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生的九十九世之中,江尋目睹了無數次的死亡,包括他身邊的魚冰凌、魚歸晚,也在輪迴中死去多次,甚至江尋和她們還曾互為仇敵。
戰爭中,生命太脆弱了,當然,江尋也沒有資格悲天憫人,畢竟造成原住民基地災難性結果的,就是他自己。
身處獨立空間之中,江尋、魚冰凌、魚歸晚默默的看著外面的情景。
「這些人,活該。」魚冰凌很平靜的說道。
殺戮、毀滅、鮮血,普通人看到這些殘酷情景,對他們的視覺衝擊將非常大,甚至成為終生陰影,但魚冰凌沒有任何感覺,她完全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冷眼看這一切。
魚冰凌也意識到了自己這種心態的變化,說到底,因為她的身份變了,她不再是人類,而是怪物,除了江尋之外的人類對魚冰凌來說,全都是異族,甚至可以說是獵物。
獵手若因為獵物的死亡而流下眼淚,那也只是鱷魚的眼淚罷了。
一般人遭遇這種身份的巨大變化,可能會痛苦、無助、惶恐,不願意接受自己身份的變化,甚至因為迷失在雙身份中而精神崩潰,但魚冰凌不會,她很適應甚至可以說慶幸自己身份的轉變。
末世中活著本身就不容易了,還有空去迷茫這些的人在魚冰凌看來都是矯情。
至於妹妹魚歸晚內心中會不會有什麼情感的不適,魚冰凌也絲毫不擔心,就眼前這種血腥情景,魚歸晚沒給看餓了都已經是一種尊重了。而身份轉變什麼的,乾飯人是不配擁有身份轉變的,因為小蘿莉大概率根本不會意識到這件事。
對這場怪物對原住民的殺戮,江尋是看多了習以為常,魚冰凌表現平靜,魚歸晚則沒心沒肺,也只有張九君感受到了強烈的視覺衝擊。
他很清楚,這麼多恐怖的怪物,都是江尋引來的!
那個看起來不可匹敵的原住民首領,就這麼被江尋給擺了一道,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了。
這招驅虎吞狼,可以說是玩到了極致了。
然而,江尋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張九君不禁想到了程英俊,看江尋兩度召喚程英俊的操作,那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程英俊可以吸引怪物。
似乎程英俊自己都不知道他有這個能力,這個傢伙看起來腦袋很不靈光的樣子。
吸引怪物這種能力,看起來完全是一個坑隊友的反向技能,可是江尋憑藉獨立空間配合使用,卻令其變成了一招神技。
江尋是怎麼開發出程英俊的?按照資料顯示,程英俊壓根就是一個廢人,江南獵鬼人分局看走了眼,被這傢伙給坑了。
然而,在江尋的手上,他卻能變廢為寶。
不但江尋變態,他身邊聚集起來的人,也都是各有各的能力,哪怕看起來不怎麼聰明的魚歸晚和程英俊,也是不可或缺。
此時,他們周圍的怪物越來越多,原住民基地已經被徹底毀掉了。
無論張九君、魚冰凌,都是第一次見到成群的怪物衝擊人類駐地。
在藍星上,怪物雖然肆虐,但都是小規模的,一個城市有一個怪物作亂就已經很可怕了,有些小國,就是被一個怪物就滅了。
像眼前這種,成群的怪物攻城事件在藍星還沒發生過。真的到了那一步,恐怕也是整個藍星淪陷的時候了。
……
此時,受難者刑房之中——
為了防止受難者逃跑,原住民基地的刑房經過了多重加固,不過對蜂擁而至怪物而言,這間看似固若金湯的刑房卻並不能帶來太多的安全感。
外面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所有人都聽得心驚膽戰,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好像是怪物殺進來了。」卡蘭特聽著外面的聲音,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這原住民基地,看起來也延續很久了,怎麼會突然遭受這樣大規模的怪物襲擊?如果要襲擊的話,他們早就該遭遇襲擊了。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他們首先是要活下來。
