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早晚驟涼，孔希顏抱著煙煙快步往公寓走去，涼風吹在她身上，涼颼颼的。
在公寓門口她看到了一雙藍色細高跟，是遲晚照的，她早上見到過。
推開門，公寓裡靜悄悄的，她狐疑的擰了眉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長發挽起，露出修長的脖頸，纖細的背部，勾勒略有些孤單的背影，孔希顏還沒有開口，她抱著的煙煙就從她身上跳下來，喵嗚兩聲跳上沙發，用爪子扒拉遲晚照的手腕。
遲晚照側頭，從孔希顏這個角度剛好看到她抿直的唇和緊繃的下顎。
「回來了。」
明明是和昨天一樣的問候，但孔希顏愣是覺得周圍溫度冷了幾分，她搓著手臂想，肯定是因為剛剛在外面的冷風吹多了。
她點頭笑道：「嗯。」
遲晚照放下煙煙，起身往廚房走去，剛過客廳時她停了腳步，語氣冷硬說道：「你手機響了。」
孔希顏對上她挺直的背應下：「好。」
她快步走到茶几旁，拿起手機看眼，是王海寧的回信：我會照顧好孩子的。
見到這句話仿若可以看到她淡笑的臉，孔希顏不自覺舒展了眉眼，神色溫柔。
剛進廚房的遲晚照扭頭便看到她這副表情，忍不住將手上的黃瓜啪的一聲放在砧板上，她手起刀落，眨眼的功夫一條黃瓜切成了黃瓜片，刀工依舊精湛。
廚房裡不時傳來砰砰砰的聲音，孔希顏每聽一下就心驚一會，她揉著煙煙的頭問道：「她怎麼了？」
煙煙蔚藍色的眸子看向廚房，昂頭：「喵嗚……」
孔希顏想到她早上離開的時候就已經陰晴不定了，是因為她早上不小心弄亂廚房？
八成是這樣。
想到這裡她推了推罪魁禍首：「你去和她道個歉。」
反正那人貓語十級，肯定能聽懂。
煙煙卻巍然不動，依舊盤在沙發上，頭一撇閉眼睡覺。
孔希顏想了想：「我明天給你加餐。」
煙煙抖了抖耳朵尖，喵嗚一聲慢慢站起身，狀似無奈的搖晃到廚房門口。
廚房的門並沒有完全合上，從推拉門中間足夠一隻貓進去，煙煙站在門口往裡湊個頭進去，遲晚照沒見到它，她揚起剁刀眼不眨的砍斷骨頭。
煙煙貓眼瞪大，全身白毛豎起，往後倒退兩步，喵嗚一聲扭頭就連跳幾步，直接躍進孔希顏的懷裡。
孔希顏被迫接住它，懷中沉甸甸的。
她低頭，看到煙煙一臉嚇死寶寶的表情。
孔希顏：……
煙煙在她懷中換了個位置，兩隻前爪趴在她手腕上，整個身體往她的懷中鑽，孔希顏瞧見它小可憐的模樣無奈起身，走到廚房門口，拉開門認真說道：「遲總，早上的事情對不起。」
遲晚照將骨頭全部放進鍋里，又放下了調料，熟練的按下功能，調好時間，扭頭看孔希顏。
「沒事。」
孔希顏抽了抽嘴角。
她這副有事裝作沒事的樣子，真讓人不舒服。
孔希顏素來性子直，當初在圈子裡也一直賣的耿直人設，此刻見到遲晚照脫下圍裙，她伸手攔在她面前：「要不然，我賠你一個水壺吧。」
遲晚照被她攔住去路站在原地，雙手懷抱在胸前，薄唇輕啟：「賠一個水壺？」
她臉板著，氣勢陡然壓下來，唇抿直，嗓音涼涼的，透著股寒意。
「孔小姐還真是大方呢。」
「不過我希望孔小姐可以記得自己的身份和職責。」
「你現在是遲夫人，職責就是照顧好煙煙，如果早上煙煙因為孔小姐傷了分毫，你——打算怎麼賠？」
她咄咄逼人的語氣，孔希顏步步往後退，直到小腿靠在沙發邊緣，她退無可退，遲晚照依舊在靠近，她往後一跌，整個人坐在沙發上，遲晚照伸出雙臂卡在她肩膀處，面敷寒霜，說出來的話都帶著冰渣子：「孔小姐，打算怎麼賠？」
孔希顏抱緊煙煙，神色有些微愧疚，她真的沒想過遲晚照說的這種情況。
確實是她的錯。
她頭壓得低低的：「對不起。」
遲晚照起身：「不用了。」
「還請孔小姐以後多花些精力放在煙煙身上。」
「別忘了自己的職責和身份。」
孔希顏頹然：「我會注意的。」
遲晚照盯著她發頂漩渦，小小的一圈煞是可愛，髮絲黑如墨，披散在她臉頰兩邊，將她神色掩蓋的嚴嚴實實。
她別開眼，起身去衛生間。
