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完這句話後,雙指忽然使了點力。
沈玉感覺到下巴傳來的微微不適感,正納悶自己這個夢怎麼會這麼真實,就看見對方猛地把臉湊近。
那雙沒有溫度的眸子,冷冷地審視她。
「倒是情深。」
沈玉想動,發現自己動不了。這個夢境好像並不是她能掌控的。
她聽到自己張開嘴,出口的聲音有些沙啞:「殺了我。我替他死。」
帶著鬼面的男人把她甩開到一邊,用行動來回復她。
沈玉倒在地上,手掌觸碰到地上石頭的冰冷,還有一些黏糊糊的觸感。
她兩指尖擦了一下,猜測這黏糊的觸感到底是什麼東西,手臂一動,聽到了鎖鏈的聲音。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兩手之間,有一條結實且粗大的鎖鏈拴著。
緊接著,面前的這個一身黑袍的男人,掌心凝聚出一股令人心驚的力量,朝著沈玉打下一掌。
劇痛瞬間襲變她的全身,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再後來身體裡的骨架都仿佛經歷了拆卸重組的過程,從頭到腳,一陣又一陣的痛苦,最後又變成密密麻麻的、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食她的骨架的痛感。
在夢裡,她瘋狂地尖叫。
一直到最後,站在不遠處的男人都沒有心軟的意思,冷眼看著她在地上痛苦地打滾、叫喊。
儘管身上的痛意絲毫沒有減少,她卻逐漸變得麻木,倒在地上抽搐。
鬼面男人這時開口了:「來人,取來萬魂鞭。」
後面的鞭打,抽在她身上,卻是在鞭打她的魂魄。她修煉到這般境界,早就能做到神魂離體,她的神魂被抽離到半空承受著新一輪的痛苦。
眼皮子慢慢變得很沉重,她似乎感覺到了死亡在召喚,臨死前,只來得及念出三個字:「蕭、昱、澤……」
沈玉感受到一陣下墜感,最後閉眼前,朝著那個對她造成巨大傷害的人看了一眼。
對方帶著面具,似乎不想任何人看到他的面容,見她像是要閉目,一步一步走過來,經過一盞石燈。
沈玉看到他腰間掛著的一枚玉佩,那玉佩的顏色如同他身上的衣服一樣漆黑,正如這周邊一般,黑得令人窒息。
恍惚之間,她好像在石燈的一點光線下,還看到了那枚玉佩中的黑色,像是一團聚集的液體,緩緩地流動。
——夢醒了。
·
五雲鎮的深夜,街道上空無一人,整個鎮內靜悄悄的。
唯獨空中有一人御劍飛行。
沈玉一手捏決控制靈劍的速度和方向,忽然就感覺到身後又刮來一陣大風,下一秒,靈劍就順著大風的力道,朝著前方加速飛行了十幾米。
「……我就是做了噩夢,半夜驚醒出來散散心,居然連風都要欺負我?」
大風颳得沈玉的幾縷髮絲往臉頰上亂串,她一邊吐槽,一邊穩住腳下的靈劍。
突然,黑夜中落下一道天雷,朝著空中唯一的人影打過去。
「轟」的一聲,那天雷就劈在沈玉的腳邊。
「……」
差一點,她就要焦了。
沈玉趕緊控制著靈劍往前方加速,想要避開雷電。
緊接著,又是一道天雷落下。就劈在沈玉的靈劍屁股後頭。
沈玉腳下的靈劍一抖,忽地加快速度向前拼命飛。
「穩住啊!」沈玉瞪大眼睛,下意識半蹲了點身子,朝著靈劍喊道:「我知道你靈智剛生不久,聽得懂我說的話。穩住你懂嗎?別隨便左拐右拐,注意走位懂嗎!」
「轟!」
一道天雷帶著一絲催促的意思,再次落到靈劍邊上。
沒等沈玉反應過來,跟在後面的天雷接二連三的落下,靈劍馱著她,左避右避,靈活閃躲,逐漸偏離了最初的方向。
天雷伴隨著大風,沈玉眼前的視線都被頭髮絲擋住了,還未意識到這幾道天雷是什麼情況。
有靈智的靈劍求生欲比她還強,感受到雷電中蘊含的力量,躲避的速度都不用人說,劍身都差點翻了身。
