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當初咱們結婚，誰去沈家村阻撓的？」
「段家。」白少樺直言不諱，進了大院，這些關係她得懂。
沈嬌嬌停下腳步，「段家？那…」
「我不是說了嗎，段嘉祥人高智不高，不像段家人。」
白少樺見有車駛來，把她護在內側，「段家人遲早會見到，你聰明，一看就知道區別。段嘉祥響應上山下鄉，直接去了鄉下，快十年才回。」
「十年？」沈嬌嬌驚訝，「他們家幾個孩子？父母有能力，調回城不難吧？」
「四個，除了段嘉祥，其餘都在軍隊，有機會調回，但段副領導堅持原則，不搞特殊。
段嘉祥是憑實力被推薦上工農兵大學才回城的，段家沒讓他繼續讀書，可能是找到了安排工作的由頭。」
白少樺帶她轉彎，「理論上，他是段家的犧牲品。當年我爸想調老二回城，段副領導還開了三天大會。這次，他應該會被妥善安排。」
沈嬌嬌好奇：「爸受影響了？」
「沒有，老二被首都看中，接走了。」白少樺笑說：「雖然老三在研發武器被保護，但論聰明，老二最厲害。老師都說，如果高考，他必是省狀元。
但他不願留在軍區，性子自由，文藝心重。別人哭著不下鄉，他哭著要去，還自個兒報了最遠的雲貴山區，說是要體驗雲遊四方的閒適生活。」
沈嬌嬌笑出聲，對未曾謀面的小叔子有了鮮明印象，「那段副領導不是氣壞了嗎，沒攔住，還惹了人。」
「這事兒可不止一件哦。」話說一半，白少樺見供銷社已在眼前，便打住話頭，兩人並肩步入其中。
正值菜站開張時分，供銷社裡人頭攢動，眾人一見沈嬌嬌，紛紛笑呼「新娘子」，熱情地打招呼。
「都過門好幾天了，不算新娘子啦。」沈嬌嬌認出許多是當日同一送童心下鄉的阿姨們，未減絲毫熱絡，邊選購邊應答。
「明天回門了吧？這香油可香了，外面難得買到，多買點。」眾人極力推薦芝麻香油，沈嬌嬌遂收入囊中。
油是家中寶，香油更是寶中之寶，一家人都能沾光嘗個鮮。
「看看布料？」白少樺欲往布匹區移步，卻被沈嬌嬌輕輕扯住衣袖，「不是說好，給爸媽也添置兩身新衣？」
「緩緩再說，近來布票花銷大，買回去也是壓箱底，未必動針線。」沈嬌嬌釋手，轉向點心櫃檯，「布料春節再說，這趟先置點食的，空手不好回。」
她秤了半斤桂花酥，半斤芋頭糕，念及壯壯，又添了黑芝麻糖。
白少樺意猶未盡，沈嬌嬌問：「晚上還添肉？海鮮攤在哪兒？」
「真不添了？」白少樺一問，見妻子搖頭作罷，只得嘆氣，指了指內門，「都在裡頭呢。」
「省錢還嘆氣，你呀。」
沈嬌嬌被他逗樂了，笑眯眯眼，攜手共入那門後。
一邁進門檻，那股子鹹鹹的海味兒就撲鼻而來，正是黃昏時分，早晨捕撈的海鮮還浸在海水裡頭，鮮活得很，章魚在海水裡頭舞爪子嚮往外爬。
螃蟹在網兜里吐泡泡，眼珠子滴溜溜轉，鉗子一張一合，隨時預備逃之夭夭，一堆的牡蠣花蛤殼擠一塊兒吐沙子，認不清的海魚在水裡頭悠哉悠哉，還有那長條的海鰻和帶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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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沒瞧見大螃蟹，昨晚上還沒吃夠呢。」白少樺掃視一圈，沒找著心動的，「海螺來點怎麼樣？」
「真是豐盛，可不能頓頓海鮮。」沈嬌嬌瞧著張口吐沙的白蛤蜊，「來點蛤蜊吧，待會兒外頭再捎點冬瓜，給爸熬個蛤蜊冬瓜湯，身子好。」
「那就稱上，這些不費票。」白少樺上前，眼光一掃就逮住那些吐沙吐得乾淨的蛤蜊，指示著：「多來點。」
「少樺啊，你這媳婦孝順得沒話說。」售貨員網起滿滿一兜子蛤蜊，裡頭不少個兒大肉肥，蛤蜊一出水就閉殼了，「小兩口往後買菜，別忘帶籃子哦。」
售貨員塑膠袋一套，還細心加了勺水，「穿這麼體面，小心點拎，別弄髒了衣裳。」
白少樺接過來，那架勢仿佛說：別想髒了媳婦衣裳。
「要不，買個籃子？」
沈嬌嬌瞅著滴水的袋子，平時她是不樂意的，菜買不多，手上提得過來，家也近，家裡現成就有，可他怕弄髒她衣裳，主動接了，她也不想弄髒他的軍裝，便答應了，「圓籃子來一個。」
家裡籃子多，正好輪換著用。
竹籃子手工編的，不要票，一塊二毛錢一個，買好沈嬌嬌搶著挎上，把東西都挪裡頭，不想他提籃子礙著軍裝。
他倒不在意，硬是把籃子接過去提了。
周圍的人瞧著直樂呵。
「都說自家老大冷，不會疼人，這下子都看走眼了。」
「咱大院裡找不著比他還寵媳婦的，走哪都帶著，啥都不讓媳婦操心，走路還恨不得抱著呢。」
得跟自家老大好好學學，咱們院子裡多的是回到家油瓶子到了都不帶扶一下的大老爺們兒。
沈嬌嬌耳邊又響起這些議論，但她不以為意，笑著望向身旁的他，兩人悠悠晃到肉攤前，「晚上還吃炒肉絲唄？」
白少樺隨和得很，「你說了算，這一堆鵪鶉蛋不吃可就浪費了，要不做個紅燒肉一塊兒解決？」
「哎？」沈嬌嬌一愣，瞧向籃里的飯盒，詫異問道：「這些鵪鶉蛋都是煮熟的？我還以為是生的呢！」
「走這一路，光聽那聲響就知道不是生的了。」白少樺揭開蓋子，捏了一個，殼上裂紋顯現，蛋液未溢，透過縫兒，蛋白清晰可見。
「咋全給煮熟了呢！」沈嬌嬌瞅著滿滿當當的鵪鶉蛋，差點沒暈過去，「這大熱天的，兩天吃不完可就壞嘍。」
「咱倆這飯來張口的，常識缺了點兒。」白少樺蓋回蓋子，笑問：「那現在，紅燒肉還做不做？」
沈嬌嬌舒了口氣，「多割些肉，一半紅燒，一半搭配虎皮蛋和肉丸子，今晚人不多，剛好夠吃。」
「虎皮蛋？聽起來不錯！」白少樺二話不說，掏出肉票就去切肉，「這兒還有豬蹄，燉著吃怎麼樣？膠原蛋白豐富，美容又滋補。」
美容二字一出，沈嬌嬌心痒痒，最近正精心保養皮膚，日頭這麼毒，生怕防曬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