響,木棉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
「爸、媽。」
兩人提著行李箱剛打開門,聞聲回頭,隨後立刻皺起了眉頭輕責:「怎麼這麼早就醒了,快回去睡。」
「你們要走了嗎。」木棉扁扁嘴,明知故問,有些委屈。
「恩」,木銘點點頭,解釋:「這次是剛好路過,我們同事昨天已經先走了,爸爸待會要抓緊時間追上他們。」
確實是這樣的,要不是突然接到那個自稱是她同學的電話,他們也不會在家逗留耽誤一天。
對於科研人員來說,時間比金錢還要寶貴。
木棉不舍的看著他們,站在那裡的身影看起來莫名有幾分落寞。
兩人對視了一眼,輕嘆了一口氣,最後終究還是打開了門,然後輕輕的一聲合上,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木棉眨了眨眼睛,垂著頭,情緒低落。
昨晚睡之前,趙萱過來和她聊了很多。
絕口不提林慕安的事情,和她談的都是關於未來,夢想,還有人生。
她第一次提及了他們的工作,話里都是滿滿的自豪與驕傲。
能奉獻自己的一己之力為祖國的繁榮昌盛做貢獻,即使不為人所知,但生命的意義,也因此而變得珍貴起來。
木棉好像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超出了她目前的認知,打破了她的理所當然。
木棉揉了揉眼睛,推開了隔壁的那扇門,然後走到床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很快就被抱進了懷裡,熟悉的溫熱襲來,包裹住她的全身,木棉把頭埋在他胸前,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他。
「你爸媽走了…」頭頂傳來睡意朦朧的聲音,木棉抵在他胸前,悶悶的點點頭。
「那你什麼時候走?」他又問,語氣和方才相差無幾,聽不出一絲異樣。
木棉卻驀然眼眶一酸,把頭埋在他懷裡直搖頭。
「我不想走」,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哭腔。
胸前傳來濕意,林慕安瞬間睜開了眼睛,把她的頭從懷裡抬了起來,木棉連連掙扎,像一隻鵪鶉,縮著腦袋不願看他。
「哭什麼,又不是見不到面了,在一個班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林慕安也不勉強,就這樣抱著她,伸出手慢慢梳理著木棉的那一頭黑髮。
指間滑過柔軟細膩,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明明該哭的人是他,怎麼反過來,要他來哄她了。
「可是我不放心你…」
「我不在,你肯定不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不會照顧自己,又容易生病,而且你一個人住,該有多孤單…」
木棉說著說著,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傷心的不能自已。
只要一想到他之前的生活,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捏住了一般,絞痛又難受。
「好了你別哭了,我又不是小孩,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林慕安無奈的開口,感受到胸前被透濕的布料,伸出手從床頭柜上抽出紙巾,然後抬起她的臉細細擦著上面淚水。
白淨秀氣的臉一點點恢復乾淨,他滿意的收回手,低頭在那張臉上親了一口,他輕哄。
「我保證,一定把自己養的白白嫩嫩的,好不好。」
「那我每天要驗貨,去學校門口的那個電子秤上去稱,要是瘦了我就哭給你看。」
木棉抽抽噎噎,一邊吸著發紅的鼻子一邊惡狠狠地威脅,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好好好」,林慕安連連答應,臉上都是無可奈何。
只是眼裡,卻失去了往日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