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散了吧!」看到這眾人義憤填膺的想要把這地面上的中年人打殘一樣,曹昂還是站出來了,他在傷兵之中,頗有威望:「已死之將士,儘快安排人去安葬,入土為安,不得耽誤!」
眾人聞言,才收回惡狠狠的拳腳,但是對地上的中年人,儘是鄙視,甚至有一種厭惡。
「你是華佗?」
曹昂不敢相信,他敬為神明之人,就這麼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
回到這個時代。
若說有什麼人,是他想要去見,特別想要去會一會的,華佗排前三。
「曹家大公子?」
這時候中年人也微微抬頭,只是挨了這麼多拳腳,渾身上下好像沒有一點傷痕一樣的,這讓曹昂有些的意外啊。
「來人!」
「在!」
「收拾一個廂房,我們去廂房裡面聊聊吧!」
曹昂深呼吸一口氣,平復下來了情緒,在青史留名的傳奇外科鼻祖面前,他怕收斂不住自己的敬畏之情。
這年頭要是說有追星,曹昂肯定是華佗的小粉絲。
…………
很快,在東跨院的院落裡面,收拾了一個乾淨的廂房。
曹昂跪坐上位,周圍幾個大夫郎中也跪坐下來。
來到這個時代這段時間,曹昂已經學會的跪坐了,跪坐這種方式,並非是東瀛特色,而是傳承炎黃的古代。
至於怎麼來了,不可考證的。
不過曹昂是不太喜歡的。
只是入鄉隨俗。
這年頭,大漢尚在,罷黜百家,獨尊儒家,儒家禮教嚴明,可不是這麼自由自在的,你要是稍微有些出格了,很容易就會上升到不尊禮教了。
曹昂這時候的目光細細的打量著眼前這個有些不修邊幅,披頭散髮,但是一襲布衣卻能展現出不一樣的氣質的中年男人。
已經確認了。
他就是華佗,歷史留下外科鼻祖之名的傳奇醫生,華元化,他出身譙縣華家的子弟,但是多年前已經和華家決裂。
華家本就是岐黃之家,有些醫家嫡傳的書籍傳承,也算是醫家的傳承世家,不過傳到這一代,已經忽略不計了。
而華佗,他是岐黃之道的天才,但是他從小的想法天馬行空,而且有時候非常危險,他甚至為了了解人體器官,甚至去挖過墳。
他的這種的方式,是為當今讀書人所不能容忍的,在這個時代,醫家旁落,只是方技,算得上是賤業的一種,本身地位不高,你還這麼挑戰儒家禮教,不等於讓讀書人唾棄你嗎。
這讓天下醫者,鮮少能有接受他這種醫術的。
即使是譙縣的其他一些醫者郎中,明明知道他有不少真功夫的醫術,但是都對他退避三舍。
但是曹昂和其他人不一樣。
曹昂對他不僅僅是敬仰,還非常感興趣,他想要了解一個真實的華佗。
來自未來的曹昂,對這個時代而言,最可惜,也最看重的人,可能就是華佗了。
漢末三國,死人無數,百年戰爭,一茬一茬的人命倒下,真真正正的人命如草芥了,但是要說死去的人之中,誰最可惜,那就是華佗了。
華佗死得冤枉,而且最後華佗的傳承也未能傳下來,翻閱歷史,可以說這事最讓人惋惜的一件事情。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那個千古梟雄的父親。
曹昂以歷史而言,他對這個父親的了解,比較淺薄,但是有一點他還是知道了,他的父親,那個號稱千古之梟雄,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的曹孟德,骨子裡面是那種不信任人的人。
所以當他有頭疾的時候,請來華佗醫治,華佗卻要給他做開顱手術,他怎麼可能讓華佗給他開顱做手術呢,想都不用想,這根本不可能的。
最後他為什麼殺華佗。
這個也能夠想像的。
曹操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把自己的軟肋給放出來,華佗在他眼中不過只是一個醫者方技之人,他各部就不在意。
死就死了,曹昂最可惜的就是華佗用自己的一輩子飽嘗風霜,行遍天下而積累下來的醫術卻沒有能夠傳承下來,不然炎黃的外科醫術未必會如此落後。
「大公子,真的對不起,我兄長真不是有心的,他只是見獵心好,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再讓他褻瀆我們將士的屍體!」華恆還在替自己的兄長解析,雖然他和華佗不是親兄弟,但是從小華佗是手把手的教他岐黃之術,即使家族,天下人都不認同華佗的醫術,他還是會支持這個兄長的。
