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的天氣陰雨連綿，雨後整座城市仍舊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閱讀
一輛黑色轎車飛速行駛在坑窪不平的道路上，所過之處車輪子濺起高高的水花。
駕駛座上的年輕男子心情頗好的掛著藍牙耳機說著電話，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著反向盤。
「靖遠，我跟爸借了車子，現在過去接你。」
電話那頭的男孩語氣有些古怪，「你才是十五歲吧，能考車牌了？」
陸靖南黑了臉，咬牙切齒道：「不能！」
陸靖遠「哦」了聲，「車子是你偷出來的吧。」
陸靖南：「……」
懶得跟弟弟計較，陸靖南哼哼的掛斷了電話。
這段時間C市很多路段都在修路，說是什麼埋下水管，以至於到處都坑坑窪窪的遍地泥土，這場雨來得也算好。
陸靖南正打算放首歌聽聽，手才伸出去，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前串出來一個人，嚇得陸靖南慌忙踩下剎車，手也收了回來，打轉車頭。
「吱——」
車輪子劇烈摩擦著路面，帶起了一陣水花。
陸靖南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淋著毛毛細雨繞到車頭，看著煞白著臉坐在地上，距離自己車頭僅只有半個拳頭的年輕女人，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才剛拿到車牌，可不想第一天上路就弄出交通事故來。
女人似乎也被嚇到了，久久沒有回過神。
陸靖南上下打量著她，視線最後落在她懷中的襁褓上，瞳孔輕縮。
猶豫片刻，抵不過心底的擔憂，輕步走了過去，「姑娘，你沒事吧？」
女人怔怔的扭頭看向陸靖南，又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孩子，掀開輕覆在孩子臉上的被角，隨後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再次仰起頭衝著陸靖南輕聲說：「你差點兒撞到我了。」
陸靖南自知理虧，不敢說什麼，上前欲要將女人扶起來，女人卻拒絕了他的好意，抱緊了懷中的孩子，腳步不太平穩的站起身。
女人面色蒼白無血，看起來很虛弱，陸靖南怕出事，不好讓她自己一個人走，「你真的沒事嗎，要不我先送你去醫院吧。」
女人正要轉身離開的動作頓住，回過身看著陸靖南，「去醫院不必了，你看起來挺有錢的樣子，不如你賠我錢吧，我需要錢。」
陸靖南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愣了好半響，看著女人難掩疲憊的眉眼，沒能狠下心丟錢走人，商量著說：「你先跟我去醫院，檢查過確定沒事我才能安心。」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管你有沒有事，我都會賠你錢的，你放心。」
女人只是看著陸靖南，不說話，也沒有離開。
陸靖南以為她不信，連忙說：「我不是騙子，我真的會賠你錢的，不過你一定要先跟我去醫院一趟，確定你和孩子都沒事後，我才能讓你們走。」
女人突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陸靖南實話實說：「我叫陸靖南，C市陸家陸首長的次子。」
「陸家啊……」女人喃喃了兩句，盯著陸靖南，眼神忽明忽滅了半響，突然抱著孩子跪了下來，「陸少爺，我不要錢了，能不能求你幫我個忙。」
陸靖南被嚇了一大跳，連忙伸手去扶她，「有話好好說，你先起來啊。」
「不！」女人倔強的搖了搖頭，低下頭看了眼懷中的孩子，一咬牙，將孩子遞了出去，「陸少爺，求你，收養我的女兒。」
陸靖南這會兒是真的被嚇到了，不敢置信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
他才十五歲，還沒談女朋友，初吻還在，初夜也還在，為毛要收養一個奶娃娃。
