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章 保管秘方

  白占邦的母親周玉蓮本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後來給父親白敬業做了小妾。由於正室夫人的緣故，娘倆一直被安置在外面一處不顯眼的宅子裡。

  母親周玉蓮成天盼著白敬業過來，那眼神里滿是期盼與依賴。父親倒是時不時會來一趟，每次來也會給些大洋當作生活費，還會整些瓷瓶之類的東西，說是從老宅里拿出來的古董，留給他們娘倆日後傍身。周玉蓮沒什麼見識，也不懂這些物件的真假與價值，只是傻呵呵地收起來，一心想著給兒子攢著，盼著能給兒子的未來多一份保障。

  有一天，白占邦趁著母親不在家，偷偷找來走街串巷收古董的夾包袱的。他滿心期待能從這些物件里換些大錢，好讓自己手頭寬裕些。然而，經過那夾包袱的一番仔細查看，竟發現這一屋子的古董都是假貨。白占邦當時就傻了眼，滿心的期待瞬間化為泡影，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父親白敬業對他們母子的所謂關愛，也不過如此，根本就沒那麼真心實意地為他們著想，更沒有那麼愛他。

  被日軍占領的北京城到處飄揚著耀武揚威的膏藥旗。

  白占邦和白占元同在一所學校，白占邦比白占元低兩屆。在學校里，二人鮮少交流，旁人也不知他們的關係。小鬼子占領北平後，街面變得兵荒馬亂，學校被迫停課。

  「大哥！」白占邦攔住了白占元。

  白占元看向這個異母弟弟，「找我啥事？」

  「大哥，你們偷偷寫抗日標語和傳單，這是在給自己惹禍，也是給爺爺添麻煩，還是罷手吧！現在局勢這麼危險，咱們白家只要能保住自身就不錯了，何必要去冒險跟日本人對抗呢？」

  白占元一聽，怒喝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是不是當亡國奴上癮了？我的事不用你管！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們怎能坐視不管？」

  白占邦急了，「大哥，我是為了咱們全家著想啊，小鬼子如今到處抓人，萬一被發現，咱們全家都要遭殃！我們力量這麼弱小，能做什麼呢？這樣的反抗根本改變不了什麼，只是白白送死罷了。」

  白占元怒目圓睜，「你這沒骨氣的傢伙！國難當頭，難道我們要做縮頭烏龜？咱們白家可沒你這樣的孬種！哪怕力量再微小，只要大家團結一心，總能給敵人造成麻煩。」

  白占邦的臉漲得通紅，「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有些擔心......」

  「擔心？有什麼好擔心的！」白占元粗暴地打斷他，「身為中國人，就應當有骨氣、有擔當！就算是死，也絕不能向小鬼子低頭！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畏畏縮縮，那國家就真的沒希望了。」

  白占邦見勸不動白占元，沉默片刻後說道：「我會告訴爺爺的。」

  白占元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轉身走開了。

  晚上，白占邦在家吃過晚飯，才不緊不慢地坐著人力車去老宅子找爺爺。他之所以不在老宅子吃晚飯，是因為他著實討厭大宅門裡那些堂哥堂姐們看他時那異樣的眼神，仿佛他是個不招人待見的外人。

  「爺爺！」白占邦一進屋子就喊道。

  白景琦放下手中的煙槍，抬眼看向他，「占邦，來了，可有些日子沒來看爺爺了。」

  白占邦撓了撓頭，「爺爺，這不是學校課時重嘛，這不今兒才得空。」

  白景琦微微點頭，「嗯，讀書辛苦，可要好好學。」

  白占邦接著說：「爺爺，學校停課了。」

  白景琦皺了皺眉，「停課了也好，這街面上太亂，到處都是鬼子兵，你們這些孩子在家裡還安全些。」

  白占邦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爺爺，我大哥在學校偷偷弄抗日標語和傳單，這不是給咱白家惹禍嗎？萬一被鬼子發現了，那可怎麼辦？」