「各位,不管原因是什麼,這次怪物襲擊,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機會。」凱撒開口說道,沒有怪物襲擊,他們基本不可能逃出原住民的囚籠,現在還有一線希望。
「現在所有人聽我指揮。」凱撒正說著,卻忽然發現,周圍千島國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猶豫,甚至有些惶恐。
凱撒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之前他兩次拋棄這些千島國民眾,甚至還驅車從千島國人身上碾壓過去,這讓這些人對自己產生不信任之感。
「凱撒上將,你們身上的那根錐子,能拔出來嗎?」陳文斌猶猶豫豫的說道,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凱撒、卡蘭特等人的胸口。
小手指粗細的金屬錐,深深的扎入凱撒、卡蘭特等人心臟的位置,金屬錐並沒有刺穿心壁,但只要這些獵鬼人一動用能量,就會感到鑽心的劇痛。
之前卡蘭特反抗原住民,就是因為這一根錐子,他被原住民一腳踢到,又被對方把他的臉踩在地上蹂躪,到現在,卡蘭特的半邊臉還血肉模糊著。
凱撒目光一沉,這金屬錐由原住民的道具師打造,其中不知蘊含了什麼手段,如果強行拔出來,會連帶著心臟受創。
他其實還留有了幾分力量,但這點力量,在當前的情勢下,能起到的作用也非常有限。
凱撒皺了皺眉頭,他冷漠地看著陳文斌:「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覺得我們這些人受傷了,就沒什麼用了?」
「哪裡的話,凱撒先生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陳文斌急忙解釋。
陳文斌明白,凱撒這些人就算是被打入了金屬錐,也比普通人強太多了。
只是,他們現在逃命帶上千島國民眾,恐怕也沒存什麼好心思。
一群人一起逃出去,面對怪物群鳥作獸散時,那當然是跑得越慢的人越危險,而諸如凱撒這些獵鬼人,他們的速度普通人拍馬不及,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了。
「那你還廢什麼話?你是不打算走,想留下來等死嗎?現在你們要麼坐以待斃,要麼跟著我一起拼一把,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凱撒也不在意這些人的看法,事到如今,他們都只能孤注一擲。
如果這些普通人不跟著獵鬼人的話,更是一點活路都沒有。
陳文斌看了一眼周圍的千島國人,沒有人有反對意見,他咬了咬牙,對凱撒說道:「我們跟你走,我們的人可以在前面探路,也可以在後面殿後,只是希望你們,不要再拋下我們了,至少……帶走一小部分人。」
陳文斌的語氣十分卑微,他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普通人沒有資格和獵鬼人講條件,即便被拋棄,或是被當做工具使用,他們也只能認了。
「你是個聰明人。」凱撒笑了,跟聰明人打交道,會省很多口舌。
他正要再說什麼,就在這時,他臉色微微一變,看向陳文斌的神色有了幾分古怪,陳文斌意識到不對,他低頭一看,在身前,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根盤子大小的鐵鉤,這鐵鉤血跡斑斑,連著嬰兒手腕一般粗的鐵鏈上,鉤子本身如同一隻巨大的蠍子尾巴,末端正扣住了他的腹部。
「這……」
陳文斌微微一愣神,忽然感覺腹部劇痛,鐵鉤尖端刺入他的血肉,拖著他的身體猛然向後倒飛出去!
「爸!」
陳雯萱大叫一聲,卻只能看著陳文斌被鐵鉤拖入黑暗之中。
這是什麼東西!?
人們驚慌失措,而這時候,那條鐵鉤再次出現,又扣住了一個人。
這個人是千島國出身的獵鬼人,與原住民騎士團一戰後,他們都被原住民用金屬錐刺入心臟的位置,限制了力量。
面對這粗大的鐵鉤,他也沒有反抗之力,直接被拖走了!
