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怎講?」李懷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關心。
魏醒便道:「此番,你於那長安文會上一鳴驚人,不知讓多少人意外,而隨之而來的,必然就是各方打探了,過去你只是被人看做一勛貴子弟,但將來,你會執掌權柄,旁人當然得了解你的品性。」
李懷覺得這時得謙虛一下,就道:「這其實都是湊巧,若無幾位大儒,我也不會有這麼亮眼的表現。」
「即便如此,但這次的事,已經傳遍了長安,叔父以為這事在旁人看來,就是宣告,說明你已經正式準備好要走上台前了,先前已經有人去叔父府上,問他之意了,」魏醒輕嘆一聲,「只是叔父只道,他亦是今日方只你的本事,說實話,玄慶,你本不該瞞著叔父,他雖對你頗有期望,但著實未曾料到,你有這般大的本事。」
說著說著這話中帶有感慨,顯是魏醒想到了什麼。
李懷便就問了起來,等幾句後終於知道了緣由,不由有些尷尬的道:「確實不是有意要隱瞞岳丈大人,實在是……是習慣了,但兄長儘管放心,自此之後定當時常告之,不會再叫岳丈從旁人口中得知我之事。」
然後他話鋒一轉:「不過,這次的事其實真有幾分巧合,我本不是什麼寫文章的料,若只是因家學……淵源,這才僥倖寫的一篇,拿過去也主要是那鄭興業,其實當時我這心裡是沒底的,若按著正常的情況,只需要大儒的幾句詰問,又是旁人的一些布置,便要壞事,最終能有這般結局,只能說是運氣吧。」
「你還在這裡謙虛,現在誰個不知,這裡面本就有你的算計,」魏醒笑罵了一句,「你也是過去藏得太深了,以至於好些個人都信以為真,不怕你說,這裡面也把包括了我,但現在你既展露真才實學,那我自當相助!」
李懷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頭表示同意。
魏醒看著,又是話鋒一轉:「不過,眼下就有個事,先前不是說了麼,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因以你現在的這般能耐,襲爵繼權不過時間早晚,但他們卻不知你到底是個什麼人,就要觀察你在著作局的表現,未來才能有所應對。」
「兄長的意思是?」李懷也不糊塗,順勢就道,「若是我在著作局中表現尚可,未來可得不少助力?」
「那肯定會有助力,這是應有之意,」魏醒頓了頓,回想起在魏瑾書房中聽得囑咐,「但若是一個處置不好,反而有害,你未曾為官,裡面的條條道道難免陌生,但咱們家中經歷眾多,可以為你臂膀!」
李懷點點頭,不由帶著感謝之意,道:「兄長,聽這意思,你是要派人來著作局?」
「犯忌諱了,」魏醒搖了搖頭,「不過,給你安排一二門客,還是沒多少問題的。」
李懷心念一動,臉上不動聲色。
「你也別多心,」魏醒又道,「歸根到底,咱們兩家乃是姻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未來自當守望相助,那著作局看著簡單,但正因安穩,實乃安插人手的好地方,不僅有為學之人,其他人也有不小來歷,你貿然進去,無人相助,辦事再大,一時半會也打不開局面。」
說到這裡,他呵呵一笑:「你若不信,只等兩日便可知曉。」
李懷就笑道:「可是碰了壁後,得去尋兄長相助?」
「這話我不說,」魏醒摸了摸鬍鬚,「只是這一開始,你還是得親自去體驗幾日的,也好知道這官場模樣。」
李懷則道:「正合吾意,怎麼也得先體驗一下官場的毒打,有個經驗。」
「這話就言重了,你是本事的,更有謀劃之能,不至於在著作局遇著什麼難解的,」魏醒微微一笑,「若真遇到了,那未必就是壞事,著作局乃是小地方,便是複雜,但牽扯不多,正好給你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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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著李懷了?」
魏醒在定襄侯府沒有久留,等和李懷說了些話,就去後院見了魏如兮,話了家常,又說了魏母的思念,和魏如兮定了回娘家的日子,便告辭了。
這一回到魏府,就直奔魏瑾書房,等魏瑾一問,他就大致講了與李懷見面的過程。
「到底是不一般啊。」魏瑾聽完,就忍不住嘆息道。
魏醒卻是疑惑,問出來:「叔父何出此言?我這妹夫這次出了風頭,讓我刮目相看,這不假,可我這次上門過去,其實覺得他比之過往雖收斂了性子,但這言行舉止其實也和前幾日無甚區別。」
「這就是關鍵!」魏瑾立刻展開教誨,「得了這般名望,一朝翻身,卻還是神色如常,這正說明了李懷心性過人!」
「原來如此!」魏醒一想也是,但跟著又忍不住道,「只是他還是有些經驗不足,侄兒聽如兮說道,我剛上府的時候,我那妹夫安排了小廝去準備投壺等玩物,都這個時候了,他不先去了解著作局的局勢,實在是有些托大了。」
「不然,」魏瑾搖了搖頭,「這也是定性之舉,我且問你,你去見他,他可曾意外。」
魏醒想了想,然後搖頭道:「未曾見他意外,反而是神色如常,含笑迎接。」
「這便是了,」魏瑾眯起眼睛,一副看破一切的模樣,「以玄慶在那文會上展現的籌謀手段,顯是凡事都要多想幾步的弈道高手,這等心性,要去一處為官,豈能不事先籌謀?」
魏醒馬上明白過來:「您的意思是說?」
「他早就料到,你會上門!」魏瑾嘆息起來,「後生可畏啊,沒想到我當年的一招閒棋,如今卻是意外收穫了,這般想來,玄慶很快就會站穩官場,未來由他相助,我未嘗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魏醒品味著這些,感覺大有收穫,然後又道:「那咱們準備的人?」
「自是要送去的,但也不急於一時,」魏瑾撫須笑道,「年輕人有本事是好事,但也得有些錘鍊,就先等個幾天,你現在送過去,只是錦上添花……」
「不如雪中送炭!」魏醒眼中一亮!
魏瑾含笑點頭,道:「你這一輩,我最看好你,所以這些事都給你說通透了,確實有長進了。」
魏醒笑了起來,正要謙虛兩句。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吵鬧,然後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了進來——
「父親,怎的女兒如今過來,還要先通報了,莫非我這一嫁了人,反而要和家中生疏了?我可是您最喜愛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