見陸靖南不吭聲，女人心中一急，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陸少爺，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一定不會看著我們母女兩個死在大馬路上吧。」
陸靖南喃喃道：「有這麼誇張嗎？」
女人再次低下頭，深深的看了懷中的孩子一眼，忽然站起身，將懷中的孩子往陸靖南懷裡一塞，「陸少爺，她叫小白。」
「啊？」陸靖南一臉無措的抱著孩子。
只是女人並沒有給他時間反應，最後看了孩子一眼後，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陸靖南回過神，下意識去追，懷中的孩子卻突然嚎嚎大哭起來，像是察覺到了抱著自己的人換了一個，又或是知道自己媽媽要丟掉自己了。
一時間，陸靖南進退維谷。
抱著個哭嚶嚶的孩子，天還下著濛濛細雨，追不是不追也不是。
最後，陸靖南抱著個孩子出現在陸靖遠面前的時候，氣得陸靖遠臉都歪了。
那時陸靖遠才十二歲，但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當即氣急敗壞的瞪著自己哥哥，「哥，你這麼早就讓爸當爺爺，他會打斷你的腿！」
陸靖南紅了臉，支吾著說：「不是……不是我生的，是是是我撿的。」
陸靖遠：「……」
未成年的二少爺抱回來一個孩子，自然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作為父親的陸其霆差點兒沒被氣出心臟病來，哆嗦著手指指著大兒子的鼻子，「陸靖南，你腦子進水了吧，你才幾歲，就敢給老子弄個孫子回來！」
生怕丈夫氣出個好歹，陸夫人連忙在一旁攔著，「你消消氣，先聽聽看兒子怎麼說。」
陸靖南便搗弄著奶瓶餵孩子，邊點頭，「是啊，爸你先聽聽我怎麼說啊……這孩子不是我生的，我沒那麼大本事啊……」
於是陸靖南將自己偷了爸爸車子去接弟弟，結果半路上差點兒撞到了一個年輕女人，年輕女人非要將孩子塞給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陸其霆差點兒沒被自己這個愚蠢的兒子給氣死，「你這個，蠢貨，蠢貨！」
橫豎孩子都帶回來了，但陸靖南也絕對不能收養這個女娃娃。
陸其霆只好先放家裡養著，著手安排人去找孩子的母親。
按他的意思是儘快找到孩子的家人，把孩子送回去，可理想很美好，現實往往都很殘酷，孩子的母親了無蹤跡，甚至查無可查，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陸靖南照顧了孩子一段時間，和孩子生出感情來了，也捨不得送去警察局，於是這個叫小白的女娃娃就這麼留在了陸家。
而這一住，就住了很多年。
這些年裡陸靖南除了學習之外，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基本沒有社交，連朋友都不深交了。
陸靖遠對於兄長養著一個女娃娃的行為，表示十分不理解。
但陸靖南並不介意他的不了解，甚至還愛上了當奶爸。
既然兄長喜歡那個女娃娃，陸靖遠自然也當她是侄女來疼，特別是每聽到女娃娃軟糯糯的喊他叔叔，他就覺得享受得不行。
於是他也跟著兄長一樣，開始圍著孩子轉。
直到認識了衛書雁。
認識衛書雁，還是因為衛元宵。
陸家和衛家是世交，他們爺爺和爸爸那輩就交好，陸家兩兄弟和衛元宵也不例外。
衛書雁雖是衛家養女，但到底也算是衛元宵的姐姐，陸靖遠和衛元宵年紀相仿，一來二往的和衛書雁也算認識了。
不可置否，衛書雁是個漂亮的姑娘，學校里追她的男生，能繞著學校食堂好幾圈。
正是因為有傲人的架勢以及出眾外表，衛書雁看男生十分挑剔，直到見到了陸靖遠。
衛書雁從小想要什麼東西沒什麼是得不到的，既然看上了陸靖遠，自然就會付諸行動。
衛元宵自然看出來了，有一天趁著衛書雁沒粘著他們，偷偷問陸靖遠，「衛書雁好像喜歡你，你喜不喜歡她啊？」
陸靖遠面無表情的看了衛元宵半響，沒有應聲。
隔天衛書雁又來找他們，陸靖遠直接了當的問衛書雁：「你喜歡我？」
衛書雁的心思被心上人這麼直白的說出來，立即鬧了個大紅臉。
心知這是個表白的好機會，於是鼓起勇氣承認：「是，我喜歡你。」
於是陸靖遠和衛書雁在一起了，就這麼毫無徵兆的，就連衛元宵都嚇了一大跳。
