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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2024-09-03 18:01:45 作者: 徐小喵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對於男人的這個提議,說實話賀姝的確頗為心動,可是這裡面牽扯的事情比較多,難免讓她有所遲疑。

  紀宸見她不確定的眉眼,瞭然的輕輕笑了笑,實際上他剛剛的建議也尚未經過周密的考量,實際實施起來並不容易。

  於是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將手中的檔案袋遞了過去。

  賀姝看著那個檔案袋,神情驚疑,慢了半拍才將東西接過,一邊打開嘴裡還一邊嘟囔著:「這資料你不是都已經給我一份了嗎?

  怎麼……」

  還未說出口的話在看到裡面的內容後,就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里,再三確認那些報告,她堪堪找回自己的聲音:「按照規定,案子還沒破,關於案情的一切都是保密的,寧興市局怎麼會給你這個?」

  「寧興市局有個局長是劉支隊的同窗,而且我還給他們提供了不少思路,算是互惠互利?」

  紀宸揚了揚眉,說的輕巧。

  聞言,賀姝愣了愣,隨後用貝齒咬住了下唇,沉默了幾秒後,道了謝。

  「謝謝你。」

  她聲音酸澀,心中情緒激盪難忍。

  紀宸正欲開口回應,身後卻傳來了侯子博的聲音,只見男人的那個腦袋正從陳年舊案組的門往外探著,嘴裡還聲嘶力竭的呼喚著『紀組』、『老大』之類的稱呼,生怕他聽不見。

  「我想聽的,從來就不是『謝謝』。」

  他最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之後轉身離去。

  看著那高大沉穩的背影,賀姝再次感到心虛的眨了眨眼,十分苦惱的撓了撓頭。

  不過她也並未繼續在走廊里停留,略作思索,就扭過了身子,往剛剛回來的方向走去。

  幾分鐘後,剛剛看過結案報告,正想靠在椅背上休息一會兒的劉支隊被敲門聲弄的皺起了眉,揚聲說了一句『進來』後,無語的看著出現在門口,去而復返的女人。

  「說。」

  他沒什麼好氣的招了招手,示意其進來坐在沙發上。

  賀姝先是回手把門給關了上,之後並未依言坐在皮沙發上,而是直接站到了辦公桌前,十分乾脆的說出了此行的目的:「劉支,我想休假。」

  劉支隊整理桌面散落文件的動作一頓,狐疑的抬眼看向她:「休啊,結案了不是本來就有兩三天的串休嗎?

  這也用和我說?」

  「……我想休一周,而且要出市,所以和領導報備一下。」

  「出市?

  去哪兒?」

  男人剛剛要點菸,被這個消息給砸的一哆嗦,打火機差點沒燒到自己的手。

  他問完之後,就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站在那裡的人,沒等對方回應,便再次開口:「別告訴我,你想去寧興市!」

  見她沒有否認,劉支隊整個人顯得有些暴躁,站起身子在辦公桌邊來回走了兩趟,然後咬牙切齒的罵道:「老子就知道紀宸這小子一肚子歪心思,我動用自己的關係幫著調來的卷宗,他回手就送人情了?」

  「賀姝啊……你的情況我了解,可是人寧興市局也說了,這極有可能是模仿作案。

  你就算過去了,那也沒什麼用,說白了這個案子可是人寧興市局的,你一靜淮市局的人,插的上手嗎?」

  「我沒想插手。」

  賀姝淡淡的回應。

  劉支隊看著她那副冷淡卻又打定主意的模樣,終於放棄勸說,擺了擺手開始攆人:「休,愛怎麼休就怎麼休,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

  他手底下都是一群什麼叛逆的玩意兒,造孽啊!

  「謝謝劉支。」

  賀姝道了謝,抱著懷中的檔案袋腳步輕快的扭頭就走。

  當晚下了班回到家,她便開始著手收拾幾件簡單的行李,並且在網上訂了第二天飛往寧興市的機票。

  待到確定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她又把家裡的垃圾收拾了一下,打開門準備放在走廊里,明天出門的時候順便帶下去。

  未曾想,一開門,外面地面上規規矩矩的擺放著一個眼熟的搪瓷鍋,裡面是一鍋金黃誘人的煎餃,鍋蓋上面還貼著一張便利貼。

  她確定了一下走廊里並沒有其餘的人,隨手將垃圾放下後,才慢吞吞的拿起了那口搪瓷鍋。


  掀開蓋子確認了一下,果然是熟悉的西芹豬肉餡,她轉身回到了屋子裡,拿起手機想要給柳景旭打個電話,卻發現並沒有對方的電話號碼。

  瞧瞧,連個電話號碼都沒有,她真的不明白,對方為何如此執拗的認為兩個人的關係已經親近到沒事兒送吃食的階段了?

