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證實的事情,她居然就這麼對郁少卿說出來了,而且還是這麼沒頭沒腦,聽起來有點兒傻的話。
可是話又說回來,她不過回來上個班,怎麼就變成了認親了呢。
這種荒唐的事情,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相信,郁少卿會相信嗎?
陸小白瞅著郁少卿的表情,想看看他有沒有露出一副「你他媽開玩笑呢」的表情,跟她說:你老闆騙你的,別信他鬼話。
然而郁少卿神色如常,像是沒聽到陸小白剛才說的話一樣,從她手裡拿走蛋糕,撕開包裝遞到她嘴邊,「先吃,吃完了再說。」
這和陸小白預想中的不太一樣,她沒有感受到絲毫來自郁少卿的嘲諷。
他不僅沒有嘲諷她,反而還讓她先吃東西,吃完再說。
陸小白又看了郁少卿一眼,見他也在看著自己,小臉微微一紅,掩飾慌張般移開目光,張嘴往嘴邊的小蛋糕上咬了一小口。
嗯,味道不錯。
或許是因為懷孕的原因,她老是覺得餓。
陸小白從郁少卿手裡接過蛋糕,自己吃了起來。
看著陸小白這副樣子,郁少卿再次暗暗將言瑾禾問候了一遍。
等陸小白吃完蛋糕,郁少卿從她手裡接過包裝袋,塞進手扶箱上的小菸灰缸里,又抽了張紙巾幫陸小白擦了擦嘴巴,動作很是輕柔。
陸小白愣了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郁少卿為什麼突然對自己這麼好了。
還能為什麼,還不是母憑子貴。
郁少卿丟了紙巾,重新看向陸小白,「你希望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陸小白怔怔的看著郁少卿,腦海中飛快的划過什麼。
陸小白向來是個聰明的姑娘,在她說出那句沒頭沒腦的話後,郁少卿不僅沒有說那是假的,或者讓她不要異想天開,反而問她希望是真的還是假的,這說明了什麼?她不敢繼續往下想。
她現在的生活算得上是完美,只是有一丁點的缺憾,而這缺憾就是郁少卿所給的。
雖然愛情方面不順利,但在親情方面她一直都很滿足,再加上現在有了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她並不想再去改變什麼。
陸小白覺得眼眶有些澀,不知道為什麼她很想哭,可心裡卻沒有難過的感覺。
這種異常狀況的出現,對於陸小白來說很奇怪很奇怪。
陸小白用力的眨了眨眼,問:「是真的還是假的?」
在確定自己喜歡上陸小白,決定跟陸小白過一輩子後,不論真相如何郁少卿都不會選擇欺騙陸小白,郁少卿沒有任何迴避的對上陸小白的目光,「據我所知,是真的。」
商人在商言商,特別是像言瑾禾這樣狡猾的商人,根本不像是會大發善心的人。
從言瑾禾對陸小白的態度看來,從那天在醫院裡靳思齊給他的那張DNA檢驗報告看來,陸小白確實和言戌禾有血緣關係。
要說言戌禾也死了這麼多年了,也虧得言瑾禾還保留著他的血液樣本。
至於言瑾禾為什麼會那陸小白的血去和言戌禾的血液樣本驗DNA,他就不清楚了。
伴隨著郁少卿話音的落下,陸小白只覺得一股很難以言喻的難過情緒蜂擁而上,轟得她渾身發抖。
她紅著眼眶質問郁少卿:「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為什麼不跟我說?」
郁少卿又抽了張紙巾去擦拭陸小白的眼角,神情十分認真的回答陸小白:「你是或不是,對我來說沒太大區別。要知道你會哭,我這輩子都不會說。」
陸小白一聽這話,藉機嚎了起來,似乎要把一整天憋在心裡的抑鬱之氣嚎光,「對你肯定沒區別啊,你不在乎我嘛我知道,你郁少卿他媽的就是個人渣,渣男!」
郁少卿:「……」
他特麼說了什麼了嗎?
