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4-09-03 20:46:16 作者: 星棘
  第2章

  白稚愣了一下,試探性地摸了摸少年的腦袋。

  少年貼著她的掌心,又蹭了兩下。

  他的雙眼微闔,呼吸平緩,看起來應該是在熟睡狀態下做出的無意識舉動。

  犯規啊這!……這樣不就更讓人走不了了嗎?

  白稚無奈地嘆息一聲,認命地將乾草堆到少年周圍,然後繼續打起精神聆聽山洞外的動靜。

  希望夜晚可以快點過去吧。

  翌日清晨。

  白稚的睫毛顫了顫,感覺到臉頰傳來一個冰涼而柔軟的觸感,仿佛正有什麼東西在戳她。

  什麼玩意?

  她低低地嘟囔一句,又翻了個身。

  但她忘了自己這一夜都是靠在石塊上的,這一下竟翻了個空,只聽「砰」的一聲,整個人便毫無防備地倒了下去。

  「啊……!」

  摔了個狗吃屎。

  白稚痛苦地睜開眼,正要看看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打擾她睡覺,卻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像黑夜一樣深邃,也像黑夜一樣純粹。

  白稚怔了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立刻慌亂地捂住自己的臉。

  「你在幹嘛?」

  她聽到一個清冽好奇的聲音輕輕響起,在空曠的山洞裡顯得格外幽邃好聽。

  白稚有些懊悔地說:「我怕我的樣子會嚇到你……」

  她沒想到,前一天還是奄奄一息的少年,居然這麼快就醒了。

  雖然這其中多多少少也有她的功勞,但少年的自愈力還是有點過於驚人。

  她還沒來得驚訝,突然想起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人類了。

  她現在可是人人畏懼的羅剎啊,要是再把這傢伙嚇暈過去了,那她的努力不就白費了嗎!雖然已經遲了,她的爪子和角都還暴露在外面……

  白稚越想越慪氣,甚至都打算乾脆趁現在趕緊逃走得了,誰料少年居然無所謂地笑了笑。

  「為什麼?

  因為你是羅剎嗎?」

  他的尾音微微上揚,聽起來輕快而天真,讓白稚想起琴鍵上跳躍的音符,「可我也是羅剎呀。」

  白稚:……?

  她徹底呆住了。

  他剛才說……他也是羅剎?

  可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白稚將信將疑地放下爪子,看到臉色蒼白的少年正端坐在她的面前,隨著她的動作慢慢歪了下腦袋。

  ——完、全、不、像。

  許是看出白稚眼中的質疑,他抬起一隻手,撥開自己額前的碎發。

  白稚這才發現,原來在凌亂的髮絲間,竟然還藏著兩隻小小的黑色尖角。

  黑角與發色基本一致,再加上這兩隻角長得非常袖珍,不仔細看壓根發現不了,也難怪在此之前,白稚會完全沒有注意到它們的存在。

  沒想到他也是羅剎……怪不得不怕她呢。

  白稚鬆了一口氣,慢慢坐直身體。


  她細細打量起少年的模樣,發現同樣是羅剎,對方卻要比她好看太多了。

  她真的就是一副怪物的樣子,但是對面這個「怪物」,卻比許多人類還要精緻清雋得多。

  除了那對幾乎看不到的黑角,他和人類沒有任何差別。

  怎麼會這樣?

  她還以為所有羅剎都和她一樣丑呢?

  少年依舊好奇地盯著白稚:「是你救了我?」

  ……算是吧,雖然差點殺了你的那個人很可能也是我。

  白稚有些心虛地點點頭:「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啦,就是餵你喝了點水……」

  少年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漂亮的眼睛一點點睜大。

  像是感到不可思議,他直直地盯著白稚,讓白稚漸漸不好意思起來。

  「那個,可不可以不要再盯著我了?

  我都在你的眼睛裡看到我的臉了……」

  又丑又可怕,她一點都不想看到啊啊啊!

  沒有回應她的請求,少年突然開口:「你有名字嗎?」

  白稚愣了一下:「有啊……我叫白稚。」

  「白稚……」少年點點頭,眨了下眼睛,「我記住了。」

  白稚下意識反問:「你呢?」

  「……季月。」

  他垂下眼睫,安靜地答道。

  ……

  ……

  ……等等。

  季月。

  是她知道的那個季月嗎?

  這書里應該沒有其他叫季月的羅剎了吧?

  可、可可可是……季月可是書中那個大反派的名字啊!

  意識到此時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是誰,白稚嚇得舌頭打結,幾乎說不出話來。

  如果問她對這部小說里印象最深的角色是誰,那她的答案毫無疑問就是季月。

  因為——作為一部瑪麗蘇小說里的重要男性角色之一,他、他居然不喜歡女主!

  居然會有男人不喜歡女主?

  雖然準確來說季月並不是人,他是一隻羅剎。

  ——還是一隻非常喪心病狂的羅剎。

  書中描寫他的戰鬥力驚人,尤其到了後期,連男主都不能跟他正面剛。

  而且他性格殘暴,喜好殺戮,沒有人類的善惡是非觀,是真正的純粹的惡。

  自己居然順手救了一個這麼可怕的玩意兒,而且對方似乎對她還沒有防備……

  究竟是該趁他病要他命,還是留著他,讓他記住自己的恩情,以後有機會再報答?

  就在白稚糾結選擇的時候,季月的身形忽然晃了晃。

  不等白稚反應過來,他突然「噗通」一聲倒了下去。

  「餵?

  你怎麼了?」

  白稚連忙托起季月的身體,發現他全身冰冷,肌膚也蒼白地幾近透明。

  還是很虛弱啊。


  那麼重的傷勢,果然不可能這麼快就好轉嗎?

