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子不好,能嫁個知冷知熱的男人,大姐就放心了。」順娘望著眼前的妹妹,感慨道,「來之前大姐心裡一直捏把汗,就怕爹娘把你許一個不成樣的,你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日子可怎麼過?」
青娘心裡溫溫熱熱的,將身子與姐姐偎近了些,「大姐,你對我真好。」
「傻妹子。」順娘為青娘捋了捋額角的碎發,倒也沒有在青娘家裡待太久,等到裴顯峰迴來後,順娘又是叮囑了妹夫幾句,便告辭了。
青娘心裡自然滿是不舍,一直將順娘送到了屋外,「大姐,你回去慢些,有空就來看看我。」
「好。」順娘點了點頭,對著妹妹催促,「外頭涼,快回去。」
待順娘走遠後,青娘仍是站在門口望著姐姐的背影,直到一旁的裴顯峰上前攬住了她的腰,將她帶回了屋子。
「兄弟姐妹中,就屬大姐待我最好,也只有大姐不嫌棄我生病,每回大姐回家,大姐都和我一個被窩,我夜裡咳嗽,大姐還會給我拍後背。」青娘聲音輕柔,想起生病的這些年裡,大姐給予自己的關懷,心裡當真是既酸澀,又溫暖。
「等過陣子,咱們去你大姐家坐坐,讓你們姐倆多說說話。」裴顯峰看出了青娘對大姐的不舍,與她溫聲道。
青娘眼睛一亮,與他抿了抿唇角,笑了。
兩人進了屋,裴顯峰將懷中的一枚錢袋交給了青娘,說,「這是這次去城裡掙來的銀子,不算多,咱們明日進城,先給你抓幾服藥回來。」
青娘心裡是明白的,這些日子家裡收來的雞蛋被她吃了不少,掙的銀子自然不多了。
她心裡有些慚愧,又聽聞裴顯峰提起要給她抓藥的事,連忙道,「我這陣子都好些了,不用去抓藥了。」
「你夜裡咳嗽,我能聽見。」裴顯峰看著她的面容,烏黑的眼瞳中漾著的是心疼之色。
「我吵著你了。」青娘的聲音小了下去。
裴顯峰搖了搖頭,他伸出胳膊,一個用力便將青娘抱在了自己膝上。
兩人雖然是新婚,可青娘已是習慣了與他的親密,雖然還有些害羞,但還是乖乖地偎在他懷裡。
「我知道你是擔心銀子,銀子沒了可以再掙,沒什麼能比身子重要。」裴顯峰的聲音低沉且溫和,聽在青娘耳里,卻是讓人覺得百感交集。
青娘望著他的眼睛,忍著心酸道,「我怕治不好,會讓你辛辛苦苦掙來的銀子打了水漂。就像……我爹娘那樣。」
還有一句青娘沒有說,像他們一樣,見治不好就放棄了她,也嫌棄了她。
這一句話說完,青娘只覺得胸腔里發癢,不得不轉過身,又是好一陣的咳嗽。
裴顯峰拍著她的後背,看著她因著咳嗽而變得潮紅的面頰,他心中只覺不忍,握住了青娘的手。
「青娘,你想不想和我長長久久地過日子?」
「當然想。」青娘輕柔而堅定地吐出了幾個字來,雖然她和裴顯峰成婚不久,可這樣被珍視,被重視的日子,是她生病後再不曾得到過的,她又怎能不想和他長長久久地過日子?
「那想不想給我生孩子?」裴顯峰眸心深斂,仍是定定地看著她。
青娘一怔,她的臉龐微熱,卻還是看著裴顯峰的眼睛,和他點了點頭。
「那就把這病治好,不管付出多少代價。」裴顯峰的手掌寬厚,粗糲地摩挲著青娘的手,在這一刻,她從丈夫的眼中看出了決心,青娘不由得被深深地震動了。
一大早,青娘剛起來穿好衣裳,就聽院子傳來敲擊木頭的聲音,她不曉得裴顯峰在外面做什麼,將頭髮挽好後,青娘出門一瞧,就見裴顯峰竟是在院子裡打了把椅子,那椅把上還繫著粗重的繩子。
「相公,這是什麼?」青娘的眼瞳中透著不解。
見她起來了,裴顯峰站了起來,對著青娘伸出了自己的手,「來,坐上來試試。」
青娘有些茫然的上前,在那把椅子上坐下,再見裴顯峰走到她身後,竟是將她整個人連同椅子一道用繩子背了起來。
「相公?」青娘一驚,一雙手有些不安地攥緊了把手。
「不要怕,」裴顯峰微微側過頭,與青娘問道,「坐著難受嗎?」
青娘定了定神,椅背那兒有弧度,剛好可以讓她半躺著,不僅不難受,還挺舒服的。
「不難受。」青娘輕聲道。
裴顯峰背著她走了幾步,又是問了句,「穩當嗎?」
「嗯。」青娘點了點頭。
「好。」裴顯峰似乎放下心,將椅子小心翼翼地放下,與青娘說,「我打算這樣背著你進城。」
青娘趕忙道,「不,會累著你的。」
裴顯峰笑了笑,「哪那麼容易就累著了,你不能走遠路,這樣正好。」
青娘的鼻子酸了,她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握住了他的手。
她想,就憑裴顯峰的這一份心意,她也要努力的把這病治好,她要和他長長久久地過日子,還要和他生娃娃呢。
兩人吃完了早飯,為了讓青娘舒適,裴顯峰在椅子上還鋪了一層褥子,待青娘坐好後,裴顯峰背著青娘離開了家門。
「喲,這不是裴小哥和青娘嗎?」
有村人瞧見了兩人,紛紛停下了腳步,好奇地開口。
「這青娘怎麼還坐在椅子上?你這樣能背得動嗎?」
「背得動。」裴顯峰只答了三個字。
「你們是要去哪啊?」
「去城裡看大夫。」裴顯峰與眾人打了招呼,腳下卻是不停,雖說背著青娘,但他的腳步仍是穩健有力的,青娘甚至感覺不到顛簸。
「去城裡看大夫,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好。」有婦人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悄聲嘀咕著。
「不管瞧不瞧得好,能有這個心意總是不錯的,不像西頭陳老四,婆娘都給他生幾個娃娃了,生病也不給治,由著婆娘躺在家自生自滅,這樣一比較,青娘倒算是有福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