別說是千島國的獵鬼人,就算是卡蘭特、瓊納斯,此時也沒有多少戰鬥力。
也就凱撒勉強還保有一點力量,眼看著這不知名的怪物出現,凱撒低聲喝道:「跟我衝出去!」
凱撒不清楚那條鐵鉤到底是什麼,但以他現在剩餘的力量,應該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
他只能逃出去,在這些千島國普通人的掩護下,趁亂逃走。
「可是……可是我爸爸……我爸爸他……」陳雯萱眼看著被鐵鉤拖走的父親,全身無力,然而這時候根本沒有人去理會她,所有人都盯著刑房的出口,想著去搏那最後的一線生機。
「嘩啦!」
又是一個人被鐵鉤拖走,凱撒要衝了。
而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你們最好不要直接衝出去,否則就是肉包子打狗了。」
「嗯?」
凱撒猛地回頭,他自然記得這個聲音。
江尋!
這傢伙,居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原本凱撒還以為江尋騙走了他的指環後就逃了,沒想到他又回來了。
「我是來履行交易的。」
江尋從黑暗的虛空中漫步而出,與此同時,他已經展開精神領域,將刑房中的氣息全部隔絕掉,如此一來,他只要對付已經進入刑房中的怪物就行了,不至於吸引更多的怪物。
「交易……」
凱撒愣了一下,江尋之前說救他居然是真的?
「江……江先生……」被鐵鉤拖走的陳文斌,此時口中都是鮮血,他一隻手抓在地上,一隻手顫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一張黑色的晶卡,「血……血……晶……」
陳文斌要說的,就是他們這些千島國權貴,留在千島國中央銀行的血晶儲備。
這是他們用來自保的最後倚仗,原本他們打算用這些血晶石儲備跟白鷹帝國談條件,但現在,毫無疑問是江尋更靠得住。
之前在大巴車上的時候,陳文斌就拿出來過一次了,但當時因為劫持他們的原住民出手,讓陳文斌陷入幻術之中,根本就沒能把這番話說出來。
「請你……帶……他們……走……」
陳文斌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手中的晶卡扔了出來,但也只是扔出去一米多遠而已。
陳文斌知道,自己怕是活不成了,死在這裡他很不甘心,但事已至此,他能做的也就是保住自己的女兒。
之前江尋是跟凱撒做的交易,凱撒用手上的指環,換來江尋的救援。
他們這些千島國人,跟江尋可沒有利益糾葛,江尋完全可以不救他們。
所以,他要支付足夠的報酬,至少讓江尋盡力把他的女兒救走。
江尋一招手,那張晶卡直接飛入了他的手中,與此同時,在他身邊,魚冰凌一踏地面,身形暴起。
而魚歸晚愣了半秒鐘之後,也緊隨其後。
黑暗之中,普通人難以視物,但魚冰凌卻看得很清楚,這粗大的鐵鉤,從一團黑色的迷霧之中射出,這團迷霧,應該就是怪物的本體。
魚冰凌一腿抽了上去,而魚歸晚也配合姐姐,來了一個頭槌衝撞!
「轟隆!」
黑暗中傳出了一聲爆響,整個刑房都猛地一震。
然而,一擊之後的魚冰凌卻面色微微一變,她的這一腿,似乎結結實實的抽在了一塊鋼鐵上。
而魚歸晚也像是一頭撞了南牆,整個人都反彈了回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魚歸晚撞懵了,她摸著自己的腦袋,感覺腦袋嗡嗡的,這是什麼玩意兒,居然比自己的頭還硬。
魚歸晚有點生氣了,她已經按住自己的小尾巴,準備變身後再來一次。
而這時,她終於看清了黑霧中隱藏的東西。
那居然一件造型怪異的巨傘,它有四米多高,看起來像是由金屬打造,它傘柄粗得像是鋼柱一樣,剛剛魚歸晚就是一頭撞在了傘柄上。
此時,傘已經打開,緩緩旋轉著,在傘面的底部,有兩個凹陷,凹陷中鑲嵌著白色的骨珠。
這對骨珠,並沒有隨著傘的轉動而轉動,而是一直與魚冰凌、魚歸晚對峙著,就像是一對眼睛一樣。
在傘骨的末端,延伸下來十幾條兩指多粗的鐵鏈,每一根鐵鏈都掛著一個血跡斑斑的鐵鉤。
隨著傘的旋轉,鐵鏈鐵鉤也跟著旋轉,其中兩條鐵鉤上,還掛著兩個人,乍一看,就像是遊樂園的飛椅,詭異而怪誕。
「這……」
魚冰凌愣住了,這也是……怪物?