  站在陽台上往對面的樓張望了兩眼,她甚至於連男人住在哪一層哪一戶都不清楚,心頭忽而就漫上了一股詭異感。

  扭頭看向被她隨意放置在鞋柜上的小鍋,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再次拿起,上下左右吧仔細的觀察了一番。

  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掀開鍋蓋,裡面的煎餃還是溫熱的,想來應該是剛剛做好沒多久的。

  從時間上算了算,豈不是她一回來,對方就知道了?

  事情是不是有些過於巧合了,因為工作的原因她近些日子很少回來,卻次次都能撞到那個人。

  就算是柳景旭出於喜歡,想要追求她,那這些所作所為也足以讓她反感了。

  最終,那搪瓷鍋被送回了門外,賀姝很快便將其拋之腦後。

  因為明天上午還要早些出發去機場,所以即使不困,她也在整理完後早早的上了床,閉上眼睛,呼吸逐漸趨於平穩。

  已經習慣了就這麼清醒的躺著,在凌晨兩三點鐘的時候,她終於意識開始模糊,緊接著便是一夜的夢。

  水……全都是水……

  她努力瞪圓了眼睛,想要透過那深藍色的水,看清不遠處那兩道糾纏的人影。

  「小……」她想要喊,可是一張口,鹹濕的海水便爭先恐後得到湧入到了她的口腔、鼻腔,那股窒息的感覺,讓她眼角都滲出了眼淚。

  因為不想死,所以她努力的往上游著,終於得以浮出水面。

  她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胸腔因為大量的吸入氧氣而漲的生疼。

  「小姝!快走!」

  「逃啊!」

  悽厲而又絕望的女聲划過平靜的水面,她慌張的左看右看,想要看清對方的面孔。

  可是入目的還是一望無際的水面,沒有盡頭,那平靜下似乎蘊藏著的是猙獰的黑暗,瞬間就能把人吞噬殆盡。

  「走啊!」

  那悽厲的女聲再次響起。

  她猛然回頭,看到的卻是一張慘白的、毫無半點生機的臉,對方眼睛外凸顯得尤為可怖,那眼神好像是在控訴,她為什麼不逃。

  來不及反應,下一秒,她就被人拉住了無盡的深淵。

  口鼻再次浸入海水,意識開始脫離,她想要勉勵睜開眼,眼前卻是一片的模糊。

  她看不清施暴者的面容,腦海中那個紋身的圖案,卻是愈發的清晰了。

  紋身在她眼前緩緩放大,放大,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瞬間兜頭將她罩住!

  賀姝猛地睜開了眼,躺在床上劇烈的喘息著,渾身上下都是一層的冷汗,雙眸失了焦距。

  等到她漸漸回過神,才看清上方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而床頭一直亮著的一盞小夜燈那昏黃的光線,讓她漸漸找回了一絲活著的真實感。

  她撐起上半身,瞄了一眼床頭柜上的鬧鐘,已經是凌晨五點多了。

  透過窗簾的縫隙,可以看到外面天色已經微亮,這一夢倒是一下子過去了三個多小時。

  確認了一下飛機起飛的時間是上午十點整,她靠在床頭髮了一會兒呆,便起身去沖了個澡。

  等到背起包準備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七點多了。

  賀姝穿好鞋,站在玄關處掏出電話打開社交軟體,在上面和常斌等人交代了一聲,隨後收起電話打開了防盜門。

  下一秒,看著外面空空如也的走廊,她卻愣住了。

  那口裝著煎餃的小鍋不見了,原本放置在門邊的垃圾袋也隨之不翼而飛。

  她所居住的樓層一共也沒兩戶人家,誰能幹出偷鍋這種事?

