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024-09-03 16:57:05 作者: 子醉今迷
  野味由穆少寧命人搬進了侯府。

  回到屋裡,玲瓏迫不及待打開信封,抽出裡面信紙,意外發現上面並未有隻字片語,僅有一副畫。

  畫並不大,一尺半寬,三尺長。

  上面是名少女正在窗前看書的側影。柔和的春光從窗口鑽入,灑在她的四周,為她周身鍍上淺金暖色。

  她看得專注而又認真,甚至沒發現旁邊有人在悄悄畫著她的身影。

  玲瓏把這畫看一遍,再看一遍,怎麼瞧怎麼喜歡。聽聞紅霜在門外說夫人請小姐過去一起吃飯,這才小心仔細地把畫收了起來,放在匣子裡,扣上鎖扣。

  下午時,穆霖得閒。看看時辰差不多了,就來秋棠院問下生辰宴準備得如何。

  守院門的婆子遠遠看到,稟與鄭媽媽道:「侯爺來了!」

  鄭媽媽和平常一邊隨意地應了一聲。等婆子回到院門時,鄭媽媽卻加快了腳步趕往正房。

  「夫人,侯爺來了。」鄭媽媽進屋說。

  傅氏朝正在整理收拾盒子的紅霜瞥了一眼。

  紅霜也聽到了鄭媽媽的話,聞言卻是朝傅氏看了過去。瞬間會意,輕輕點頭。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穆霖大步邁入秋棠院中。

  剛進院門,他就見鄭媽媽正在傅氏屋門前守著,面露愁容。他都走到跟前了,鄭媽媽都只顧著想事情,沒有看到他。

  穆霖輕咳一聲。

  鄭媽媽身子微晃抬頭看過來,驚訝地喊了聲:「侯爺!」

  素來沉穩的她此刻卻面露驚慌,眼神閃爍。

  穆霖覺得有些不對勁,沉聲問:「有事?」

  鄭媽媽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回答,屋裡已經傳出一聲怒叱:「怎麼會這樣!一個個的怎麼辦事的?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才告訴我東西不行?!」

  赫然是侯夫人傅氏的聲音。

  穆霖臉色微變。

  鄭媽媽作勢去攔他,手臂虛虛擋了下,穆霖已經推開房門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怎麼了這是?」

  穆霖聲音發沉地問著,見傅氏正站在桌案邊怒指跪著的丫鬟,忙上前過去扶了她,語氣十分關切地說:「可是底下人做事不力?不管怎樣,身子要緊,不要和她們置氣,處置了就是。」

  低頭一看,穆霖才發現跪著的居然是紅霜。這可是傅氏身邊近身伺候了多年的。做事素來可靠,從沒出過差錯。

  他正琢磨著紅霜怎的會這樣做事不力,就聽傅氏吞吞吐吐地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無需侯爺多費心思。」

  剛才明明聽到她那麼生氣,轉眼卻說沒事兒。

  穆霖知曉傅氏脾氣溫和輕易不會動怒,因此格外留意剛才的情形。

  他握了傅氏的手,扶著傅氏坐到了椅子上,好生說道:「有什麼事情你儘管和我說。憋在心裡沒的氣壞了身子。」

  傅氏欲言又止,勉強笑了笑。

  紅霜磕頭,大聲說道:「侯爺,不怪夫人,是婢子沒做好事情!」

  穆霖被吵得心煩。

  想到剛才鄭媽媽那眼神閃爍的模樣,他索性把人從門口喊了進來,指著鄭媽媽說:「有什麼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又厲喝:「不准隱瞞!」


  傅氏喚了聲鄭媽媽。

  鄭媽媽嘆了口氣,道:「婢子知道夫人宅心仁厚,不願意在背後說叨。可是有些人做事太過分,又素來會裝腔作勢。不和侯爺講的話,怕是侯爺一直被人蒙蔽著都不知道。」

  穆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鄭媽媽仿佛沒有看到一樣,自顧自地說著:「夫人責罰紅霜,是因為紅霜讓人從廚里端來的飯菜有問題,院子裡的小丫鬟吃了腹瀉不止。夫人也是為了大家的身子著想,才問責紅霜。須知這次是丫鬟,下一次誰知會不會是府里其他人?可是婢子知道,這些事兒不止一次發生了。怪不得負責打點飯菜的紅霜,若是追責的話,其實另有其人。」

