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輛海獅麵包車在公路上飛馳,它像是提前知曉前方執勤的交通警一樣,在市區繞行。
車窗大開,清涼的夜風吹拂,費南一手抓著方向盤,一手摩挲著鋒利的箭頭。
他這次來並不是為了刺殺朱滔,而是給他一個警告,回敬他派人刺殺自己的事。
朱滔派人刺殺他一次,他也刺殺了朱滔一次,就像他寫的那張紙條,以牙還牙,這很公平。
那一箭應該足以讓朱滔醒醒腦子,他如果還是不識抬舉,那就得好好給他上一課了。
從口袋中摸出那張萬能身份卡,費南翻看了下。
這玩意兒很厲害,居然可以瞞過警局的查詢,難道它可以侵入湘港警方的資料庫來進行造假?
不過它並不是萬無一失的,如果想查,還是能查到他的底細,因為城寨中很多人都知道他是費明達內地來的侄子。
萬能身份卡並不能改變他的容貌,所以只能當做一條退路來用。
他對朱滔動過殺心,如果他是在《英雄本色》劇情線結束之前碰到這事兒,說不定就真的動手了。
但現在的他卻不能這麼做。
劇情線並不是獨立於這個世界而存在的,它的後續影響一直都在,朱滔的手下和對他的追殺就是證明。
宋子豪也並沒有因為劇情線的結束而忘了他,也就是說,劇情線並沒有真正結束,它還在以自己的方式進行演化著。
所以,他並不能把劇情線當做一個副本,把這個世界當做一場遊戲而胡作非為,他在西沙灣開槍殺的那幾個打手,如果不是死去的Mark幫他頂了鍋,他恐怕已經在被警方調查了。
他畢竟不是孤身一人,殺了朱滔簡單,但那會徹底激怒新義安。
他可以用萬能身份卡跑路,那表叔表嬸呢?他們一直把自己當親侄子看待,難道看著他們落入火坑?
雖然費南自認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這種事兒他也做不出來。
《鼠膽龍威》劇情線的激活也驗證了他的想法,湘港應該有很多劇情線等著自己觸發,他可不願意這麼早離開這裡。
而且,目前觸發的兩條劇情線都和表叔一家有關係,他還不確定這是不是巧合,如果是自己單刷的話還能觸發劇情線嗎?
自己只完成了一條劇情線,就已經受到了劇情線的後續影響,完成《鼠膽龍威》以後呢?
如果完成了更多的劇情線呢?
不同的劇情線之間會帶來怎樣的影響?
自己這隻小蝴蝶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怎樣的影響?
眼下一切還都不明朗,還是低調點比較好。
回到了城寨,黃叔已經回去休息了,費南把車停在五金廠門口,便回了表叔家。
店裡還開著燈,表叔和表嬸都還沒休息,表嬸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看到費南出現後,便忙迎了上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脾氣向來火爆的表嬸今天卻顯得十分擔憂,催促著費南讓他進了店裡。
關上門後,表嬸才略鬆了口氣。
「沒事兒吧?」表叔關切問了句。
「沒事兒。」費南笑著搖了搖頭,將弓包和箭袋放在一旁。
表叔罕見的板著臉,沖裡屋喊:「阿華!滾出來!」
阿華揉著睡眼,出來看到費南,忙問:「怎麼樣?」
「還怎麼樣?」表叔訓斥說:「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你還幫他瞞著?」
「還有你!」表叔瞪著費南:「你說你來解決,就是這麼解決嗎?你拿把弓很威啊?人家有槍啊!為什麼不跟我商量一下?」
費南低著頭不說話,表叔見他這樣,痛心疾首的說:「阿南,我讓你來湘港,是想讓你在這邊好好生活。你倒好,去計程車公司做事,非要摻和那個宋子豪的事,人家是灰社會,你跟他們混在一起,有好日子過咩?」
「你把阿華推出來做擋箭牌我沒意見,他做哥哥的,自然要護著你。今天那些人來追殺你們,我還要多謝你,救了你阿華一命,但你為什麼還要去招惹那個朱滔?還一個人去?」
「還有你!」表叔越說越氣,指著阿華說:「你就看著他一個人去送死?還合起伙來騙我們?你怎麼做哥哥的?」
阿華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
費南見狀,忙主動開口認錯:「表叔,是我錯了。」
「你還認我這個表叔?」表叔氣呼呼的說:「你家就剩你一個獨苗,還指望著你傳香火,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叫我下去以後怎麼跟你爸媽交待?」
費南不敢反駁,只能連連認錯。
好半天,表叔才停了罵,他吧嗒吧嗒吸了兩口煙,皺眉說:「阿華,電視台那邊的工作你明天就去辭了。」
阿華一聽便急了:「別啊?為什麼啊?」
在電視台做了一段時間,見識過高薪階層是怎麼工作生活的,再讓他回來做個庫管員,他是說什麼都不願意的。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表叔一瞪眼,又要罵人。