  再說也沒見哪個小偷如此好心,順個鍋還連帶著幫你扔垃圾的。

  心中浮現了一個猜測,賀姝眉頭緊緊皺起,對方如此沒有界限的做法,讓她有些煩躁,但也僅僅只是煩躁。

  因著她的職業,才對於這種行為並不感到害怕,若是換做別的女生,怕是報警的心都有了吧。


  抬起手揉了揉跳動的額角,她決定從寧興市回來,一定得把這件事好好解決掉。

  然而就在她等電梯的時候,手機卻忽然震動了起來,垂眸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常斌。

  「餵?」

  她按下接聽鍵,把電話湊到耳邊。

  「賀隊,聽說你要出去旅遊,出發了嗎?」

  常斌的聲音聽著有些遲疑。

  「還沒,怎麼了?」

  對面的人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支支吾吾:「剛剛接到一個報警,本來我們的意思是別通知你,讓你安心休息,可是劉支隊偏偏讓我給你打個電話……」

  聽到這話,賀姝眉頭一跳,神情逐漸變得嚴肅:「什麼警?」

  「一起謀殺案……案發地點在源海區一處海岸線上,報警人是附近去趕海的居民。」

  常斌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才好,最終咬了咬牙:「死者為女性,年齡尚且不詳,可根據第一個到達現場的派出所同事傳來的消息,死者雙手被麻繩縛於身後,眼睛……眼睛看起來好像也不大尋常。」

  轟!

  這一刻,仿若什麼東西在腦子裡炸開了,這讓賀姝的精神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待到回過神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道:「詳細的案發地點發給我,隨後就到。」

  ……

  源海區是整個靜淮市經濟相對於落後的一處地方,雖然前些年趁著市里大刀闊斧的重新進行區域劃分,成為了偏遠的開發區,可這幾年因為資金等等問題,仍然沒能發展的起來。

  這裡有著不遜於其他沿海城區的海岸線,奈何一直沒有投資開發,所以基本上沒什麼遊客過來,平日裡人少的可憐。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賀姝背著黑色的背包從計程車上下了來,站在路邊往下看,可以瞧到高高的用巨石壘砌的海堤壩最下方,警戒線在退潮形成的淤泥上隔離出了好大的面積,警方眾人正在裡面忙碌著。

  離著這處幾公里開外的地方,就是一個碼頭,望過去隱約可見停靠在碼頭邊上那一排排隨著海浪晃動的漁船以及高高的桅杆。

  底下正在給報案人做筆錄的曾永嘉一抬頭就看見了她,抽空還衝著這邊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賀姝斂去了眼底的情緒,踩著海堤壩上的巨石條,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下方。

  她一邊帶上手套,一邊衝著迎上來的常斌問道:「怎麼樣?」

  「報案人是在早上六點多和家裡人一起過來趕海的,結果遠遠的就看見海面上飄著一個人,他們還以為有人溺水了,於是就一邊喊著救命,一邊合力去把人給拖了出來。

  沒想到拖上來一看,人已經死了。」

  常斌解釋著,然後伸出手撩開警戒線,同她一起鑽了進去。

  此時的屍體被安置在一方乾淨的塑料布上,鄭堅正蹲在旁邊,伸出手掰開了死者的嘴,取過一旁的手電筒打開,眯著眼睛就著明亮的光線往其口內仔細的觀察著。

  「根據牙齒的磨損程度判斷,死者年齡在28—30歲之間。」

  男人說了一句後,就動作輕柔的把那嘴巴給合了上,轉而看向了眼睛:「眼瞼處有點問題,像是被什麼給粘住了。」

  「脖頸上也有淤痕,是生前傷。」

  「手指甲、腳指甲都已經剝落,瞧著傷口狀態是人為造成的,傷口有生活反應,為生前傷。」

  鄭堅小心翼翼的托著死者的手,敏銳的發現他沒說出口一句話,跟著他半蹲在旁邊的女人的臉色就沉上一分。

  「死亡時間呢?」

  賀姝問。

  「綜合判斷,大概是在七八個小時之前,也就是昨天夜裡一點左右。

  更具體的時間,還得等回局裡進行完整的屍檢後,才能給你。」

  那邊,曾永嘉在給報案人做完筆錄後,屁顛屁顛的走了過來:「賀隊,你這旅遊還去嗎?」

  賀姝眸光閃爍,想了想此時背包里背著的那個檔案袋,復又看了看面前這具形狀詭異的死屍,慢吞吞的站起了身。

  「不去了。」

  她說道。

  她環視著周邊的環境,耳邊是呼嘯著的海風的聲音。

  一直垂在身側的手緩緩地握成了拳狀,她此時甚至有種全身血液逆行的感覺。

  這感覺並非是恐懼。

  而是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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