郁少卿沉默片刻,低低道:「當年的言家和郁家並無太多來往,你親生父親比我年長五年,按照你的年齡計算,他有你的時候,我還在念初中,我跟他並不熟,但對於他的事情也略有耳聞。」
第一次聽說言戌禾這個人,是因為他周末回家時無意中聽父母聊起言家的事情,說言家那個念高中的大兒子在學校里亂來,搞大了一個女生的肚子,言老爺子知道後,私底下派人去將那個女生和她肚子裡的孩子處理掉了。
那個時候他雖然才十幾歲,但對言老爺子的做法不是不能理解。
實在是那時的言戌禾還太年輕,而且世家容不下這種醜聞,最好的辦法就是弄掉那個孩子。
至於後來陸小白是怎麼活下來的,他還真就不知道了。
再就是這麼多年以來,他和言戌禾最大的交集,大概就是在他念書的時候太混,得罪了不少街頭混混惹了不少事,後來大一那年他失戀逃出國外,寧無雙替他背了鍋,最後被那些混混動了的人是言戌禾。
前段時間,他在醫院裡想跟言瑾禾說的話是:如果早知道小白是言戌禾的孩子,我那些年不會這麼對她。別說我的心,連命我都給她。
這輩子,他不欠寧無雙,唯獨欠了言戌禾,欠了陸小白。
言戌禾本該是天子驕子,言家的驕傲,卻因為他們,因為那場意外,毀了一輩子。
用盡一生,他也償還不了那份虧欠。
而如今,他不僅償還不了言戌禾,還欠下他女兒一筆情債。
看來他郁少卿這輩子,還真的是造孽不少。
陸小白眨了眨眼,眨掉眼眶裡的眼淚,「所以說,老闆真的是我叔叔?」
郁少卿卻沉默了。
講真,他並不想平白低前情敵一個輩分,即便只是表面上的。
頓了頓,聲音沉沉道:「你要是不想認回言家的那些人,大可以不認。」
陸小白愣了愣,「為什麼?」
郁少卿語氣幽幽的說:「我並不想叫他叔叔。」
讓他喊言瑾禾叔叔,他寧可自殺!
陸小白反應過來,笑了。
笑了兩聲,咬牙切齒的瞪了郁少卿一眼,「你想太多了,我們已經離婚了!」
郁少卿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重新發動車子,往蘭香苑的方向而去。
回到蘭香苑後,陸小白已經收拾好情緒,郁夫人什麼也沒發現,只是問陸小白和郁少卿怎麼這麼遲才回來,陸小白只說加了會兒班糊弄過去了。
吃完飯後,大白將陸小白拉到一旁,告郁少卿的狀,「媽媽,郁叔叔是個大壞蛋,他搶小孩子的蛋糕吃!」
陸小白沒反應過來,「什麼?」
大白橫眉豎眼的,「就是郁叔叔出門去接媽媽你之前,搶了我的蛋糕。」
陸小白:「……」
對不起啊兒子,你的蛋糕被你娘幹掉了。
陸小白沉默片刻,附和大白:「沒錯,他是個大壞蛋,怎麼能搶小孩東西呢!」
早就將母子兩人對話納入耳中的郁少卿回過頭,面無表情的看了陸小白一眼。
什麼都沒說,繼續看電視新聞。
晚上所有人都睡下的時候,陸小白敲響了郁少卿的房門。
郁少卿起身開門,看見抱著個枕頭站在門外的陸小白,挑了挑眉。
陸小白當做看不見他眼底的戲謔,貓著身子鑽了進去。
郁少卿回過身,就看見陸小白爬上他的床,雙手抱著枕頭,盤腿坐著,眼巴巴的看著他。
郁少卿故意問:「你是要跟我換房間睡?」
陸小白扁著嘴,不吭聲。
郁少卿怕惹惱她,沒再逗她。
反手將門關上,走到床的另一側,在陸小白身旁坐了下來。
陸小白挪了挪位置,和郁少卿面對面,躊躇著問:「你能不能繼續跟我說說我親生父母的事情?」
儘管明天她可以去公司問言瑾禾,可她更想現在就知道,好讓心裡有個底,讓她明天能好好的面對突然變成自己親叔叔的老闆。
郁少卿背靠著床頭,修長的雙腿伸直,整好以暇的問:「我為什麼三更半夜不睡覺,告訴你這些?」
陸小白有些惱怒道:「看在寶寶份上,你行行好成嗎!」
郁少卿斂了笑,「不行。」
身子往下一滑,拉過被子將自己蓋住。
孕婦情緒變化本來就大,陸小白咬牙切齒的瞪了郁少卿半響,除了生氣之外,心裡更是委屈得不行。
要不是她實在是好奇,好奇到睡不著,她才不想來這一趟呢。
陸小白輕輕的吸了吸鼻子,看了郁少卿兩眼,一言不發的抱著自己的枕頭起身。
正要下床,肩頭忽然一緊,整個人被拉著往後一仰,緊接著人便被拉入了一方熟悉的懷抱之中。
郁少卿一手擁著陸小白,一手扯過杯子將陸小白蓋好,「你又哭什麼?」
陸小白低垂著眉眼,並不想跟郁少卿說話,在不傷害到肚子裡寶寶的前提下掙扎著。
郁少卿固定住她,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的清晰,「靖南和靖芸對你不好?非要問親生父母幹什麼?」
陸小白只頓了一下,繼續掙扎。
郁少卿見狀,沉默下來。
並不是他不想告訴陸小白,她的人生維持現狀就夠了。
他無法在陸小白剛剛得知自己親生父母消息的時候,再殘忍的告訴她,她的父母已經去世很多年了,這也是他不贊成言瑾禾說出來的最大原因。
言戌禾生前過得黑暗,而且也死了很多年了,他現在告訴陸小白言戌禾生前的事情又能改變什麼,只會讓她傷心難過而已,倒不如永遠都不聞不問。
見郁少卿突然不說話,陸小白哭了,「你懂什麼啊,告訴我親生父母事情的人是你們,現在不想說的又是你們,你們煩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