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挑戰者」降落在上島機場。
相比於離開的時候,機場的跑道已經被清理乾淨。幾輛裝甲車穿梭在機場周邊,身穿黑色戰鬥服的基地特勤人員正在清掃跑道上殘存的植物。
莫雲一行人走下飛機後,看到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年輕人站在跑道旁邊。看到他們下車後,年輕人立刻走過來,敬了個禮,端正地站在旁邊。
「你是……巴里·倫德。」冷珊紅打了個招呼。
「指揮官,歡迎回來!」
巴里尊敬地說,「這兩天我派人清理了機場周邊,騰空了跑道。那種植物非常怕火,所以我就派特勤隊在附近燃起篝火,驅散那種植物。」
「非常好,你的計劃是什麼?」冷珊紅問。
「先從機場開始,逐步收回地面。」巴里說,「等到您找到植化病的解決方法後,就開始正式清除那種植物,徹底將它們驅趕回島嶼深處,或者消滅。」
「很好。」她點了點頭。
「這位是?」巴里注意到了冷珊紅身後的小女孩,吃驚地問。
「這是艾莉,能免疫植物孢子的人。」
「太好了,她就是我們的希望啊!」巴里激動地說。
「哦?」冷珊紅看向他,「你這邊有什麼好消息嗎?」
「是的。」巴里急促地說,「剛才我們收到了研究所的消息,他們對植化病的研究取得了新的進展,只要找到免疫者的血液,就有很大希望能研製出疫苗。」
「他們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安全嗎?」康納問。
「暫時安全。」巴里說,「研究所里的實驗設備都完好,但生活物資有些不足,大概只能支撐幾個月。」
「幾個月……」莫雲愣了一下。
「是的。」巴里點點頭,「上島的研究所,本來是組織用於機密研究的所在,因此是按照標準避難所的規格建立,為了應對突發情況,他們平時會常備半年的生活物資。」
「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冷珊紅說,「事不宜遲。」
「好的。」巴里點點頭,「我已經給您和幾位大人準備了山地摩托車,還有越野吉普車。從基地到研究所雖然不遠,但路上也不太好走,而且隨時都可能受到襲擊。」
「好,你再把地圖給我,我要仔細看看。」冷珊紅說。
「是。」
巴里很快吩咐人,開出了三輛摩托車,一輛黑色的吉普車,並且將一份紙質地圖和一份電子地圖送到了冷珊紅手裡。
「以我們的速度,大概需要兩小時的時間。」
康納看了一會兒,估算道。
「兩個小時……」莫雲思考了下,「不如我們都坐摩托車吧。」
「那樣的話應該可以將路程縮短到一個半小時。」
冷珊紅轉過頭,有些猶豫。
她看向旁邊的艾莉,「艾莉,你坐過摩托車嗎?」
「沒事的,姐姐,我不怕!」艾莉堅定地說。
「你……」
「我知道姐姐你們要處理的事情很重要,所以不能耽誤。」女孩用稚氣但又堅定的聲音說,「我不會拖你們的後腿的!」
「好。」冷珊紅點點頭,轉向眾人,「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好啊,很久沒有騎摩托車了。」康納點點頭。
「這裡居然還有摩托車……」冷珊紅看向巴里。
「是之前我們特勤隊一位隊員的。他平時喜歡玩山地越野。植化病爆發後,他就提前把他的這些寶貝開進了基地里。」巴里說,「我已經給您加滿了油,足夠兩個來回綽綽有餘。」
「做得很好。」冷珊紅豎起大拇指。
「這是我應該做的。」
眾人沒有再多說什麼。
莫雲跨上摩托車,他雖然沒有開過,但好在身體的本能讓他輕而易舉地熟悉了這種車輛。
想必這個世界的莫雲一定是經常騎摩托車的人,他剛摸到摩托的車把手,就感覺像是摸到了那把銀色長刀一樣,有種特別的親切感。
「我們走了。」冷珊紅對著巴里揮揮手。
「祝您成功。」巴里恭敬地說。
冷珊紅抱起艾莉,用安全帶將小女孩綁在自己的背後,確認牢固之後,她率先發動了引擎。
輪胎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轟隆隆的引擎聲中,三輛摩托車並排啟動,向著東北方向的研究所前進。
迎面而來的風非常涼爽,此刻陽光正好,眼前的道路清晰可見。
呼吸著新鮮空氣,莫雲心裡也輕鬆了不少。