  「是誰!」穆霖喝問。

  鄭媽媽低著頭,「侯爺,有人吃裡扒外,受著侯爺的照拂,卻還要借了手中的權利之便中飽私囊,隨意把公中的銀錢揣到自己的衣袋裡。不僅如此,更過分的是她還以次充好,用差的食物來做飯,害得人吃了腹瀉不止。」

  這一字一句的都指向了某個人,穆霖似有所感,眉間擰得死緊:「你說的是誰?」

  這次開口的是傅氏,輕聲道:「……袁老姨娘。」

  「居然是她?」雖然心裡有了數,可穆霖還是忍不住愣了愣。

  袁老姨娘負責府內的食物採買已經很多年。如果說有誰能夠做到鄭媽媽說的那些事情,非她莫屬。

  「正是她。」傅氏握了穆霖的手,嘆道:「我也沒料到她會這種事情。而且還那麼多年都不悔改。自從我病癒後就發現了她暗中做的手腳,一直給她機會,無奈毫無成效。如今更是變本加厲,算計到了玲瓏的生辰宴上。」

  穆霖下意識地就想說這不可能,她是個細心敦厚的人。

  可是這些年發生的林林總總的事情讓他開始猶豫。

  許多細小的事情堆積起來,穆霖隱約覺得袁老姨娘也是很有自己主意的。於是頓了頓,沒有幫忙辯解什麼,反而問傅氏:「你可有證據?」

  他知道,傅家詩書傳家,傅氏斷然不是會空口污衊的人。一定有了確鑿的證據方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傅氏拿出了厚厚一摞帳簿,足有十幾本,堆在了穆霖的跟前。

  「侯爺請看。」傅氏道:「這些是府里這些年的開支。三年前我想著自己既然是好了,總該把事情重新拿起來管著才行。總不能讓侯爺煩心後宅之事。」

  穆霖聽聞,感慨萬千,拍了拍她手背,溫聲道:「辛苦你了。」

  傅氏溫婉地笑了笑,指著帳簿上的幾處說道:「可我瞧著這些帳目不太對,就找人問了問當時的物品時價。後看好似有些不妥當,就吩咐人留意著府里的食材和布料針線購置。」

  她倒不怕和穆霖說起自己暗中做的這些盯著的事情。

  以穆霖的脾氣,再怎麼向著袁老姨娘,也頂多是為她脫罪,斷然不可能讓袁老姨娘壓過她這個主母去。

  果然,穆霖根本沒有去計較她派人暗中盯著的事情,而是凝神細看帳冊,「帳目不對?」

  「是。」傅氏依次指著標註過的地方,「我看到這些的時候,氣憤難平,曾質問過袁老姨娘,可她不肯承認。我就也只能這樣算了。」

  穆霖拍著帳簿看過來,「她不承認,你大可以找我給你做主。」


  傅氏不置可否地道:「後宅之事,輕易不想麻煩侯爺。」

  這話剛才傅氏也已經提過這種話,穆霖聞言點頭。

  他正要寬慰傅氏幾句,卻聽傅氏話鋒一轉,說道:「倘若她不算計到玲瓏的生辰宴上,看在她伺候侯爺多年的份上,我怕是也能放她一馬。只是她這次動了不該動的念頭,挪動了不該碰的銀子,我這才氣得頭疼頭昏,拿著丫鬟斥責一番。」

  其實前面說起丫鬟腹瀉的事情,不過是剛巧有個丫鬟不適,所以傅氏借了這個事情來說道。

  實際上,她原本打算的就是用玲瓏生辰宴這事兒來和穆霖提起。

  明日的宴請重要,往來的賓客非富即貴,所以花用也特別多。

  郜七爺特意拿出了大筆銀錢交到了穆霖的手中,托他把事情辦妥當。

  辦宴之事傅家和傅氏都拿了銀子出來,穆霖把所有的湊在一起放在帳房,並未向帳房特意點明那筆最多的銀錢出自郜七爺那兒。

  因此,這件事情只有穆霖和傅氏兩個知道。

  傅氏側頭看著穆霖的表情。

  穆霖臉色寒若冰霜,「生辰宴出岔子了?」

  「是。」傅氏說:「旁的先不提,食材是肯定有紕漏的,不然明兒就要辦宴了今日卻有人腹瀉。最讓人擔心的是我讓人訂的那十套青花瓷刻蓮花紋茶具。原本定下了是要景德鎮的,袁老姨娘說她認識人,能夠買到正宗景德鎮青花瓷器,我就把事情交給她去做。結果——」

