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寨林耀東家裡,林耀華剛掛完一個電話,他拿著帳本,在桌前記著什麼各家各戶的交貨量,林耀東惱怒地將一袋泛黃的冰毒樣品讓在桌上,質問:「林德彪家的貨怎麼回事!這做的是什麼?這純度我怎麼交貨?」
林耀華皺眉看了看他確實不像樣子的東西,「說是在做的過程中,料頭的比例沒控制好,所以提純出了問題……」
「第一次做嗎?要做不好,他們家以後不要做了!」 林耀東甚少發這麼大的脾氣,這邊正說著,林燦從樓下上來,撞見他發火,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匯報消息,「東叔……」
林耀東心煩意亂的看向他問,緩了緩語氣,「三房那邊怎麼樣了?」
「蔡小玲不行了,救護車已經送出去了,外頭暗哨也查了,沒什麼問題!」
林耀東點點頭,「宗輝呢?」
林燦道:「輝叔現在反省室里坐著,不吃不喝,說是要反省反省……」
林耀東冷哼一聲:「他是該好好反省反省了……」說到這,又沉吟了片刻道:「行了,我知道了!對了,天昊那邊貨收的怎麼樣了?」
林燦連忙答道:「正帶著人挨家挨戶的收著呢!過了今晚,明天再有一天,後天一早能收齊。記住本站域名」
「讓他抓緊!運貨的車呢?」
「明天晚上到,我和天昊交代了,到了就開始裝車。」
林耀東叮囑道:「行,出完貨,記得把多餘的料頭收乾淨,別再出勝文的事兒了……不允許再發生做私毒的事兒了!」
林燦點頭,林耀東將手裡的冰毒樣品扔給林燦,接著道:「德彪家的貨,讓他們重新提煉提純,必須給我按標準做出來!」
林燦忙答應一聲,拿著貨跑下樓。
待林燦走後,林耀東煩躁地在家中踱步,片刻後,又一次轉身走向林耀華,發火歸發火,按林德彪家的窟窿,他還是得平下去,「查查,誰家拿的料頭多,做的多,看看能不能勻出點,把德彪家的缺補上!」
林耀華一點頭,連忙翻看著帳本,仔細在上面找差額。
………………
…………
李飛開著車往省廳飛馳而去,用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將那張馬雯幾乎用命換回來的、染血的情報安全地交到了李維民手上。
李維民拿著這張沾滿鮮血的情報去了指揮中心,已經得知馬雯情況的省廳眾人——王志雄、樓曉平、崔振江、雷建華站在一起,像是早就等待在這裡,所有人都肅穆站立,表情凝重,像迎接英雄一樣的注視著李維民手中的情報。
李維民眼睛裡有些細潤的水汽,他喉結劇烈滾動兩下,生生把一陣陣心疼壓了下去,將情報交給了杜力,肅然沉聲命令:「……核實,不得遺漏!」
杜力雙手接過情報,立正站好,堅定的道:「是!」
李維民又看了看眾人,也沒跟王廳他們打招呼,腳步沉重地轉身走出了指揮中心。
——李飛還沒走。
馬雲波此時正在辦公室中,看著全家福的照片怔愣地出神,手機突然響起,他拿出手機,看著上面「錢支隊」三個字,接通後,就聽對方急速道:「雲波,趙嘉良有問題!」
馬雲波面色緊張起來:「查到了?!」
錢支隊快速道:「準確的說,我是找到了鍾良的一個高中同學,把趙嘉良的照片給他看,結果他說趙嘉良不是真的鐘良,看來你的判斷是正確的,趙嘉良是一個冒牌貨,我又動用關係查了一下真實的鐘良情況,結果發現鍾良當年曾是一個學員警,被招募成了一個臥底,早在87年就犧牲在了雲南。但是,趙嘉良敢拿一個警方臥底人的身份來偽裝自已,恐怕這裡面有蹊蹺……」
馬雲波握著電話的手越發用力,指節泛白道:「你的意思趙嘉良也是一名警方的臥底。」
錢支隊道:「你是搞緝毒的,這其中的奧妙你應該最清楚了。我只能查到這兒了,剩下的只能你自已去查了。」
馬雲波道了聲謝謝就掛了電話,然後呆呆地想著什麼,片刻後,他激靈靈打了個冷顫,猛地起身看向地圖,那個瞬間,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省公安廳的小會議室中,李飛木然的接著電話,李維民走過來,隔著窗戶看著他的背影,不一會兒,李飛懵懵地放下了電話,痛苦地抽泣起來。
李維民大概猜到了結果,臉色沉肅地站在外面等他冷靜了一會兒,才推門走了進來,坐在了他的面前,李飛紅著眼睛看著他,孩子般求助似的抽噎著,「馬雯……最好的結果是……植物人……她醒不過來了……」
李維民在外面憋著的眼淚終於憋不住了,他用力睜著眼睛,不想在李飛面前落淚,他想安慰下李飛,可他始終不擅長說話安慰人,他胸膛深深淺淺地劇烈起伏,扶在李飛肩膀上的手抓的李飛骨頭生疼,他連嘴唇都在劇烈顫抖,沉默良久後,他通紅的眼睛盯著李飛,夾雜著悲痛的情緒,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跟他保證:「……我——保證——一個都不放過!我……保證!!」
李飛同樣在克制著自己,自責和痛苦幾乎跟當初看著宋楊死在面前是一模一樣的,他張張嘴,狠命抽了口氣,暗自忍痛,帶著仇恨和憤怒的眸子看向李維民,「——開始行動還需要多久?!」
「明天凌晨3:00。」
李飛點點頭,起身決然道:「……我回去了。」
李維民知道他在想什麼,不許他走,「你坐下!」
李飛依舊站在那裡:「……」
「坐下!!!」
李飛擰不過他,抹了把臉重新坐下,李維民定定地看著他,「你準備……再進塔寨?!」
雖然是問句,但用的是極為肯定的語氣。