天雷等了等,等到她們飛到一處地方時,落下最後一道雷電。
這一道劈下來,所蘊含的力量比前面幾道都要強。
靈劍直接嚇得翻了個身。
站在它劍身上的人直接掉下去。
沈玉緩緩地眨了下眼:「?」
她木著一張臉,冷靜地思考了幾秒鐘,回憶原身的記憶里作為一個修煉之人,面對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
就在沈玉剛準備運起一個法訣時,又一道天雷劈下。
天雷避開了靈劍,直朝著她身邊劈過去。
「?」
沈玉在半空中轉了個身,再準備捏決落到地上時——天雷劈下。
「??」
沈玉從天上往下落,一路都在避開天雷,到最後一刻,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落在了一個屋頂上。
瓦磚和塵土隨著她一起往下落,伴隨著天雷劈到屋檐邊上的聲音。
「砰!」
屋頂中間出現一個大窟窿。
沈玉踩著瓦磚在空中翻了個身,靛藍色的衣邊順著力道轉了一圈,穩穩地落在地上。
她穩住身形,看到前面大床上一個中年男子穿著褻衣,正吃驚地望向她。
沈玉視線微微一掃,就看見床腳邊上倒下好幾個孩童的乾屍,再往邊上一看,有兩個瘦弱少年,一個抱膝,一個跪地;一個目光森冷,一個眼角含淚,齊齊地抬頭看向她。
這場面,似乎有點詭異。
沈玉的視線從那個抱膝少年身上挪開,她朝著床上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你……你是何人!」男子回過神來,手指她怒吼道,「好大的膽子!你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敢破我的結界闖進來!」
沈玉在腦海里回憶了一下,沒從記憶中找到五雲鎮有什麼厲害人物:「打擾問下,你是誰?」
「你!」她這句話似乎有點激怒男子,他上下打量了她,沒看出什麼修為來,心裡生出一絲謹慎,抓起床上的袍子穿上,走下來盯著她說:「我乃天雲宗雲霞峰峰主的侄子。這位道友是從何而來?既破了結界,又為何……壞我屋頂?」
沈玉後退一步,見對方語氣緩和了許多,依舊面不改色地說:「從天上來。」
雲霞峰主的侄子……好像有點印象,劇情里似乎只在雲霞峰主嘴裡提過一句,沒有別的信息。
男子深吸一口氣,怒極反笑道:「道友,我既已自報家門,你又何必如此?」
門外似乎傳來了一些動靜。
男子目光閃了閃:「道友,你既然不打算以誠相待,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罷,他雙手聚靈,爆發出一種強烈的吞噬感,房間內所有物品都在顫抖。
那一團力量直向著沈玉襲去,屋頂的窟窿里忽地衝下來一道白光。沈玉伸手接過靈劍,向著面前一劍劈下。
一聲巨響過後,房間內周遭的物品全部碎裂一地,木門裂成兩半,僅剩下一扇窗戶戶也搖搖欲墜。
木門間隙處,露出外頭院子裡的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男子震驚道:「你、怎麼會,你怎麼接得住……」
沈玉沒理會他,劍尖對著空氣中瀰漫著地黑氣挑了挑:「魔氣?你修的是魔功。」
她語氣肯定道:「剛才那一招,既不是無極門也不是玄蠱門的。」
無極門和玄蠱門是青淵界尚存的兩大魔修門派,在青淵界,除了這兩個魔修宗門是受到青淵界眾人承認,修煉其他魔功的魔修,基本被人遇上都是要喊打喊殺的。
在整個劇情中,除了這兩個門派,就沒有別的魔修出現。稍微記載的,也只是以前就滅門了的合歡谷。
「童男童女……」沈玉喃喃道,「可合歡谷的功法,也不會把他們吸成乾屍啊?」
「笑話!」男子嗤笑一聲,「我修的魔功,怎麼會與那三個不入流的宗門有關?」