  「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交給她!」穆霖不悅。

  訂瓷器的事情穆霖原也知道。

  傅氏打算用玲瓏做的花茶來待客一事,還是和他商量過的。

  如今玲瓏年紀不小了,十二歲,已經到了可以開始說親的年紀。

  不過傅氏這樣安排卻不是為了這個。玲瓏的親事,傅氏另有打算。

  她考慮的是,以後玲瓏慢慢地要開始學起來管理家中事務,也要開始學會人情往來。以後成了親,少不得要和京中高門的太太姑娘們聯繫,不若早早地開始打算,一點點地謀出好名聲來。

  往後玲瓏成了親,這時候結下的好關係、搏下的好名聲,都是助力。

  這十套青花瓷茶具就是為了配合花茶的斟泡而特意定做的。

  傅氏似是沒看到穆霖的不高興一般,繼續說道:「結果那些瓷器是仿青花,著色不夠好,色彩不夠明亮,瓷也粗糙。糊弄外行人還行,若是被明日的客人們看到,少不得要出紕漏,被人笑話。」

  轉頭望向穆霖,傅氏像是才發現他不高興一般,訝然地笑了笑,說:「侯爺怎麼了?可是在怪我?可上次是侯爺說的,袁老姨娘給您賀壽的那套白玉酒器好,往後家裡的器具採買可以讓她來幫忙。」

  倒是真有這麼一回事。穆霖想起來,自己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他面色微霽,轉眼看到帳冊,臉色重新陰沉下來。他翻看著一本本帳冊,上面的銀子差額讓他額頭上青筋直跳。

  帳簿仔仔細細記錄了每一次購置物品的好壞程度,還有購買物品時,家中花費的銀兩與當時的市價。

  其餘東西倒是罷了,沒有多少粗劣的,而且花費的印子與當時的市價相差無幾。

  唯有廚房的食材採買還有針線上的物品購買,不僅時常出岔子有問題,而且價格時常比市價多不少。最嚴重的時候,甚至能是正常價格的兩三倍。

  明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剋扣音量。且數額巨大。

  穆霖不悅,「怎麼不早些和我說?」

  「不是不想和侯爺說。」傅氏幽幽地嘆了口氣,「而是事關袁老姨娘,不知道該怎麼和您開這個口。更何況袁老姨娘是府里的老人,在我跟前也素來是很有底氣的。我不好斥責她什麼,只能拿底下人出氣了。」

  穆霖氣道:「這個倚老賣老的東西!」

  傅氏悄聲道:「我最擔心的還是生辰宴的事情。侯爺明明說了,宴席上的事情都要小心著來,她卻還膽大包天地在食材和器具上動手。倘若出了事,滿府都是貴人,那可怎麼辦!雖說傅家和侯爺都拿了銀子出來,可大頭是七爺的。基本上這生辰宴就是七爺給玲瓏辦的慶祝宴。袁老姨娘那些小心思用在府上就罷了,如今居然還算計到七爺,我怎能不生氣!」

  穆霖直接拽來帳本翻到生辰宴的花用細則。

  果然,食材這一塊出了大問題,府里購買食材的價格是時下的正常價格的足足三倍!再看旁邊查看後的標註,肉類是注過水的,蔬菜是個頭大小不一,好壞夾雜的。甚至於米,都是有摻和了兩年以上的陳米。

  穆霖氣憤難當。

  那個不爭氣的東西。居然連七爺的銀子也敢貪!

  而且還在那麼多權貴親至的宴席上動手腳!

