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點半，葉諳回到出租的公寓。
剛走到客廳，次臥方向就傳來氣壯山河的一聲……
「賤人！還不給本宮滾出去！」
葉諳：「……」
次臥門半敞著，隱約可見一個身影坐在電腦前，頭上頂著副黑色耳機。
「好大的膽子，見了本宮，竟然敢不跪！」
「來人啊，給本宮掌嘴！」
……
葉諳往那邊掠了一眼，露出習以為常的表情，將包扔到沙發上，進了衛生間。
……她們到現在都沒被鄰居投訴，還真是個奇蹟。
等葉諳從衛生間出來，施雙雙也停止了自己擾民的魔音，趿拉著拖鞋出了臥室。
「你回來啦？」
她一手拿著水杯，一手拿著手機，往沙發邊走。
葉諳「嗯」了一聲，腦袋還是有點兒暈。
施雙雙忽然上下打量她一番，問道：「你今天幹嗎去了，一大早不見人，還打扮得這麼漂亮？」
因為要去謝家，葉諳今天穿的是葉遠年專門替她準備的高奢定製，走新春優雅名媛風，配的耳墜和項鍊也都價值不菲，再加上她本身就是美人，腰細腿長，天生的衣服架子，這麼一打扮，像是剛從什麼名流晚宴上回來。
葉諳風淡雲輕地吐出兩個字：「相親。」
「噗……」
施雙雙一口水噴了出來，以為自己聽錯了，「親愛的你逗我呢？」
就她這顏值，隨便拋個眼神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人就一大把，還需要相親？
葉諳倒在沙發上，身子柔若無骨地歪著，一點都不想動彈。
施雙雙挨著她坐下，看她這副慵懶美人的模樣，忍不住伸出爪子捏了捏她的下巴：「要不你乾脆跟本宮過吧？」
葉諳掀了掀眼皮，橫波瀲灩，紅唇微勾：「可以啊，我這麼美，肯定是要嫁入豪門的，你先掙幾個億給我看看。」
……對不起，打擾了。
卑微。
施雙雙果斷收回爪子，繼續捧著手機刷新聞八卦。
葉諳忍俊不禁，目光往她那邊時，不經意間瞥見她手機屏幕上一張熟悉的臉，微微一頓。
沒等她開口問，施雙雙就主動湊過來，同她八卦：「最新爆料！君明集團少東家車禍之後變成植物人了！就是那個謝家大公子謝朔！」
下午才跟某人親密接觸過的葉諳：「……」
「真可惜，長得那麼帥，又那麼有錢……」
「不過下面也有評論說沒變植物人，只是眼睛瞎了，還有說腿斷了的……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好長時間沒見他露過面了。」
施雙雙捧著臉，十分遺憾，「唉，天妒英才，我以前還幻想過嫁給他呢。」
葉諳：……不好意思，你嫁不成了。
折騰了一整天，葉諳已經困得不行，沒精力再跟她胡扯，搖搖晃晃起身，打算去洗個澡上床睡覺。
走出兩步，她想起什麼，又回頭道：「對了，我過兩天要搬走，你看看要不要另外找個人合租。」
「啊？」
施雙雙一愣，連八卦都顧不上了，「你要搬走？
為什麼？」
葉諳想了想，說：「一，我其實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從小被我出軌的渣爹拋棄，最近他忽然良心發現，決定接我回家，彌補多年以來對我的虧欠；二，我今天去相了個親，對方是位豪門貴公子，又帥又有錢，而且剛好是我暗戀多年的白月光，我們一拍即合，打算過陣子就去領證結婚，入住豪宅……」
她挑眉一笑，「這兩種解釋，你選一個。」
施雙雙：……啥玩意兒？
……
葉諳在家休息了兩天，第三天下午，謝家突然打電話過來，說請了一位設計師替謝朔做衣服，問她要不要過去量量尺寸，正好也給她預備一些。
謝柏言的意思，是希望兩人婚前能多見見面，培養一下感情，葉諳沒矯情，直接就應下了。
畢竟以後要朝夕相處，提前適應一下也好。
到謝家之後，同謝柏言寒暄幾句，葉諳便獨自上了樓。
謝家請的設計師姓蘇，據說祖上就是裁縫，手藝傳承了上百年，等閒人家請不動。
蘇先生今天身體不適，叫了他的小徒弟過來，是個長相甜美可愛的小姑娘，叫鹿月，葉諳進去的時候，小姑娘的眼睛明顯亮了亮。
一旁，謝大少爺依舊冷著張臉，弄得整個房間都陰沉沉的。
葉諳看了他一眼，微微笑著問鹿月：「他的尺寸量好了嗎？」
小姑娘搖搖頭：「還沒。」
葉諳朝她伸手：「你把尺子給我，我來幫你。」
小姑娘求之不得，趕緊將軟尺遞給了她。
葉諳接過，走到謝朔面前，彎腰去扶他。
謝朔沒動，跟尊石像一樣。
葉諳挨著他坐下，故意湊到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你不起來的話，我就坐著給你量了。」