  白景琦聽了，猛地一拍桌子，大聲說道：「這是個爺們該做的事！別跟你爹學，那是個骨頭軟的！咱白家就該有這樣的血性！」

  白占邦一聽，心裡一堵，嘟囔道：「爺爺真是向著他大孫子，當我沒說。」他低下頭，滿臉的不高興。

  白景琦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占邦啊，爺爺不是不疼你，可在這國難當頭的時候，就得有骨氣，有膽量。你大哥做得對，咱不能怕那些小鬼子。」

  白占邦沉默不語，心裡卻依舊有些不服氣。貼傳單標語有啥用，街面上認字的能有幾個，你就是把傳單貼小鬼子一臉，也唔不死他。

  白家三老太爺白穎宇死後，日本人便如惡狼一般盯住了白景琦，一直妄圖奪取白家的祖傳秘方。白景琦眉頭緊鎖，計上心頭道：「占邦，你等爺爺一會。」

  說完，白景琦轉身快步走進臥室，熟練地翻開柜子，在一堆雜物中找了一個大小合適的盒子。他小心翼翼地把裡面珍貴的古董拿了出去，隨後隨手從書架上拿了幾本畫本放了進去，上好鎖後又用黃綢子仔細地包裹住。

  「占邦，這是咱們白家祖傳的秘方，暫時由你保管一段時間，千萬別讓你爹知道。」白景琦一臉嚴肅地說道。

  點邦沒想到爺爺這麼信任自己，激動得雙眼放光，連忙重重地點頭應道：「爺爺，您放心，我一定保管好！」

  從爺爺那出來，點邦懷揣著盒子，急匆匆地往家走。他腳下生風，心中滿是沉甸甸的責任。

  這一幕恰好讓在小花園裡賞花的白慧看見，她氣得直跺腳，嘴裡嘟囔著：「爺爺真是偏心眼子，什麼好東西都讓點邦劃拉走了，晦氣！」說完，氣鼓鼓地轉身回房了。

  這時，小奶奶香秀走了過來，一臉疑惑地問道：「景琦，你不會真把祖傳秘方給了占邦吧？」

  白景琦微微一笑，說道：「哪能啊，就是幾個畫本子，試試這小子。不過香秀，小鬼子現在逼迫得緊，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這祖傳秘方還是你保管吧，找個鄉下穩妥地方，先埋起來。」

  張秀聽聞，眼眶泛紅，淚水連連，哽咽著說：「老爺。」

  白景琦輕輕摸了摸香秀的眼淚，安慰道：「哭什麼，爺們我不一定有事，只不過保險起見，多防一手吧。」

  白占邦回到自己的小院時，天色已經很晚了。周玉蓮聽到動靜，立馬從屋裡沖了出來，「占邦，現在這兵荒馬亂的，下次去看你爺爺白天去，別這麼晚回來，我在家擔心半天。你這孩子，也不知道讓娘少操點心。」

  周玉蓮一邊說著，一邊目光落在了兒子手裡的包裹上，瞬間兩眼放光。她心裡清楚，老爺子出手向來大方，給的肯定都是好東西。不像她家那個死鬼白敬業，除了給的大洋是真的，剩下什麼古董都是假的。之前兒子不說，她還一直把那些假貨當真古董傻樂呢，現在想想真是覺得自己傻得可以。

  「媽，這是爺爺給的祖傳秘方，小鬼子逼迫得緊，讓先我保管一段時間，別讓我爹知道。」白占邦一臉鄭重地說道。

  周玉蓮聽了，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連連點頭道：「放心吧，兒子，娘準定一個字都不說。你爹那個沒出息的，要是讓他知道了，指不定又得惹出什麼亂子。」

  白占邦應了一聲，趕緊拿上鋤頭、鏟子等工具，在小院裡的一棵果樹下選了個位置，賣力地開始挖坑。他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卻顧不上擦一擦，一心想著要把包裹藏好，不能讓它落入壞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