  穆霖啪地下把帳冊拍到了桌子上。

  他正欲和傅氏說些什麼,外頭丫鬟高聲稟道:「侯爺,夫人,小姐來了,就在外頭候著呢。」

  玲瓏?傅氏聽聞詫異。因為早先準備好要告訴侯爺這些事情,知道了侯爺要過來時,她特意遣了人去晩香院,告訴玲瓏暫時別過來。

  那孩子聰明得很,早就留意到最近她在查帳本,八成知道她是準備拿下袁老姨娘。

  即便如此,她也還要選擇過來這一趟麼……

  傅氏思量著,不等穆霖開口,當先同意道:「那就讓她進來吧。」

  穆霖原打算讓玲瓏先回院子的,但看傅氏同意了,他就沒反對。

  ·

  玲瓏進屋的時候,傅氏和穆霖分坐在桌子兩旁的太師椅上,拿著茶盞慢慢細品茶。

  上前朝兩人福了福身,她和傅氏交換了個眼神,又轉向穆霖,笑道:「其實我來是想尋姑母說件事的。沒想到侯爺也在。原想著後宅的事情不該麻煩侯爺,又想著,侯爺在或者不在沒大礙,不會跟我計較,這便過來叨擾了。」

  少女淺笑嫣然,模樣兒又漂亮又可愛。

  穆霖把她當自家女兒似的看著她長大,作為父親,自然不會和孩子計較這些,遂哈哈大笑,「也就你鎮日裡這樣無法無天的,敢打擾我們商議大事。說吧,什麼事讓你趕得這麼急?」

  他心裡明白,玲瓏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不是非常重要,斷然不會輕易擾到旁人。

  提到將要講的事兒,玲瓏垂了眼眸,有些猶豫般的說:「其實這和袁老姨娘有關係。」

  「她?」穆霖大感意外,忍不住往前傾了傾身,「她怎麼了?」

  「今日三少爺和灰翎衛一起去打野味,回來的時候遇到一家綢緞鋪子,略停了會兒。那鋪子掌柜認出三少爺是咱們府上的,就尋了他說,府里有人在針線布料採買上動手腳。」

  她口中的三少爺便是穆少寧。

  其實這事兒玲瓏也才剛知道沒多久。穆少寧是在午膳後,尋了沒旁人在的時候與她講起這個。

  當時玲瓏想要和傅氏詳說,結果聽紅玉說,侯爺要去尋夫人了,夫人有事兒和侯爺商議,小姐暫時不過去的好。

  玲瓏心裡約莫有了些數,暗自琢磨了下,掐準時間,不僅不避開,反而趁著穆霖在的時候來了正房。

  穆霖捏緊了手裡的茶盞,問:「怎麼個動手腳法?」

  「掌柜的說,他家原本是有固定的繡娘來府里負責給丫鬟量身形的,也是同一個繡娘負責拿布料給府里,再把銀錢帶回鋪子。前些天那繡娘手腳不乾淨被他趕了出去,這次他讓內人親自來量身、拿布料,取銀子。結果府里負責採買的人不知道她是掌柜之妻,和她秘密商議,以次充好,把其中的差額銀子退返回給採買的人,事成之後依著比例給她些好處費。依著掌柜的描述,負責採買的那人好像就是袁老姨娘……」

  「這個混帳!」一聲怒吼打斷了玲瓏的話。

  玲瓏嚇了一跳,身子僵了僵。

  穆霖趕忙緩聲道:「你別怕,你沒錯。我是說那些個不聽話不懂事的。」

  寬慰完後,看到玲瓏好些了,穆霖轉念想到食材和針線採買的紕漏,愈發怒火中燒。

  旁的就不提了,穆少寧說的這個事情可是實打實的有證據在。

  那個刁奴!現在竟然這樣大膽,敢光明正大和人談起價錢來了!