她這個姿勢，像是在低頭親吻。
鹿月小姑娘臉微微一紅，別開了眼，去看別處。
耳畔氣息溫熱，謝朔皺了皺眉，葉諳沒等他回應，握住他的胳膊，強行將他扶了起來。
謝朔這才不太高興地由她扶著進了衣帽間。
鹿月將視線轉回，見兩人沒再有過分親密的舉動，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是葉諳頭一次進謝朔的衣帽間，正對的衣櫥內整齊地掛著一列襯衫，黑白二色居多，清冷氣息撲面而來。
葉諳問清楚需要量哪些部位，轉過身開始替謝朔量尺寸。
「胳膊抬起來，別動啊。」
葉諳傾身，將軟尺繞過他身前，仿佛從背後虛虛擁著他，下頜輕擦過襯衫，隱約能聞到淡淡的冷香。
量他的腰圍時，指尖隔著一層布料，不小心碰到他的腹肌。
心口微微一跳，葉諳側過臉，抬眸瞄他一眼，見他沒反應，假裝不經意，偷偷又碰了下。
好像過於瘦了。
謝朔並未察覺到她的小動作，始終安靜地站著，任由她擺弄，眉宇間透著幾分不耐煩。
替謝朔量完尺寸，葉諳將軟尺交還給鹿月，讓她幫自己量。
小姑娘邊替她量邊睜著烏黑的眸子看她，似乎想說什麼，可又有所顧忌。
葉諳沖她笑了笑，主動同她搭話：「你身上這條裙子真漂亮。」
小姑娘立馬高興道：「真的嗎？
是我自己做的。」
她一臉「憋死我了終於有個正常人可以說說話了」的表情，小聲道：「這裙子我設計了一個系列，你要是喜歡的話，等會兒我給你看看圖片。」
葉諳笑道：「好啊。」
女孩子提到漂亮衣服，總是格外有話題，兩人一下子熟稔了，興致勃勃地討論起設計圖和刺繡花樣來，謝朔在一旁聽著，只覺得聒噪。
葉諳弄完自己的，順道給謝朔挑了挑……沒問他的意見，反正問了他肯定也不會回答。
確定好禮服需求，鹿月收拾東西離開。
走之前，她看了看葉諳，又看了看失明的謝朔，眼睛裡掠過一絲惋惜。
這麼漂亮性格又好的小姐姐，怎麼就嫁了個瞎子呢？
雖然他也長得挺帥，可脾氣也太差了。
屋內安靜下來，葉諳十分自然地在謝朔旁邊坐下，撐著下巴看他，琢磨著應該干點什麼來「培養感情」。
……干點什麼好呢？
謝朔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襯衫，比上回顯得清瘦，周身氣質也更冷冽。
葉諳沉迷男色，正看得入神，忽聽他道：「你還不走？」
葉諳：「……」
有這麼下逐客令的嗎？
葉諳被他氣到了，偏不如他的意：「謝伯伯說，讓我多留一會兒，跟你培養培養感情。」
謝朔偏頭，一臉漠然地對著她，顯然不認為他們有什麼感情好培養。
想著以後每天都要面對他，葉諳說服自己放平心態，無視掉他的冷漠，耐著性子湊到他面前，問：「你平常都喜歡幹些什麼？」
頓了頓，「不會就這麼幹坐著發呆吧？」
謝朔將臉轉回去，仍舊默然不語。
葉諳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窩：「你就不覺得無聊嗎？」
感知到她的動作，謝朔蹙了蹙眉，還是沒說話，仿佛將她當成了空氣。
他越是這樣，反而越激起了葉諳逗弄他的念頭，她還就不信了，有她搞不定的男人！
她挨著他，輕聲道：「今天天氣好，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她靠得近，氣息拂過頰邊，幽香淡淡，謝朔眉頭蹙得更深了。
見他仍舊沒反應，葉諳靈機一動，忽然側過身抱住了他。
謝朔一愣。
柔軟的身體緊偎著他，頸邊呼吸噴灑，溫熱且帶著濕意。
「我低血糖，有點頭暈……」在他開口斥責之前，葉諳搶先小聲解釋道，一副虛弱無力的模樣，「借我抱一會兒。」
謝朔的臉沉了下去，陰雲密布。
男人身上氣息乾淨冷冽，葉諳靠在他肩頭，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很久以前的模糊畫面。
稍縱即逝。
「放開！」
謝朔沉聲道。
眼底浮起一絲怔忡，很快便壓了下去。
葉諳占夠了便宜，覷一眼他的臉色，看他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才心滿意足地鬆開手。
她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一扭臉，冷不防對上門口的一道身影，笑容霎時僵在臉上……
鹿月走得急，忘了關門。
謝柏言站在門外，顯然已經看到了她剛才的舉動。
葉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