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怎麼了,這才哪到哪啊?你不是很強嗎?再不動起來要變兩半咯。」
鋒利的鐮刀在張狂的笑聲和挑釁的言語中劃破空氣,擦過翻滾而過的陸羽,又在緊繃的鎖鏈的拉扯下在空中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划過天上的一輪血月,回到那猩紅色的利爪之中。
腥紅之月形態的錘石直勾勾地看著在又一次驚險翻滾中躲過自己攻擊的青年,白色的骨質面具下的一雙眉眼微微彎起,血色的戲謔神情幾乎要滿溢出來。
不,錘石的攻擊永不落空。
半跪著的陸羽在胸腔的劇烈起伏中大口地呼吸著,衣服滿是被刀割出被血染紅的豁口,最開始的那幾道傷口甚至在時間的作用下開始結痂,成為一灘血污。
以為自己終於躲過一擊的他突然感到肩膀一疼,下意識伸手探去,卻是摸到一灘血紅色的溫熱液體。
果然還是沒躲過去。
陸羽對於滿手的血液沒有一絲的情感起伏,習以為常地用自己衣服乾淨的部位擦掉,眼神麻木,甚至沒有朝著傷口多看一眼。
這是第幾次攻擊了?
陸羽有些記不清了,或許數一數自己身上的傷口可以知曉。
畢竟對方每次的攻擊總能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傷口,不深也不淺,恰好是能讓他在短時間內緩過來的傷勢,但疼痛感又十分的清晰。
就像是戲弄老鼠的貓一樣,明明唾手可得,卻要慢慢玩弄對方。
在這個只有一輪血月照耀下的鏡面空間內,時間也失去了丈量的標準,變得模糊不清。
他甚至都不知道在對方這樣貓戲老鼠的遊戲下堅持了多久,但求生的欲望總能讓他在最後一刻產生一絲逃生的力量。
對方到底要怎麼樣?消磨他的意志?用他的求生欲來滿足自己的變態欲望?
陸羽一邊在下一次攻擊到來之前恢復著體力,一邊在腦中思索著。
這是他在意識清明狀態下思考的唯一一個問題。
明明外面有著緋紅博伽茹這樣對自己身體垂涎三尺的敵人在,對方卻有著閒情逸緻和自己在這個鳥不拉屎的空洞世界裡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自己被困在這裡又找不到出路,對方大可以先掌控自己的身體,解決掉博伽茹,在體會真實的美好,享受戰鬥的快感後再來對付自己。
是自己的存在妨礙到了對方?
那為什麼不直接了當地解決自己?
這種詭異且矛盾的問題縈繞在他心頭,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
所以,至少在得出答案之前,他得繼續掙扎著。
疼痛感漸漸消退,知覺重新上涌,鐮刀也準時地襲來。
陸羽看清了鐮刀的軌跡,想要跳躍躲避這一擊,但鐮刀仿佛長了眼睛一樣,如蛇一般在空中扭動著,擦過他的身子,割開布料的同時帶走一點點的血液。
這一次是小腿內側。
落地的陸羽重心不穩,跌落在地面,趴在地面上看向前方不遠處的猩紅身影。
「誒呀,砍得深了一點,不好意思,下一次我會注意的。」
錘石用手擦過鐮刀,抹去上面的血液,放在鼻子下深吸了一口氣,發出愉悅的聲音,接著和陸羽如出一轍地擦在自己的身上,仿佛那猩紅的皮膚是用陸羽的血液染成的。
「這樣折磨真是令人愉悅,但還不夠,絕望的氣息還不夠,至少在你完全吐露生的希望之前,讓我繼續好好享受一番,我期待著,桀桀桀。」
經典的反派笑聲傳入陸羽的耳朵,讓人感到厭惡,但後者沒有絲毫的回應,只是努力著嘗試站立起來。
這一次,對方的眼神不再渾濁,而是牢牢地盯著對方手中的鐮刀,發出自己無聲的挑釁。