  穆霖拍案而起,大步往外走,「我去問問她!」

  沒兩步被傅氏喚住,「侯爺請留步。」

  穆霖回頭看她。

  傅氏說道:「眼看著明兒就要到宴席了,現在不宜把事情鬧大,免得擾了客人們的興致。不若這樣,把人先關柴房去,明日宴席後再細究,侯爺看如何?」

  「也好。」穆霖沉思著說:「不過,今天你恐怕就要多累一累了。」

  針線上的事情倒是能夠稍微耽擱會兒,食材上的事情卻要即刻處理好。而且得趕在明日之前。

  傅氏柔和地笑了笑,「這是我應該做的。不過,有些人怕是要換了。不然的話,明兒出了問題該怎麼辦。」

  穆霖朝她頷首,說道:「器具若是不夠的話,就拿了帖子拜訪國公府,到他們那裡借些好的來。」

  語畢,他大跨著步子怒氣沖衝出了屋。

  等到房門重新閉合,鄭媽媽趕忙把紅霜拉起來,拿著帕子和溫水給紅霜擦臉。

  傅氏笑嗔了玲瓏一眼。

  她知道這孩子是專門來幫忙的,卻沒料到會是這麼神來一筆。時間掐的剛剛好,事情又正巧應了她在和侯爺談的事兒上。

  事不宜遲。

  雖然早有準備,傅氏還是立刻忙碌起來。在所有人都在急急忙忙準備著宴席的時候,猝不及防地施展手段,把採買和針線上的蛀蟲全部換了個乾淨。

  這事情來得太過突然。

  那些人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綁的被綁,被趕的被趕,短短几個時辰內被清理了個乾淨。

  ·

  傅氏處理後宅事務時,玲瓏是不必插手的。

  她逕自回了晩香院,剛進屋子就看到桌子上有張請帖,隨手拿來一翻,卻見是郜心蘭送來的。

  郜心蘭在請柬上說,今晚給她設了小小的晚宴,讓她務必過去一趟。

  郜心蘭是玲瓏多年好友,兩人之間時常你來我家吃一餐,我去你家蹭一頓的,基本上不分你我。

  只不過素來都是讓丫鬟說一聲就行,這樣特意下了帖子倒是少見。

  玲瓏沒有多想,遣了丫鬟去和傅氏說一聲。得了同意後,她讓人做了簡單的梳妝打扮,趁著金烏西沉天色漸暗的時候,坐車去了國公府。

  進了府後,玲瓏帶了錦繡往裡行。還沒進垂花門,卻被攔住。

  攔人的是長溪。

  他樂呵呵地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玲瓏往旁邊去,又道:「其實是七爺有賀禮要送給小姐,屬下萬不得已,求了八小姐,特意借了八小姐的名頭請了您來。」

  菖蒲苑是玲瓏極其熟悉的。

  為了讓她好生午歇,七叔叔還特意在菖蒲苑裡辟了個小院兒出來,收拾出來給她住。

  玲瓏跟在長溪身後往前行,到了菖蒲苑門口,錦繡自動停步守在滿門口,玲瓏則繼續往裡走。

  「什麼禮物?」玲瓏奇道:「不是已經送了信麼?」她以為那畫像已經是賀禮了。

  長溪撓撓頭,苦著臉說:「屬下也不知道。反正爺給您準備的東西很多就是了,具體有幾個,咱們哪能知道呢。」說罷嘿嘿地笑。

  閒聊著的功夫,兩人來到了郜世修的書房前。

  長溪做出推門的動作。

  玲瓏走到門前。

  長溪打開門。

  屋子裡面只點了一支蠟燭,有些昏暗。

  玲瓏疑惑地邁步而入,門砰地聲從後閉合上了。她正要回頭去看,旁邊掌風掃過,燭光瞬間消失。

  屋內驟然黑暗下來。

  緊接著,在某幾個角落的地方,漸漸升起一點點的瑩綠小光點。忽閃閃地在屋內飄動,不多時幾乎遍布整個屋子。

  玲瓏詫異地輕喃:「螢火蟲……」

  聲音剛剛落下,頭上一重,溫熱大手落了下來,在她發頂揉了幾把。

  緊接著,是她想念了好幾日的低沉男聲:「沒想到你居然識得它們。」

  熟悉的低笑聲傳來,近在咫尺。

  玲瓏驚喜抬頭。

  她這幾年長高了少許,卻還是比他矮了很多。

  男人身高腿長,姿態挺拔。

  她站在他的跟前,顯得又瘦又小,需要仰著脖子才能和他對視。

  「七叔叔!」玲瓏開心地看著他,滿是意外的欣喜,「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事情還沒處理好,可能回不來的麼?」

  她的笑容太有感染力。

  郜世修清冷的目光轉柔,微微垂眸,溫和地望向面前少女。

  「聽聞明日有你親手做的花茶。」他的眉梢眼角滿是清淺笑意,輕聲低語:「特意趕回來,討一杯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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