剛合上門她就手按在太陽穴上面，突突的疼，剛在浴缸放好水，手機鈴聲響起，她拿起來看眼，是周生的。
遲晚照壓下紛亂情緒，淡淡開口：「餵。」
周生語速平緩：「遲總，查出來了，王小姐就是之前和夫人一起住鄉下的人。」
雖然已經預料到，但遲晚照還是心中有股鬱氣：「她們什麼時候遇到的。」
周生：「三年前，夫人出事後。」
遲晚照沉默了會沒說話。
周生躊躇片刻還是開口繼續說道：「遲總……」
遲晚照：「說。」
周生：「另外，夫人這三年都是和王小姐住在一起的，她們感情，似乎很好。」
「知道了。」
遲晚照的語氣聽不出來情緒，她冷靜的掛斷了電話，脫了衣服走到浴池裡泡澡。
夫人這三年都是和王小姐住在一起的。
她們感情，似乎很好。
遲晚照腦子裡不時迴蕩這兩句話。
她知道自己不該因為王海寧的一句話而崩了理智，但就是忍不住。
浴池裡的水溫慢慢冷下來，她卻依舊泡在裡面，直到門口傳來敲門聲：「遲總？」
孔希顏小聲喚道，遲晚照進衛生間已經大半個鐘頭了，也沒水聲也沒動靜，她盛好湯後坐在凳子上等了老半天終於覺得不妥，這才敲了門。
就在她憋不住想第二次敲門時，衛生間的門倏地打開，遲晚照披著睡袍長發濕漉漉的走出來，她用干毛巾裹住濕發，卸了妝，五官仍舊精緻，皮膚白白嫩嫩，許是在裡面待的時間長了，還透著股粉色。
發尖還有水滴落進睡袍里，隱約可見胸口起伏。
許是從小營養好，遲晚照的身材很勻稱，窄肩細腰大長腿，前凸後翹面色嬌。
但是她經常板臉，不苟言笑，所以更添了幾抹高貴冷艷。
孔希顏一時間沒移開眼。
遲晚照掃她一眼，垂眸：「吃飯吧。」
她說完話攏了攏衣襟，孔希顏收回視線，頭一低跟在遲晚照身後坐在桌上。
煙煙許是察覺到遲晚照心情不好，很規矩的坐在桌子上，也不喵喵叫，只是瞪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看向孔希顏。
孔希顏：「煙煙……」
遲晚照打斷她的話：「吃飯。」
孔希顏：「哦。」
煙煙被徹底忽略了，迎來它貓生生涯第一次正經的節食計劃。
飯後孔希顏收拾好碗筷去洗漱，煙煙瞧見她關上衛生間的門蹭的一下跳到遲晚照的腳邊，遲晚照正在看報紙，頭一低就看到它昂起的頭。
還有滿眼的慘兮兮。
遲晚照面色如常的移開視線，繼續看報紙，煙煙不敢相信自己百試百靈的方法失效了，它用胖胖的身體蹭遲晚照的小腿，舔她腳踝，最後一伸爪子直接打掉遲晚照的報紙。
衛生間的門被敲響，孔希顏鬱悶的聲音傳來：「怎麼了？」
遲晚照：「開門。」
孔希顏手放在門把手上，往下一按，門開了一個小縫隙，遲晚照把煙煙直接塞進去，孔希顏赤身抱著貓咪。
衛生間裡，一人一貓相互對看眼。
彼此懵逼中。
孔希顏帶著煙煙洗好澡走出浴室後遲晚照已經上樓了，她手機響起，看眼是童悅的電話，告訴她明天早上五點就要到拍攝現場，會讓傅秋去接她。
這兩天孔希顏和傅秋聊過幾句，是個很陽光的女孩，也喜歡養貓，她做的貓食有部分就是她傳授的。
掛了電話，孔希顏看微信里有傅秋發來的信息。
——孔姐，明天就開始正式拍攝了，需要我幫你代照顧貓嗎？
孔希顏手指在屏幕上翻飛：不用啦，謝謝。
傅秋很快就回道：好。【笑臉】
孔希顏收起手機抱煙煙回屋子，上二樓的時候她倏地想起來昨晚自己是睡在隔壁房間的，怎麼今早會回到自己的房間？
難道是她記錯了？
或者——遲晚照抱得她？
怎麼可能，先不說那人冷的和塊冰似的干不出來這事，就是她想干，也沒那個力氣。
孔希顏推開房門進去，仍舊百思不得其解，遲晚照瞥眼她滿臉深思，她往床邊移了點位置。
煙煙大剌剌睡在床正中間，沒吃到晚飯讓它懨懨的，沒精打采的樣子，連看遲晚照都沒力氣，整個身體蜷縮成雪球。
孔希顏摸著它白毛，側頭看旁邊看書的人：「遲總。」
遲晚照：「嗯。」
孔希顏咬下唇問道：「我記得我昨晚是睡在隔壁。」
遲晚照指尖捏著書頁，神色淡然：「孔小姐，你不知道你會夢遊嗎？」
孔希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