又找了個衛書雁不在的時候，衛元宵問陸靖遠，「你真的喜歡衛書雁？」
陸靖遠叼著一根煙，「還行吧。」
「臥槽，你喜歡衛書雁什麼啊！」
「長得漂亮？胸大？」
「……」
衛元宵突然覺得陸靖遠這個人很騷。
平時不聲不響的悶騷，現在連找個女朋友都這麼騷。
陸靖遠和衛書雁交往這事兒，沒多久陸靖南也知道了。
那個時候小白已經四歲了，陸靖南餵她吃完飯，故作不經意的問：「你和衛家那位小姐在一起了？」
陸靖遠用手指揩掉小白嘴角的飯粒，輕應了聲，「看著挺喜歡，就在一起了。」
見陸靖遠一臉坦蕩，陸靖南反而不知道問什麼好了，最終只是說：「你當心爸知道你早戀的事情。」
陸靖遠不以為然，「你十五歲就有女兒了，我十六歲就不能有女朋友？」
陸靖南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之後又相安無事的過了一段時間，陸家第二個知道陸靖遠和衛書雁交往的人，是大姐陸靖芸。
陸靖芸逮住陸靖遠就問：「你和她是以結婚為目的在一起的嗎？」
陸靖遠吐出一口煙霧，「隨便。」
能處得下去就結婚，不能處下去就散夥，沒什麼好糾結的。
陸靖芸忍不住抬手敲他腦袋，「你怎麼這麼隨便！」
「姑姑。」小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陸靖芸腳邊，抱著陸靖芸的腿，仰起頭看著她，「什麼叫隨便啊？」
陸靖芸：「……」
陸靖遠看著長姐哭笑不得的臉，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
陸靖遠和衛書雁在一起，到底不是真的因為愛情，只是覺得這姑娘看著順眼便處處看而已。
但衛書雁確實是喜歡陸靖遠的，每天下課後都要跑去陸靖遠的教室把他喊出來，即便兩人沒什麼話說，也要待在一起。
陸靖遠反正也閒得無聊，對此並沒有什麼異議。
直到高三那年，陸靖遠從宿舍搬出外面去住。
衛書雁知道後便開始往陸靖遠的公寓跑，有幾次待太晚錯過了門禁時間，乾脆住在了陸靖遠的公寓。
多次之後，陸靖遠索性說：「你搬過來住吧。」
衛書雁紅著臉，點了點頭。
於是衛書雁就搬到了陸靖遠的公寓裡。
衛元宵知道後差點兒沒把陸靖遠給掐死，「你真打算跟衛書雁過了？」
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衛元宵一直看衛書雁不順眼，對於兄弟跟她搞在一塊兒這件事情是不贊同的。
陸靖遠無所謂的說：「我們不住同一間臥室。」
衛元宵猛地鬆開了陸靖遠，低頭看了眼陸靖遠褲襠，一臉驚悚道：「你不行？」
陸靖遠冷笑，「你要試試？」
衛元宵菊花一緊：「……」
這樣的同居日子，一直持續到了高三畢業那天。
回公寓的路上，陸靖遠突然對衛書雁說：「我打算報讀軍校。」
衛書雁神情黯淡下來，「我知道。」
她一直知道陸靖遠想從父業進部隊，可她不想去，她想學設計。
一想到要分開，衛書雁就難過的不行，突然伸出雙手抱住了陸靖遠。
陸靖遠丟掉手裡還沒來得及點燃的煙，回抱住了她，心安理得的享受女孩子溫軟的身子。
兩人抱了好一會兒，衛書雁鼓起勇氣，仰起頭可憐兮兮的問：「靖遠，你為什麼不親我？」
他們班裡的好幾對情侶，別說接吻，床都上過不知道多少遍了。
可她和陸靖遠在一起這麼久，甚至還住在一起了，陸靖遠都只是抱抱她，和她牽牽手而已，沒有再近一步，即便這一年以來她明里暗裡暗示了他很多次。
陸靖遠低下頭，對上衛書雁的目光，看著她那張漂亮的臉。
在她既期待又緊張的目光下，俯下身，在她的唇上輕碰了一下。
只是輕輕的一下，便退開。
但這也足以讓衛書雁面紅耳赤心滿意足了。
晚上吃完飯後，兩人窩在沙發上看電影，衛書雁突然問：「靖遠，你愛我嗎？」
陸靖遠知道什麼回答才能哄女孩子開心，「愛。」
「你會一直愛我嗎？」
「會。」
「那你這輩子只愛我一個人好不好？」
「好。」
於是衛大美人開心了，抱住陸靖遠，主動送上了自己的吻。
陸靖遠眯了眯眼，覺得接吻這種事情，其實不好也不壞。
一吻畢，衛書雁突然推開了陸靖遠，站起身，在陸靖遠驚訝的目光下，紅著臉一件件的解開自己的衣服，眉目羞澀的說：「靖遠，我想和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