為什麼還有這種形態的怪物?
這是生命體嗎?
不知為何,魚冰凌從這把鐵傘中感受到了一股讓人說不出的窒息感,還有那一對骨珠,它並不晶瑩圓潤,而是仿佛了經歷了無數歲月的侵蝕,表面出現了許多蜂窩狀的孔洞。
就這一對骨珠,給魚冰凌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魚冰凌正猶豫著該怎麼辦對付這傢伙,可就在這時,那巨傘的周圍暴起一團黑霧,下一刻,它開始漸漸的模糊,似乎要消失了。
「嗯?」
「它要走了,讓它走!」
江尋的精神傳音在魚冰凌耳邊響起,魚冰凌微微一怔,在那巨傘即將消失的時候,江尋心念一動,一股精神能量射出,傘的一條鐵鉤微微一抖,之前被鐵鉤鉤住的陳文斌,從上面摔了下來。
陳文斌肚子上破了一個大洞,鮮血直流。
而那柄鐵傘,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不知道去了哪裡。
魚冰凌輕吐一口氣,不禁回身看向了江尋:「這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江尋搖頭,「怪物的形態千奇百怪,並不一定就是生命體,它也許……是一件武器。」
武器?
這種傘的形狀,外面傘骨布滿鎖鏈和鐵鉤,看起來的確像是一種武器。
如果是武器的話,誰打造了它,它又是誰的武器?它太大了,恐怕要五六米高的巨人才能使用它。
武器為什麼也會化作怪物?
「它為什麼走了?」魚冰凌不解。
「它可能是覺得與我們戰鬥沒有完勝的把握,它能判斷我們的大概實力。」江尋微微思索了一下,推測道。
「可是我覺得,剛才那傢伙很可怕,我只是看一眼,就感到全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作為怪物,魚冰凌有對危險的直覺,就像是貓遇到了強大的野獸,會立起背上的毛一樣。
江尋道:「你感受到的威脅,可能來自於那柄傘,那柄傘很古老,古老得可怕。至於怪物,可能是附身在了傘的上面。」
這個世界,似乎有著諸多的秘密,不管是那流淌著的星河巨坑也好,還是剛剛那把消失了巨傘,都說明了這一點,這個世界的歷史,相當的複雜。
「你沒事吧?」江尋看向陳文斌,陳文斌的女兒伏在她父親身邊,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爸現在腹部被剖開了,內臟都快流出來了,臉也白得跟紙一樣,這還能是沒事嗎?
「這裡有一枚金瘡藥,能不能活下來看你造化了。」
江尋從獨立空間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他在方士協會打秋風弄到的,如果是流到市面上,幾千萬都輕鬆賣到。
陳雯萱趕緊接過藥來,江尋轉身對張九君道:「張部長,一會兒你跟他們一起出去吧,我已經延伸獨立空間,一直延伸到基地外面了,你們走出去應該是安全的,但是接下來能不能活著,就要看運氣了。」
「那你呢?」
「我要去對付白袍人,這是唯一的機會。」
江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凱撒、卡蘭特等人都聽得驚住了。
普通人不知道白袍人三個字意味著什麼,他們可再清楚不過。
當初凱撒等人與空中騎士團交戰的時候,本來也只是落於下風,還能支撐一會兒,可就因為白袍人的領域降臨,他們就土崩瓦解,毫無反抗之力。
正面對付白袍人,那不是送死嗎?
凱撒欲言又止,他覺得江尋一會兒可能要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可惜了,他的指環在江尋的手上。
「好吧,那你小心。」
張九君拍了拍江尋的肩膀,說來有點讓人沮喪,如果他跟著江尋去對付白袍人,不但幫不上什麼忙,甚至還可能成為拖累,還不如帶著千島國民眾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