「哼!」
這時候白仲開口,他冷瞪了一眼華佗,道:「哼,華元化,你還真是死性不改啊,天下醫者,若都如你一樣,這天下早就亂套了!」
華佗嘿嘿一笑,他卻絲毫不在意,這些話,這些年來他聽了無數回了,他所要求的,卻是他們永遠都不敢想了。
他的心中,有一種吾道孤獨的感覺,不願意和這些人多費口舌。
曹昂卻能從他嘴角微微揚起了一抹笑容,看得出來華佗心中此時此刻的那種孤獨感,仿佛天下人都不能理解他,可他卻知道自己的路該如何走。
曹昂深呼吸一口氣,他揮揮手:「大家都去忙吧,我和他聊聊!」
「大公子!」
白仲大驚失色,道:「華佗雖然有天賦,但是他的天賦並沒有入正道,他妄為醫者,你不可被他的那些想法給迷惑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是禮教大道,華佗如今做的事情,就是和大道背馳,即使是醫者,都不願意與他為伍。
「我知道了!」
曹昂笑了笑。
白仲等人惡狠狠的瞪了華佗一眼,然後才離開,華恆有些躊躇,他想要離開,但是又怕兄長那倔強的脾氣衝突了貴人。
畢竟不管是在譙縣,還是天下,曹家如今都是鼎盛不凡的。
想了想,他還是勸諫了一下華佗,道:「兄長,大公子對醫家之學,頗有造詣,你不可亂來!」
「得了,得了!」
華佗不耐煩的把他趕走了。
這時候,廂房裡面,就剩下曹昂和華佗兩個人了,曹昂在打量華佗,華佗也在掃視曹昂。
「曹昂,曹大公子?」
華佗看著曹昂,問:「那些傷兵身上的傷口,是你教他們縫合的!」
「嗯!」
曹昂點頭。
「你也是離經叛道之人!」華佗有些諷刺。
「何為離經叛道!」
曹昂笑了笑:「我知道你華佗這些年想要做什麼,你想要了解人體一切的特徵,包括體內的所有器官,你覺得有些病,是可以通過了解了這些之後,能治療的!」
作為醫道先驅,華佗主動不會被這個時代大多的人理解,但是曹昂卻能理解他。
「吾道不孤!」
華佗看著曹昂的眼神變得溫和很多了,不是不想得到認可,只是從來沒有人認可他。
「對了,你的那種縫合手法,很特別,我也嘗試過,可很多傷口還是會潰爛,大部分都沒有能活下來!」華佗迫不及待的問:「你是如何做到,能讓他們活下來這麼多人的!」
「這不僅僅是縫合,傷口要消毒的!」
曹昂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析:「不僅僅要消毒,還要消炎,反正處理起來,必須要小心謹慎,一不小心,發炎了,沒有消毒乾淨,很容易引起併發症的!」
「消毒,毒嗎?」
華佗腦子轉動起來了,他轉動的很快:「一般兵戈割傷了傷口,應該是有一些肉眼看不到的毒,所以要消毒,至於消炎……」
曹昂這時候看著他有些入迷的樣子,心中忍不住笑了笑。
世人對華佗這個外科醫道的鼻祖,多為敬仰。
卻並不算是了解他。
只能通過歷史傳承下來的書籍,一知半解的了解一些。
如今這人,真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了,曹昂倒是有些感覺了,這華佗給他的印象,這是一個天才,但是也是一個瘋子。
正因為有這樣的瘋子,或許才敢在這個禮教橫行的天下,苦練自己的外科醫術,成就了外科鼻祖的名聲,開創了炎黃外科手術的治療手法。
如果他的醫學能正統的傳承下去,曹昂不相信日後還有什麼狗屁西醫。
不過這時候曹昂有些發現奇怪,他忍不住看著華佗那張沒有任何傷痕的臉,有些好奇:「剛才你被揍的這麼狠,怎麼看不出一點傷痕!」
普通人被這麼揍,肯定是如同豬頭一般的紅腫起來了。
「他們都是普通人,不管是拳腳都不是很重,自然留不下傷痕的!」
華佗的思維還在曹昂所說的消毒消炎之上。
他這一次回來,好像有些驚喜,他看到了那些死人的人,屍體上還想縫合過,這種縫合的手法,他前所未聞。
所以他才會有些失態,公開場合動了那些屍體,不然以他的能力,可以晚上慢慢來。
「你是武者?」
曹昂突然道。
他還真沒想到,華佗這樣的醫者,居然也是武者,而且看他這氣勢,恐怕不是普通的武者。
「武者,練武之人嗎,我其實不算!」
華佗笑了笑:「我不喜歡打打殺殺,我相信我的手是救人的,不過世道不安,出門在外,遊歷天下,總會保護好自己才行,所以我只是練氣,不練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