「哦?」沈玉眼睛一亮,「那是來自哪裡?」
男子笑了一下,臉色忽變,趁沈玉沒注意,出其不意地攻擊她的命門。
下一瞬,與沈玉的靈劍碰上。
雙方僵持住,準確的說,是男子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說:「怎麼會?能擋住我這一掌,你這靈劍絕非凡品!有如此能耐的靈劍,我絕不可能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你剛剛出手……化繁為簡,一擊制敵,這種風格從未見過。」
沈玉心道,那還不是因為原身從未用過全力,只想把男主推到世人眼中。
「別再掙扎了。」
沈玉劍指著他鼻樑:「告訴我,你修的魔功從哪來的?」
「我可是天雲宗雲霞峰主的侄子,你竟敢這樣對……」
「我可是天雲宗大師姐。」
「天雲宗向來只問對錯,不問身份。」
劍尖移了移,對準他的眼睛。
「再轉移話題,小心我刺你的眼睛。」
兩人之間的實力強弱,男子僅在兩個回合內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打不過對方。
若是在給他一些時間,說不定,他就能……
劍尖又靠近了一點。
「我……我不知道啊!」男子說,「就是有一天,我剛準備睡覺的時候,發現床上多了一本秘籍,就、我看內容挺厲害的,就照著秘籍練了。」
沈玉沒動,盯著男子的眼睛看,像是在確認真假。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他騙人。」
渾身打扮跟乞丐一樣的少年忽然說:「秘籍不是在床上得到的。」
沈玉身子偏了偏,劍指的位置卻沒動,她目光落在少年略顯乾淨的臉上,掃了一眼對方眼角的淚痣很快移開:「你怎麼知道?」
「他不知道!」男子激動地說,「他才是騙你的,他就是個骯髒噁心的乞丐小偷!我們鎮上所有人都知道他,你別信他……」
沈玉眼睛一瞥,男子下意識閉上嘴。
乞丐少年繼續說:「我聽到的。外面的人說起過,說他路過魔焰谷,回來就開始修煉一種魔功,一直到現在。」
魔焰谷。
沈玉在心裡重複這三個字,終於想起了在書中好像有那麼一段介紹魔修宗門的時候,提起過一句,在青淵界的東北邊有一片地方,沒人會踏入也沒人進去過會出來。
除了這一句話就沒有多餘的內容,對於魔修的事情也沒有過多的介紹。
全書劇情都是圍繞著女主怎麼修煉,怎麼認親,經歷了秘境和鬥法大會,怎麼捕獲了男配男主的心,又怎麼引起了女配的嫉妒寫的。
對於魔修是怎麼變成只有現在的兩個門派,也沒有多描繪。
沈玉幾乎在剎那間意識到,魔焰谷這個地方,好像被她忽視了許多,說不定書中最後出現的那個反派魔尊,會跟這個地方有關係。
但在沒有百分百確定的時候,她也不會輕舉妄動。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男子不敢打擾沈玉思考。
門外忽地傳來一陣吵鬧聲。
「這牆上怎麼都黑了?!」
「難道,剛才那麼多道重響的聲音,跟這牆有關?」
幾人很快闖進來,穿過地面上倒下的一群人,一眼看到房間內的沈玉。
「大師姐,你也在這裡?」
然後眾人又看到了屋內的景象,遲疑道:「這些人……這是?」
沈玉:「喏,雲霞峰主的侄子,修魔功被我撞見了。」
師弟師妹們:「……所以你就把這裡弄成這幅樣子?」
沈玉說:「誤會,這外面可都是天雷劈的。說明天道都看不下去了。」
一師妹說:「師姐,你莫說笑了。天雷,怎麼會隨便劈?」
沈玉:「……」
那先前朝我劈下來的七八道天雷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