表叔發脾氣的時候,表嬸也不敢勸,她只能過來勸阿華說:「你爸都是為了你好。」
「表叔。」費南開口插話:「能聽我說兩句嗎?」
「你說。」
費南肯定的說:「華哥這份工作,不能辭。」
表叔在等他的下文,費南繼續說:「朱滔剛剛接手姚先生的地盤和生意,他現在的精力主要放在消化這些收穫上面。而且我們已經報過警了,朱滔還有手下在警方手中,他短時間內肯定不敢再來找我們的麻煩。」
表叔皺眉問:「那以後呢?等他騰出手來,不是還要來找麻煩?」
「那就更不能讓華哥辭職了。」
費南反問:「表叔,你知道灰社會最怕什麼嗎?」
「那還用想?當然是警察了!」阿華搶著說:「你不會是想找那個宋子傑幫忙吧?他好像不怎麼喜歡你啊?」
「當然不會。」費南又問:「除了警察,他們還怕什麼?」
「還怕什麼?」阿華疑惑的撓了撓「豬頭」。
「媒體。」費南笑著說出了答案,說:「他們是灰社會嘛!黑,就見不得光,見光就死。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警察的背後是數百萬湘港居民,灰社會的背後有什麼?」
「他們就像是惡狼,越怕他們,他們就越欺負你。這次警方已經盯著他們了,只是沒有證據,定不了他的罪。」
「如果華哥在電視台,就可以利用媒體的渠道來搜集朱滔的犯罪證據,如果能找到,無論是交給警方還是公之於眾,朱滔就得像過街老鼠一樣,倉皇逃竄,我們有必要怕一隻老鼠嗎?」
「對呀!」阿華拍了下手,興奮說:「我們行得端做得正,沒道理會怕他們的啊!自古正邪不兩立,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入你老母的地獄!打死你個撲街仔!」
表叔揚手就是一隻拖鞋飛過來。
阿華笑嘻嘻的躲了過去,說:「阿南說得有道理呀!我要是辭了工,他們就更不怕我們了。」
表嬸看了看表叔,試探的問:「要不,就先別辭工作了?」
表叔吧嗒吧嗒的抽了兩口煙,瞪了阿華一眼:「愣著幹什麼?還不去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嘿嘿!好!」阿華樂呵呵的往裡屋跑去。
「回來!把鞋給我撿回來!」
……
隨後的幾天,一切風平浪靜。
警方沒能撬開山貓的嘴,山貓一口咬定自己是路過,朱滔派去了律師為他辯護,但因為從他身上搜出了槍和子彈,證據確鑿,至少一個搶劫罪是跑不了了。
第二天警方找到了朱滔進行問話,自然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自從那天之後,朱滔便銷聲匿跡起來,像是從湘港消失了一般。
但費南卻知道他還在湘港,只是每次出行都十分隱蔽。
朱滔被費南嚇到了,但不是被他的那一箭,而是被他找到自己的速度。
要知道,作為一個國際大毒梟,他的行蹤一向都是個秘密。
他在港島的莊園有五套,那天晚上和向老大他們喝完酒後,他一行五輛車,分別去往了不同的莊園,但費南偏偏找到了他真正入住的那套,還知道他臥室的位置。
他是怎麼做到的?
自己的身邊有內鬼?
但即便有內鬼,那個費南又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他是警方的人?
飛虎隊也玩彈弓?
朱滔很謹慎,一擊不中就馬上隱忍了下來。
面子和命相比,當然是命重要。
只要有命在,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的重心是把根基打好。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即便他再怎麼隱蔽,反偵察,在費南看來都是故弄玄虛,他的行蹤在費南這裡根本談不上秘密。
費南跟了他幾天,不光是為了確定他是否還有對付自己的意圖,另一方面,也是在尋找「醫生」的蹤跡。
也是因為尋找「醫生」,他發現了系統導航功能的一個缺陷,那就是諸如外號、花名之類的諢名不能作為定位的對象。
雖然激活了《鼠膽龍威》的劇情線,但他那部電影只有個大概的印象,很多細節都模糊了。
而且,從這次系統給出的兩個任務來看,顯然劇情線並不一定是按照電影劇情來發展的,系統顯然是在鼓勵他將那些珠寶占為己有,因為第二個劇情任務給的評分顯然要比第一個劇情任務給得更多。
有了《英雄本色》劇情線的經驗,費南確定,充足的準備對於經歷劇情線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費南能夠提前掌控到「醫生」的動向,那麼對他完成劇情任務而言,也是很有幫助的。
一處報刊亭前,費南正在翻看著報紙。
報紙封面上,是一頂奢華王冠的特寫照片,標題則是《俄國皇室珠寶將在湘港展出》。
合上報紙,費南伸手攔了輛計程車,坐了進去。
「麻煩去君度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