令人作嘔的笑聲戛然而止,錘石慢慢站直了身子,第一次嚴肅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幾乎變成一個血人的人類,沒有堅硬的表皮,沒有鋒利的武器,甚至沒有尖銳的牙齒和利爪,弱不禁風的樣子好像一口氣就能吹倒對方。
但就是對方這樣羸弱的姿態,讓錘石感到了厭惡,眼神也慢慢兇惡起來。
對此,陸羽只是吃力地將無力垂下的手掌朝向對方,食指和中指微微挑動著。
這樣明顯挑釁的舉動無疑是在對方的神經上跳舞,很成功地勾起了對方的怒火。
白色的面具在極度憤怒的錘石的影響下也漸漸染上一層血色,抓著鉤索的手背青筋虬起,在長時間的蓄力下狠狠地甩出。
鋒利的刀刃毫無阻礙地割裂空氣,發出鳴爆聲,泛著寒光的刀尖直指陸羽的項上人頭。
面對比以往任何一次攻擊都要迅捷凌厲的一擊,陸羽沒有做出迴避的舉動,甚至沒有努力去辨認鐮刀的軌跡,而是緩緩閉上了眼睛,像是放棄掙扎了一般引頸受戮。
滿是刀傷的右手緩緩舉起,像是想要接住迴旋鏢一樣虛握著。
破空之聲很快就在耳邊響起,並不斷放大著,這也預示著刀刃的襲來。
直到聲音戛然而止,陸羽只感到有一陣微風拂過面頰,脖間也並沒傳來預想的疼痛感。
他緩緩地睜開眼,眼前舉起的手中握著的正是原本應該襲來的鐮刀。
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的陸羽確認了自己仍然還活著,這才地如釋重負地大口大口呼吸著。
緊接著他又發現,自己渾身上下的傷口都消失不見,連同自己衣服上的血污一起。
陸羽愣了一下,接著抬頭看向前方。
錘石保持著扔出鉤索的姿勢,只是手中的鉤索和鎖鏈都沒了蹤影,白骨面具下是一雙滿是笑意的眼睛,仿佛惡作劇到了最後一刻揭幕的孩童一樣。
「終於察覺了啊。」
錘石擺正身子,像是過度勞累般地按了按脖子,自言自語般說道。
「扮演一個有施虐癖的變態可真不容易,雖然我是和享受浴血廝殺的快感,但這種不盡興又要擔心對方死活的打法實在是太憋屈了,不適合我。」
「嗯?」
錘石扭頭,看著像個木樁一樣還站在原地的陸羽,有些詫異又有些失望。
「看看你那木頭樣子,我真該像砍柴一樣把你劈成兩半,不過也不是沒有機會。」
「怎麼,還像個木魚一樣摸不著頭腦?」
被對方先後反差有些反應不過來的陸羽拋去雜念,將視線移了過來。
「我才不屑幹這種無聊又沒有新意的玩意,無論是作為宿那鬼,還是錘石。」
錘石將手放在自己的面具上,將那骨質面具緩緩從臉上剝離下來,露出一張青紫色皮膚的鬼臉,樣貌與陸羽有著分相似,更像是鬼化後的他,那眼中的戰意像是熊熊烈火一樣旺盛燃燒著。
「就算是要爭奪這具身體,本大爺也要堂堂正正地在這裡,在你的靈魂空間裡,把你的靈魂砍到連渣都不剩,光明正大地掌握它。」
「所以。」
鬼臉錘石,或者說鬼臉陸羽舔了舔嘴角,在手中重新具現出一把帶著鎖鏈的鐮刀,在手中揮舞著,朝著陸羽發出了挑戰。
「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現實,紫紅色的巨大身軀,此時正和猩紅色的鬼影打得難捨難分。
紅色的魂引之燈宛若一輪明月高掛天空,猩紅色的燈光朝著深邃黑暗的天外照射著,像是在接引什麼東西一般。
緋紅博伽茹猛踩地面,在地刺突刺錘石的同時張著血盆大口朝著對方撲過去,仿佛要將眼前的敵人吞入腹中。
但對方不閃不避,任由地刺刺穿身軀,滿是尖牙的巨嘴咬在肩上,承受住對方所有攻擊的同時展開著自己的反擊。
鐮刀自下而上倒刺進對方的身軀,利爪扎進對方的脖子,像一隻不將對方撕成碎片誓不罷休的野獸。
兩者已經戰鬥了有一會了,憑著狂化後不要命的打法,錘石竟是和緋紅博伽茹打了個難捨難分,雙方的傷勢也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