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說了!」
蘇錦慧憤怒咆哮,抱緊了懷中的小衣服,神情變得柔軟,柔和的瀰漫著,「祁玉不怕,不怕哦,母后哄你睡覺覺……」
李允卿微微眯了眯清眸。
蘇錦慧並不承認自己因為私慾,傷害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卻變成了如今這個瘋瘋癲癲的樣子。
不知道她這是真的後悔,還是僅僅在為自己恕罪。
李允卿不想再多言,她本以為祁玉會來,所以告訴蘇錦慧幾句話,讓她可以讓祁玉覺得,他並非有一個冰冷的母親。
可惜,祁玉到最後也沒有來。
今日的夕陽格外冷,坤寧宮中靜默的可怕。
蘇錦慧的神情恍惚,痴痴地望著宮門口,仿佛在等待什麼人。
可是到最後,她的哥哥,她的兩個兒子,沒有一個人來為她送行。
她曾經深深信任的大兒子軒轅慕辰,不過是和她一樣的名利家,沒了利益,就不再有情義。
偏生那唯一一個曾經愛過她的人,卻被她深深傷害。
李允卿再也沒看蘇錦慧一眼,沒興趣看她慘死,沐浴在夕陽下,緩步走出了坤寧宮。
祁玉沒來,真的出乎她的意料。
也不知他今後的心結,何時才能打開。
李允卿走後不久,坤寧宮中便傳來了太監尖銳的報喪聲。
一聲借著一聲,傳遍了後宮。
火紅的夕陽將人的影子拉長,在距離坤寧宮很近的大道轉角處,站著一名身著淡紫色錦衣的少年。
他低低的垂著頭,手相扶著朱紅色的牆,背對著夕陽,臉上一片陰影,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他的身上,卻散發著無盡的悲哀與落寞。
背後的軒轅然櫟,目光擔憂而複雜的看著他,不善言辭的他不知如何安慰,便只能靜靜地陪伴著他。
祁玉其實是想去坤寧宮的,可不知為何,在半路上停了下來,一直站在這裡,兩個多時辰了。
不看到自己母親最後的落魄,其實也是一種安慰吧?
這幾日,蘇家就要迎來浩劫了,也不知祁玉能不能挺過去。
再怎麼說,蘇家也是他的母家。
軒轅然櫟嘆了口氣,沉靜的眸子中滿是複雜。
有時候他會疑惑,自己究竟走上了怎樣一條道路,看盡了世事滄桑。
成王敗寇,權勢興衰,有多少人化為了枯骨。
又有多少的無辜之人,淪為了犧牲品。
他能夠體會師父那種負罪感,即便知道自己是為了天下人,可還是對不起良心。
誰又能說,自己真的殺的,是該死之人呢?
沒有人,能夠有任何理由,輕易奪走別人的生命啊。
軒轅然櫟握了握拳頭,微微低著頭,眸中深思。
卻不知軒轅祁玉已經轉過身來,定定的看著他,小臉略顯蒼白,明眸中深不見底,不知喜悲。
冷不丁的,軒轅然櫟抬起頭,與軒轅祁玉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軒轅然櫟蠕動了一下嘴唇,想說什麼,卻聽軒轅祁玉道:「你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對嗎?」
聞言,軒轅然櫟的心中一驚,驚愕的看著軒轅祁玉。
在宮中說這樣的話可是大逆不道,以前他會覺得祁玉又犯二了,可此刻,他不敢那麼想。
軒轅祁玉像是在等待軒轅然櫟的回答。
可是軒轅然櫟不知道如何回答。
二人就這般沉默了良久。
「竭盡全力。」
軒轅然櫟終於開了口,言簡意賅的四個字吐出口。
聞言,軒轅祁玉竟勾唇一笑,明眸迎著夕陽無限,璀璨的令人心悸。
他在心中說了句怪異且矯情的話。
如果蘇家人的死,可以帶給天下人幸福安康,他就不覺得有那麼悲傷了。
師父和然櫟,又何嘗不是,時刻背負著這些悲慟。
儘管他們只是滔天權勢下的犧牲品,也要樂得其所啊。
或許這就是宿命吧。
望著軒轅祁玉的笑容,軒轅然櫟好似心領神會了一般,二人相視一笑。
夕陽,格外溫馨。
傍晚。
軒轅然櫟獨自一人走在回朝陽宮的路上,想著日後祁玉可能就要在朝陽宮住了,回去後要吩咐人打擾地方。
宮中樹影婆娑,燈火通明,偶爾有宮女太監經過。
軒轅然櫟在心中默背著聖賢書,正入神,誰知道前面突然跑出了個宮女,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軒轅然櫟的步子一頓,不明所以的看著面前的宮女,看身影,竟覺得有幾分眼熟。
正想出口詢問,就見宮女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張清秀可人的小臉蛋,楚楚可憐的望著他,輕聲囁嚅道:「殿下……」
「樂菱?」
軒轅然櫟將面前宮女的名字脫口而出。
「殿下竟然還記得樂菱!」樂菱十分驚喜的道,清秀可人的小臉上滿是受寵若驚。
「當然記得,快起來。」軒轅然櫟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虛扶了一下她。