雖然這個世界讓他感到了些許茫然和不適應,但很快他就調整了心態。不管如何,他並非是這個平行世界中的自己,不需要去操心什麼「新世紀」組織中的派別爭鬥,也不需要去考慮什麼覺醒者的起源,他當前只需要完成「解決植化病」這一個任務即可。
正所謂,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
為了看不見摸不著的事情擔心是沒有必要的,只要做好眼前的事情就好。
想到這裡,他的心態也逐漸調整過來,開始用一种放松的心態觀察著一路上的自然風光。
根據他來到這裡之後了解的情報,上島最開始開發是因為本地豐富的礦脈,但因為本地區自然風光極好,又是臨近海洋的島嶼,後來慢慢地被開發成立旅遊景區。再然後,又有很多人來這裡定居,慢慢地發展成了人類的聚集地。
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穿過公路,一路上飛躍土坡,碾壓過擋在道路前方的植物。
康納作為領頭者,行駛在最前面。
每當道路前方有植物擋住了路,他就釋放出火焰,清理出一片通路。
「呼——」
赤色的火焰席捲開來。
乍看上去,他就像是一個人形的火焰噴射器。
「哥哥又噴火了!」艾莉似乎也適應了摩托車的速度,開心地指著前方的康納喊道。
「哈哈……」
冷珊紅笑著回應。
四面都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叢林,危險重重。
但是,四人中,莫雲、冷珊紅和康納都是特殊體質者,按照這個世界的叫法,也就是覺醒者,而小艾莉雖然是普通人,但她卻可以免疫植物孢子,不受植化病的影響。
如果換了普通人加入這支小隊,一定會畏首畏尾,生怕被植物孢子寄生。
但莫雲等人,卻是絲毫不在乎。
因此他們的速度還要比巴里估計得快不少,大約一個小時後,莫雲幾人就接近了目的地。
很快,他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小鎮,路邊的叢林逐漸稀疏,公路兩邊出現了一些橙色外牆的獨棟別墅,但看起來都已經空無一人,雜草叢生。
雖然他們確定自己已經接近了小鎮,但放眼望去,幾乎全是碧綠色的林海,完全看不到任何小鎮的蹤影。
「根據巴里所說,研究所位於上島小鎮外邊大約一公里處。」
幾人將摩托車停在鎮外快要被灌木叢和雜草覆蓋的公路上,冷珊紅拿出地圖,半蹲在車旁,給眾人展示。
「那也就是在……」
康納轉頭,看向右手邊。
莫雲看過去,發現大概三百米外有一座灰白色的長方形建築物,房屋附近被用籬笆圈起來,四周全是纏繞的藤蔓和葉片,幾乎遮擋住了他們的視野。
「怪不得我們看不到,這些植物的生長速度太可怕了。」
冷珊紅感嘆道。
「就是那裡嗎?」莫雲問。
「我想是的。」
「這地方倒是很適合搞科研。」康納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也適合養老。」
「我們走吧。」冷珊紅沒有閒聊。
他們再次騎上摩托車,離開公路,駛上右側的草地。
不多時,幾人接近了那片高大的灰白色建築物。
離得近了以後,莫雲看清了灰白色磚牆外貼著的「研究所」三字。他們直接將摩托車開到了研究所外牆邊上,然後走近研究所的正門。
正門是特殊合金製成的自動門,門口正上方有兩個互相對立的傾斜角度的攝像頭。莫雲等人剛走近,就聽到滋啦一聲。
大門緩緩打開。
幾人立刻快步走了進去。
一位穿著白大褂,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站在大廳,迎接他們。男人帶著眼鏡,手裡捏著一把手槍,另一隻手握著開關大門的遙控器。從長相來說,他是典型的西方外表,濃眉大眼,有一雙深藍色的瞳孔。
看到他之後,莫雲就自動聯想到了醫學博士的形象。
「歡迎你們。」中年男人禮貌地說,「還有指揮官閣下。」
「請問你是?」
「安德烈·貝克爾,植物學博士,你們可以叫我安德烈。」男人說。
「你好,這是莫雲,這是康納,這是艾莉。」冷珊紅介紹道。
「太好了!」
自從他們一進門,安德烈的目光就牢牢鎖定在艾莉身上。
他激動地走過去,盯著艾莉:「我們在這幾個月里,一直在研究這種植物,但苦於沒有足夠的樣本,導致實驗一直被卡住,現在她來了,我們的實驗很快就能成功!」