李飛沒看李維民的眼睛,低著頭道:「塔寨地勢複雜,村口道路狹窄,大車根本進不去,抓捕的警員徒步進村至少要20分鐘。再加之進去之前停電、停網絡的時間,林耀東一定會銷毀證據……」
李維民沒等李飛說完就打斷他,「你是想去救他?!我要告訴你的是,突擊小組的第一組是直奔林氏祠堂,解救你的父親,所以——」
李飛猛地抬起頭來,「……我依然記得你訓斥蔡永強的時候的話。蔡永強說在塔寨外面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只等槍響……然而,我的證據……所有的證據落在了雨里,當時,我很憤怒,但現在……不一樣了,我要進去……因為,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了!」
李維民皺眉,「你要做什麼?」
李飛定定地道:「干擾林耀東的心智,打亂他的布置。直到……你們衝進來的那一刻!我是那顆棋子!……我願意是那一顆棋子!!!李局,請相信我!」
李維民雙唇顫抖,哽咽幾乎壓不住了,「……我想、我想……你的父親現在就在做著你同樣的事,所以……我不希望你去!」
李飛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背脊道:「好吧!……民叔,我有私心,我想陪著他……陪著他一起完成!我怕……我怕看到他永遠閉上的眼睛……沒有——沒有機會……再看看我!」
他已然是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破釜沉舟……哪怕赴死,也義無反顧。
李維民連手都抖了起來,他憋著不讓自己哭,眼睛卻紅腫起來,那雙眼皮顯得更大了,眸光中閃著極其複雜、甚至也極其痛苦絕望的光,「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也許……也許我不僅要面對你父親犧牲,我——我還要再面對一個你!」
「……對不起民叔,我沒想過。」李飛又站起來,與他四目相對,眼淚不斷落下來,「我只想……如果真是這樣,我就可以再見到宋楊,再見到馬雯,再見到我的母親……也挺好的。」
李維民死死地盯著他,覺得一顆心被什麼東西撕成了碎片似的,他渾身都打著顫,李飛等了半天,可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片刻後,李飛不等了。他決然地大步離開,拉開會議室的門,李維民終於在後面哽咽地喊住他,「等等!」
李飛站定,卻沒有回頭,李維民走到他的面前,他突然之間不像運籌帷幄的李局,也不像意氣風發的民叔,而至是一個看著自己孩子的、蒼老悽惶卻又無可奈何的老人,「飛飛……犧牲……是艱難的抉擇,但你要相信我一定會在你的墓碑前祭奠。可你能不能明白,當我看到我最珍視的人一個一個的從我身邊離開……最後——最後就剩下我一個!我會想,你們這些人,這些混帳,死是簡單的,可你們死了,留給我的牽掛以及愧疚……是無以、無以……言表的——折磨!!!……」
李維民說不下去了,他突然緊緊地抱住了李飛,像個年邁的父親看著自己即將去送死的兒子,一向剛強的男人幾乎崩潰了,「答應我!……一定要答應我……活著、活著回來!飛飛……飛飛……我……我受不了!」
「我答應!」李飛眼淚打濕了李維民肩膀的肩章,他用更大的力氣死死抱住李維民,他從小到大都沒這麼用力、這麼親近地抱過他,「而且……我要把他帶出來!!!」
說罷,他重重拍拍李維民的後背,放開他要走,臨出門,卻又再次回過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放肆地哭過之後反而能安撫情緒,他臉上還掛著淚,眸光卻冷靜而清明起來,分條縷析地跟李維民說:「我進塔寨救陳珂和馬雯的時候,在祠堂見到他了!我不希望這次行動因為我的父親而中止,但我更不希望因為這次行動而見不到我的父親!我等了他二十五年!我就想問問他這二十五年他就一次都沒想過回來認我嗎?我怕我沒機會再問了……」
李維民忍不住上前走了一小步,可卻又一次停住了,他聽到李飛繼續道:「我只是想找到一個救我父親的方法。而且不管你派出去的小隊有多精銳,有誰比我更了解塔寨?!而且我一個人進去,目標也小!我還是從林水伯給我指的路潛進塔寨。一旦行動開始,我會配合救援小隊開展救援。如果行動開始後有什麼突發情況,我會把林耀東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給你們的行動爭取時間!」
李維民不忍地搖頭,「可你這是在拿你和你父親的命做賭注……」
李飛張揚地笑起來,帶著些許驕傲和自豪道:「緝毒警,哪個不是在賭自己的命!」
李維民看著他的樣子,也深吸口氣,調整情緒冷靜下來,重新打起精神,「……李飛,你要對你自己的決定……負責!我也一樣!」
李飛鄭重點頭,「警力集結到開始行動需要多久?」
「兩個小時!」
「知道了。」李飛抿著嘴唇笑笑,這回真的走了……
在他身後,李維民突然想起了什麼,突然轉身尋找起來,「等等……把導航儀帶著!」
李飛背對著他舉起自己的右手,晃了晃手上的定位手錶,決然地離開了省廳……
()
1秒記住官術網網:.。手機版閱讀網址:m.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