他怎麼會忘記她。
那個從小,宮中唯一對他好的人,經常偷偷給他塞吃的。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樂菱猶如他的救命恩人。
沒有樂菱,他可能已經餓死了,或者說不會讀書識字,不會有現在的他。
所以他十分感謝她。
只是……樂菱身上有一種野心,是他所不喜歡的。所以他記得她的恩情,卻也沒有特別喜歡她。
以前的他看不出來,但是如今讀的書多了,見識多了,也被師父點透了,便能看清一些事物的本質。
軒轅然櫟不過虛扶了一下,樂菱就順水推舟,將手搭在他的手上,站了起來,笑的嬌俏如花:「樂菱就知道,能在此遇到殿下。以前的殿下,也很愛走這條路呢。」
「不過是清淨罷了。」軒轅然櫟一臉沉靜,淡淡的回答道。
「殿下還是和以前一樣啊。」樂菱盈盈一笑,好像欲言又止的樣子。
軒轅然櫟道:「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樂菱這才扭扭捏捏,磨磨蹭蹭的小聲道:「樂菱以前在皇后宮裡當差,如今已經沒了去處,殿下可不可以收留樂菱,讓樂菱去朝陽宮當差啊,做什麼都可以。」
軒轅然櫟有點遲疑。
「殿下不同意也沒關係。」樂菱連忙道,「只是因為,以前樂菱為了殿下,得罪了不少人……他們都看樂菱不順眼,所以樂菱很害……如果殿下不允,樂菱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說著,她的眸子中氤氳起水霧,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軒轅然櫟皺了皺眉頭,樂菱真哭假哭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可是……樂菱說的也是真的。
樂菱曾經為了他,的確吃了不少苦頭。
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也是該回報她的恩情。
不過是去朝陽宮當差,也不算什麼大事。
軒轅然櫟便點了點頭,應允了:「我回去就和管事公公說一聲。」
「真的嗎?」樂菱眼淚汪汪的笑出了聲,連忙屈膝行禮,甜甜的謝道,「殿下真是太好了,樂菱感激不盡!」
軒轅然櫟微微點了點頭,便告辭離開了。
望著軒轅然櫟的背影,樂菱握了握拳頭,眸子中帶著疑惑之色。
為何,為何她對五殿下那麼好,可是五殿下總有一種拒絕她的感覺?
李允卿沒有當帝師以前都不是這樣的。
難不成是李允卿教的五殿下這樣做的?
樂菱越想越有可能,那個女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女人不在家裡相夫教子,天天拋頭露面,攪的朝廷天翻地覆,還三言兩語蠱惑了殿下。
李允卿難不成想等殿下做了新君,她好成為皇后,母儀天下?
簡直是可笑!皇后的位置是她樂菱的!
樂菱的眸子中滿是野心勃勃,握了握拳頭,心裡盤算著五殿下喜歡吃的點心,立馬跑去了御膳房。
想著明日就可以去照顧殿下了,她一定會重新獲得殿下的信任的。
說起來,她還算是殿下的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呢,這樣的情分,可不是李允卿能比得上的!
以前她費盡心思籠絡的人,如今飛黃騰達,可不能把她甩了!
等著瞧吧!
……
幾日後。
蘇付的罪行被全部揭露而出,百姓們憤怒不已。
其實林家還算好,蘇家算是最無惡不作的。
在帝都權傾朝野的蘇付,給了蘇家太多的靠山,使得蘇家人無往不利,為所欲為,百姓們怨聲載道。
很多事都是有苦難言的。
而如今蘇付哄然倒台,憑日裡飛揚跋扈的蘇家人,全部夾著尾巴做人了,如過街老鼠般被百姓們雞飛蛋打。
蘇付現如今被關押大牢。
蘇家一脈牽連甚廣,不像六部那麼好清理,需要慢慢的來。
而軒轅慕辰算是奔潰了,曾經支持他會成為必然帝王的一切,全部都垮了。
只剩下他一個空頭的王爺名號!
他相信憑自己的能力,有朝一日能夠獲得曾經蘇家的一切,可是有李允卿在就不一定了!
那個莫名其妙看他不順眼的女人,一定不會看著他壯大的,她想輔佐的人,是軒轅然櫟!
他一定要除去李允卿才行!
明日便是初秋狩獵了,這樣的盛會,在大秦十分重視,文武百官皆臨,李允卿不可能不去。
他已經與寧離煙商量好了。
會發生在皇家狩獵場的大戲,即將拉開帷幕……
勝負在此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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