  白稚看著再次昏迷的季月,一時犯了難。

  雖然已經知道了他就是那個殺千刀的反派,但讓她真對季月下手,她又做不到。

  畢竟季月並沒有傷害她。

  以季月的性格,如若對她起了殺心,根本不會和她廢話,當場便是血濺三尺。

  可他不但沒有動手,反而還問了她的名字。

  這最起碼可以表明,季月對她是沒有敵意的吧?

  白稚低下頭,注視了季月一會兒,腦海中回想起他好奇如稚子的眼神,終於還是沒狠下心。

  算了,還是接著養吧!

  白稚將季月放回到乾草堆上,慢吞吞地站起身。

  她在山洞裡檢查了一圈,沒有發現其他生物進入的痕跡後,這才徹底放心。

  昨夜本來是打算巡視一宿的,沒想到最後竟然睡著了,明明羅剎是夜行性生物,看來她的確太累了……還好這一夜沒有其他羅剎出現,否則以她和季月的狀態,只怕現在早已被消化掉了。

  其實不止是季月需要能量補給,她也同樣如此。

  她的肚子早在剛穿來時就很餓了,撐到現在,身體已經逐漸虛弱。

  他們都急需食物。

  外面天色漸亮,朦朧的晨曦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照射進昏暗的山洞裡。

  白稚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再次走了出去。

  清晨的陽光並不強烈,經過樹葉的層層遮蔽後,更是微弱不少。

  白稚強忍身上那點灼燒感,掐了自己一把,強行讓昏昏沉沉的大腦清醒一點,然後悄無聲息地藏進茂密的雜草叢中。

  鹿元山上的野獸很多,雖然不比人類的血肉,但也總比野果要好很多。

  以她現在的身體素質,即使是在力量大幅減弱的白天,對付幾隻小動物應該也不成問題。

  白稚一邊在腦內預演突襲的過程,一邊緊盯樹林裡的動靜。

  很快,便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從前方樹叢里傳來。

  「咯、咯咯。」

  好像是雞叫聲?

  白稚從半人高的草叢裡探出腦袋,果不其然,在前方不遠處發現了一隻野雞。

  這隻野雞體型不小,昂首挺胸的樣子看起來頗有些難對付。

  白稚長這麼大還從未抓過雞,此時不由躊躇起來。

  哇,這隻雞的雞喙好尖,如果被啄一下,應該會很痛吧?

  眼看著野雞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她的方位,白稚咽了咽口水,不再多想,微微伏身,猛地撲了上去!

  鋒利的獸爪如同迅猛的鉤子,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便精準地抓住野雞的脖子。

  野雞立刻瘋狂掙紮起來,一時間雞毛掉了一地。

  「噓、噓——不要再叫了啊,會把人引過來的!」

  聽到野雞高亢的叫聲,白稚頓時慌張起來,手下不小心用了點力,野雞脖子一歪,瞬間便沒了聲息。

  白稚:「……」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接下來的狩獵就要順利得多了。

  白稚很快又找到兩隻野兔,這次她很小心地控制力道,沒有當場捏死它們。

  她思忖著這麼多也夠她和季月兩人吃了,而且日光越來越強烈,她暴露在外的皮膚也逐漸刺痛起來。

  和之前一樣,她撿了些乾柴便趕快回去了,沒有多做逗留。

  回到山洞的時候已是正午,季月仍然在昏睡中,完全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

  白稚將野雞和木柴放下,又用山洞裡的小石塊圍成一個圈,將兩隻兔子放了進去。

  做完這些,她便拿起兩根木柴,開始「鑽木取火」。

  ……不行,根本做不到。

  白稚鑽的胳膊都酸了,仍然沒有擦出一丁點火花。

  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右肩忽然一沉。

  「你在做什麼?」

  清冽天真的少年聲音,是季月。

  白稚轉過臉,看到季月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悄無聲息地靠著她的後背。

  少年的下巴懶洋洋地擱在她的肩膀上,貓似的雙瞳好奇地盯著白稚手裡的乾柴。

  ……我的媽,好險!

  白稚暗暗心驚,卻又感到一絲慶幸。

  季月果然對她沒有敵意,甚至是願意親近的,否則剛才那一瞬間,她就已經死上七八回了。

  她放鬆下來,懊惱地抓了抓頭髮:「我在生火。」

  只不過還沒生起來……

  「哎——」季月長長地應了一聲,雙眼閃閃發亮,「你還有這種本事呢?

  好厲害。」

  白稚:不敢當不敢當。

  「對了……」季月說到一半驀地頓了頓,突兀地停了下來。

  白稚:「嗯?」

  季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叫什麼來著?

  我忘了。」

  白稚:「……」

  不是早上還一本正經地說你記住了嗎?

  這麼快就忘了?

  你是記憶只有七秒的金魚嗎!

  白稚只得無奈地重複道:「我叫白稚。」

  「這個名字太難記啦。」

  季月搖了搖腦袋,一副很苦惱的表情,「我還是叫你阿稚吧?」

  白稚:「……隨便你。」

  您是大哥,您想怎麼叫都可以。

  季月起身坐到白稚身旁,和她一起看著那堆木柴發呆。

  「阿稚,火呢?」

  「……」白稚捂臉,「剛剛已經有小火苗出來了,又被你嚇回去了!」

  季月聞言一臉不可思議:「是我的錯嗎?」

  白稚重重點頭。

  對不起,她是絕對不會承認她根本不會生火這件事的!

  季月撿起一根快要被白稚鑽爛的木柴,正要仔細查看,耳尖忽然動了動。

  「怎麼了?」

  白稚生怕被他看穿自己撒謊,連忙緊張地詢問。

  「……有人來了。」

  季月眯起雙眸,嘴角微微上揚,顯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