「對她不會有什麼危險吧?」冷珊紅皺眉問。
「不會,只是取一點血液而已。」安德烈搖搖頭,「我們已經確定,這種植物孢子就是通過吸收血液內的養分來維持生存的。如果她體內的特殊血液中發現了我們預想的那種成分,那麼也許植化病反而能變為我們人類進化的一個階梯!」
「什麼意思?」莫雲問。
「如果植化病可以解決,人體就有望和這種植物達到共生狀態。當植物不會從人體內吸收養分,就會通過光合作用,製造能量,反過來滋補人類。」
「呃……」康納揉了揉眉毛,「你能說清楚點嗎?」
「我不和你們多說了,來小姑娘,跟我來。」
安德烈拉起艾莉的手,匆匆地離開,冷珊紅見狀也跟了上去。
康納憤憤地看向莫雲,捏緊拳頭:「要不是知道他是科學家,我會給他點顏色看看……」
「呵呵……不要急。」莫雲笑笑,「他們的世界和我們不同。」
「也對。」
康納顯然沒有興趣跟過去,於是隨意地坐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透過窗戶看向窗外的草坪和更遠處的叢林。
莫雲也坐下來,懶洋洋地望著遠處的天空。
研究所外鳥語花香,風和日麗,雖然人類正在經歷著植化病這樣恐怖的災難,但上島整體的生態氣候卻幾乎不受任何影響,研究所外更像是生物的天堂。
天空澄淨得像是深藍色的幕布,綠色的叢林樹海一望無際,一直向遠方蔓延。
「如果沒有人類,這個世界應該會很美好吧。」康納突然說。
「也許吧。」莫雲說。
「植化病對人類來說是災難,但對於其他生物來說,反而可能是天堂。」康納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藍天和叢林,繼續說道:「植物生長,給其他生物提供了更多生活的空間。人類的廢氣污染變少了,氧氣含量升高,生物多樣性和物種的豐富性都在提高。」
「確實如此。」莫雲點點頭。
「人類的末日,反而可能是這顆星球繁榮的開始。」康納感嘆道。
雖然表面上不予評價,但莫雲心裡隱隱感到,康納說這些話的立場似乎有些奇怪。
按道理來說,康納也是人類的一員,雖然人類對環境的污染和自然的破壞都可謂罪孽深重,但很少有人會深刻到跳出人類本身的框架來評價自己的所作所為。
因為人類自身要生存,要發展,要滿足自己的欲望,因此產生的一系列行為,或許不妥當,對自然也確實造成了破壞,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人類必須優先滿足自身的發展和需要。
在「人類」這個群體中,既有毫無節制破壞環境的人,也有一直呼籲人們保護環境的人。
康納的評價,看起來是客觀的,但從人類的角度來說,卻是「不正常」的,是「反人類」的。
而且,這一路走來,莫雲已經感覺到,康納的思想觀念中,似乎是在排斥普通人,而親近覺醒者。
他對自己和冷珊紅的態度非常好,但對除了自己兩人之外的普通人,則是一種排斥外加冷漠的態度。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派別之分?」莫雲暗自想到。
大約十分鐘後,冷珊紅抱著艾莉,回到了研究所一樓大廳。
她的臉色並不輕鬆,反而有些沉重。
「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康納問。
「出現了新情況。」冷珊紅嚴肅道。
「怎麼?實驗出問題了嗎?」莫雲站起身。
「不是。」冷珊紅搖搖頭,「現在實驗進行得很順利,但是安德烈說,還需要那種植物的成熟體樣本,才能進一步檢驗疫苗的穩定性。」
「成熟體樣本?」莫雲愣了一下。
他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布拉納城內,聖植會總部里那尊神秘又可怖的塑像。
「你們還記得,我們之前說過,植化病的發源地就在上島嗎?」冷珊紅說。
「當然。」康納點點頭,「當時你們基地里的那位老人說,植化病是一位來這裡旅遊的女人帶出來的。」
「上島小鎮,就是上島唯一的旅遊觀光點。」
大廳里頓時沉默了幾秒鐘。
「也就是說,我們要深入植化病的發源地,鑽進它們的老巢,然後把成熟體植物帶回來。」康納無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