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些諫官在，誰也別想逃過他們的眼睛。
你們的言行，全都呈現在朕的眼前。
至於誰有罪，誰無罪……
只能是朕來乾綱獨斷！
「顧愛卿，上元節大火一事調查得如何了？」神宗皇帝話鋒一轉，直接迴避了大臣們對趙穆的圍攻。
「官家，臣已經詳細調查了每一個細節。」
顧少武跨出一步，動作幹練絕不拖泥帶水。
「上元節大火乃是商戶的玩童不當燃放煙火所致，當時東北風忽起街面又堆滿了易燃之物。」
「因此，火借風勢熊熊燃燒。」
「加之上元佳節人群都集中在御街，突然發生火災致使百姓混亂相互踐踏。」
「錯過了最佳的救火時機，遮擋瞭望樓的視野。」
「這場大火乃是意外所致！」
不對啊！
這番話確實將所有的責任洗得乾乾淨淨，也找不到他顧少武指揮失當的證據。
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上元節大火必是人為。
難道官家當真以為這是意外？
水太深了，我必須保持冷靜先觀察觀察再說。
「至於九皇子說所的大火是有人故意為之……」顧少武用餘光打量了一下趙穆。「無憑無據一派胡言耳！」
太子垂著眼皮輕輕點頭，群臣也是紛紛附合。
「是啊！」
「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誰會放火！」
「九皇子一天不務正業，朝都不上卻知道大火是人為所致。」
「豈不怪哉？」
「有理有理啊！」
顧少武依舊不依不饒，直接轉身正面對著趙穆問道：「九皇子若有證據可以當著官家的面拿出來，否則你就是在誣陷顧某失職！」
趙穆突然有了一種被孤立的感覺。
也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黨爭、什麼是排除異己。
廟堂之上的這些高官才子們衣冠楚楚，看起來溫文爾雅人畜無害。
可是，他們卻一肚子的壞水狠辣無比，殺起人來眼皮都不會抖一下。
太子一副得意的神情，扭了扭脖子似笑非笑等著看趙穆如何應對。
「九皇子一向慷慨激昂，連遼國使臣都不放在眼裡。」
張惇慢條斯理的發言，每一個字卻是鋒利的刀刃字字誅心。
「老臣原本佩服九皇子，現在怎麼沒有話說了？」
神宗皇帝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穆兒，朝堂之上的波雲詭譎你可要挺住啊！
否則如何擔得起大任，朕不護你如何跟他們斗？
今日就算是對你的一場大考！
趙穆感到了殺意！
這一步棋是殺招，應對不好我就完了。
我相信皇帝老爹肯定也不會單純到當真認為大火是一場意外。
他為什麼置若罔聞呢？
這個問題讓趙穆百思不得其解。
趙穆的大腦開始開始飛速運轉。
如果我是皇帝，京城大火是一場人為的陰謀將會怎樣？
突然間，趙穆領悟到了。
臣下謀反將皇帝逼入絕境，百姓和外邦各國將會認為皇帝是昏君弱主。
威信會一落千丈甚至蕩然無存，皇位也就面臨了巨大的挑戰。
對了，就算證據確鑿也不能承認！
想通了作為皇帝的思考方式，一切也就自然迎刃而解。
趙穆長出一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了。
想置我於死地？
做夢！
「兒臣還是堅持先前的推測，」趙穆直接走到垂拱殿正中央的位置。「上元節開封府大火乃是人為所致！」
這一番話說出來，群臣震驚。
連神宗皇帝都握緊了雙拳，他身邊的內侍總管黃解法更是冷汗直冒。
「爹爹！」太子當即下跪。「九哥他……」
不等他說完，趙穆直接提高音量壓過了太子。
「我所說的有人故意為之，並非有人策劃這場陰謀將爹爹逼入困境。」
「而是指皇城司在大火發生之時處置不當！」
「作為皇城司的指揮使，難道你沒有考慮過煙霧遮蔽望樓視野的可能性嗎？」
「如此緊急的事故發生，你堂堂皇城司沒有緊急的應對方案嗎？」
「危機時刻仍然一板一眼安坐在皇城司中，等待著望樓的情報。」
趙穆一轉身，面對張惇和太子。
「還有你們！」
「爹爹便裝出巡與民同樂，居然沒安插護衛做好萬全準備。」
「你們的失職，就是造成爹爹深陷危機的關鍵所在！」
神宗皇帝的緊握的拳頭鬆開了，僵直的身體也稍微挪動了一下。
穆兒成熟了，這樣做你就立於了不敗之地。
朕也能夠幫你說話了，藉機搞清楚內情了。
「九皇子之言縝密嚴謹。」司馬光當即站了出來，與趙穆並肩而立。「臣以為，這次大火未能及時平息乃是皇城司失職之罪。」
「張惇作為宰相，沒有做到防患於未然才釀成如此慘劇！」
司馬光不愧是耿直之臣，本皇子看得起你！
原本得意揚揚的顧少武與張惇面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撲通跪下。
太子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臣有罪！」
哼！
跟我玩？
你們還嫩了點！
挖了巨坑讓我掉進去，現在埋了你們自己吧。
還好趙穆反應快，如果說錯一句話後果可想而知。
神宗皇帝不能承認大火是人為的陰謀，臣下要害皇帝他就是昏君。
現在把這個問題轉換為大臣的失職，保住了皇帝的權威。
那麼，神宗皇帝就可以動手整頓朝野了。
「張相公，顧指揮使。」神宗皇帝整了整衣袖淡淡問道：「你們可有何話說啊？」
還有個屁話可說啊！
這個黑鍋你們不背，誰來背？
「臣老邁昏聵！」張惇直接將笏板放在地上，雙手顫顫巍巍取下官帽。「無力擔任宰相一職，請官家准臣告老還鄉！」
「張相公為國效力數十載，確實可以休息一下了。」
「准奏！」
「顧愛卿，皇城司干係重大！」
「朕在危機之時率先來護駕的是九皇子，而你卻還在皇城司擺弄沙盤等待望樓的情報。」
「辦事如此拖沓拘泥，朕如何放心？」
「臣死罪！」顧少武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臣死罪！」
「死罪就免了，降你為副指揮使。」神宗皇帝的語氣短促有力。「好好反省反省！」
「穆兒，此刻起你就是皇城司指揮使。」
「節制京城所有禁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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