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走在馬路上,迎面而來一個美女,膚白貌美,細腰長腿,與顧魏擦肩而過。閱讀我扭過頭,繼續觀察佳人窈窕的背影……
顧先生伸出左手捏住我的下巴,一把把我的腦袋扳回了原位:「看什麼呢?」
我拍開他的手:「美女啊!一身的黃金比例啊!」繼續扭頭張望,可惜佳人已經消失在人群中。悻悻地轉回頭,看到顧先生一臉微妙地看著我。
我:「幹什麼?」這麼看著我?
顧魏眉毛略略一揚,皮笑肉不笑:「原來你好這口啊。」視線順著我的眼睛滑到我的鼻尖,然後一路滑到我的襯衫領口。
我平時穿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不扣,不然太死板,但也絕對不會讓人看見什麼不該看的。可顧魏的眼神……仿佛我第三顆第四顆也沒扣……
我抖落他搭在我肩上的右胳膊:「你好好說話。」
顧魏把我撈回去,語重心長道:「林之校,你色心頗重啊。」
我炸了:「我這是愛美之心,你才好色呢!」女性對女性的身體結構更了解,所以更能發現女性之美。
顧魏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視線又落到我的襯衫領口,眉毛一挑。
我極其痛恨顧魏話都不用說眼睛就能調戲人的技能,把風衣領子豎起來,裹緊!
顧先生「哈」了一聲,瀟灑地邁開長腿:「不看了。回家慢慢看。」
如果不是周圍人多,我肯定一腳踢上去!
回到X市後的夢境都不大好,算不上噩夢,但都比較痛苦,所以每天都醒得很早。頭兩天,顧魏還調侃我:「你的大腦終於發育成熟,能早醒了。」
第三天,我是被顧魏捏著鼻子憋醒的。(我:「……」)
顧魏:「夢到什麼可怕的了?」
我:「……」
他用手指抹抹我的眼角:「唉,不是嚇傻了吧?」
我:「晚期癌痛真疼啊。」
顧魏:「什麼?!」反應過來我說的是夢,「啊」了一聲,鬆了一口氣。
我:「我們國家安樂死為什麼不合法?」
顧魏頓了頓:「從立法到執行,整個過程中可能產生的漏洞太多了。在涉及生命的問題上,再怎麼因噎廢食都不為過。哪怕有一丁點濫用的可能性——每年那麼大的基數——結果都不堪設想。」
沉默了一會兒,我小聲道:「如果我老了,病得很重,不要費勁治療我,直接帶我回家。」不能選擇積極安樂,至少選擇消極安樂。
顧魏看著天花板,眨了眨眼睛,突然偏過頭來看我:「我比你大,你可能先遭遇這個選擇難題。到時候我躺在病床上,你怎麼選?治還是不治?」
我不假思索:「當然——」
顧魏:「嗯?」
我噎了一下:「我——不選。」第一反應是「當然治,多一天都好」,但是隨即想到「倘若重病,越到後面,多一天,就要多忍受一天的痛苦」。
顧魏:「到時候你必須選。」
我想起婚前我們也曾討論過類似的問題,當時顧先生的態度是「現在考慮這個問題太早」,於是我搬出原話:「現在考慮這個問題太早了。」
顧魏突然認真道:「不早。有些事,提前想好是有必要的。」
我看著顧魏,他和結婚前比,思考問題的方式有了很大變化。
談戀愛的時候,似乎總是女人喜歡問一些如果式的問題,而男人總是疲於回答。顧魏算是一個思考問題比較長遠的人,但具體的計劃一般只會列到五年之內,剩餘的人生只有一個框架計劃。然而結婚之後,他時不時地會考慮一些發生概率極其低、極其具體、時間節點極其遙遠的問題,並且一旦思考就一定要思考出一個完整的計劃,並叮囑我記清楚。
比如,倘若發生地震,應急包他會放在哪裡,家裡哪個地方最適合躲避,哪條逃生路線的生還概率最高,我們不在一起的話各自逃生後會在哪裡會合,聯絡哪個緊急聯絡人。
比如,列一張顧林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單,一張男生版,一張女生版,要吃什麼,要做什麼,要買什麼,滿滿一張A4紙。
比如,買墓地……
我也認真地反省過,是不是自己老把他一個人扔在家裡他悶出毛病來了,後來發現,他是真的很認真地把大腦辟出了一塊空間專門來思考存放這些事情。
於是我謹慎道:「如果真的發生那種情況——七十五歲前,不論你遇到什麼意外,生什麼病,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治,不論你多痛苦,我多痛苦,孩子多痛苦,到時候你們不要怨我心狠。七十五歲之後,我現在不能保證到時候會怎麼選,但是不論選哪條我都陪你一起。我說過我會殉情的,我很認真的!」
顧魏:「……為什麼是七十五歲?」
我:「啊……七十太小,八十——略大,七十五比較中庸,你不會拒絕。要不——要不——要不還是八十吧?」
顧魏失笑,笑著笑著突然嚴肅:「所以你這兩天醒得早都是因為做噩夢?」
我:「啊……」怎麼話題突然跳到這裡。
顧魏把我拽進他懷裡,拉過我的胳膊環住他的腰:「這麼睡。兩天就好。」
然後,果真兩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