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024-09-03 20:46:24 作者: 星棘
  第32章

  季月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

  「阿稚?」

  他有些迷惑的輕喚一聲。

  白稚突然回過神來。

  她像是被自己嚇了一跳,立刻向後縮去。

  但季月的雙手摟在她的腰上,她被季月以一種不容逃離的姿態緊緊錮在了懷裡。

  無處可逃。

  「阿稚……你為什麼要親我的眼睛?」

  季月的聲音輕輕的,有種天真的困惑。

  白稚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呃……因為你的眼睛上有隻小蟲子!我在幫你吹走它!」

  季月:「我的眼睛上沒有蟲子。」

  白稚:「那就是水珠吧?」

  季月:「也沒有水珠。」

  白稚:「……」

  這麼拙劣的謊話當然糊弄不了季月,白稚乾咳了兩聲,尷尬地陷入沉默。

  她也無法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她只是聽到了季月說的話,看到了季月專注的眼神,所以她鬼迷心竅,下意識地親了上去。

  她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

  她應該是害怕季月的,她也的確還在害怕著季月。

  但她又忍不住對季月心軟。

  都怪季月長得太好看了,如果是普通的羅剎臉,她肯定早就一巴掌糊上去了。

  對,她只是一隻庸俗的顏狗而已,顏狗想要親親美人,這再正常不過了!

  白稚這樣安慰著自己,趕忙將季月推開。

  她現在真的需要出去冷靜一下。

  季月見白稚心神不寧,奇怪地歪頭看她:「阿稚?」

  白稚:「我覺得這裡稍微有點熱了,我出去透透氣……」

  季月看了一眼周圍。

  這個破廟四面透風,空氣很通暢,根本不需要出去透氣。

  白稚改口:「我出去方便一下……」

  對不起,她只會尿遁這一招。

  季月立即說:「我和你一起去。」

  白稚終於忍無可忍:「不行!」

  他跟在身邊自己還怎麼冷靜?

  她現在一看到這張人畜無害的臉就無法冷靜!不但無法冷靜還很燥熱,這怎麼行?

  她都懷疑再這樣下去她能把季月吃干抹淨了!

  不行不行,她怎麼可以有這麼禽獸的想法。

  白稚立刻甩了甩腦袋,抬腳就要出去。

  季月還是不同意,拉著白稚不讓她走。

  兩個人拉拉扯扯,吵吵鬧鬧,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季月突然停了下來。

  「有東西在靠近。」

  他微微凝神,目光投向大雨朦朧的廟外。

  白稚一頓,也豎起耳朵順著季月的方向細細聆聽。

  雖然同是羅剎,但她的聽覺還是要比季月差很多,如果季月不說出來,她很難在短時間內察覺到細微的聲響。


  這不是她太弱了,而是季月太強了。

  果然,又過了一會兒,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現在雨幕中。

  白稚:「是姜大哥嗎?」

  季月搖頭:「不是。

  他們的腳步聲不一樣。」

  這麼遠你都能聽到腳步聲?

  那之前埋伏在山頭後面的那些羅剎你怎麼沒有聽到……

  白稚本想嘲笑一下季月,突然想起了什麼,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對啊,以季月的耳力,不可能聽不到那麼多羅剎的腳步聲。

  他們將自己的氣息隱藏得那麼好,只能說明他們並不是循著人類的味道跑過來的,而是提前就躲在山頭後面的。

  這群羅剎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藏在那裡,專門等著過路的行人下手。

  ——這不是普通羅剎能做出來的判斷。

  白稚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不對勁了。

  雨中的人影向著破廟的方向走來,修長的身形漸漸清晰,遠遠看上去似乎是一名青年男子。

  白稚連忙站起來,系好自己的腰帶。

  季月也跟著站了起來,他靠在白稚耳後道:「這東西的腳步很輕。」

  白稚斜了他一眼。

  什麼叫「這東西」,人家好歹也是個人好不好。

  白稚猜測男子應該是想進來躲雨的,便拉著季月一起挪到姜霰雪坐過的那個角落裡,撥了撥快要熄滅的柴火。

  她不太想和陌生人交流,季月也不擅長這個。

  不對,季月不是不擅長,是壓根就不交流,直接動手。

  過了一會兒,男子終於走進了廟裡。

  他穿著繡有暗紋的墨色錦服,腰間掛了一塊通透碧翠的美玉。

  行走間發出清脆悅耳的玉石之聲,與他輕緩的腳步相互映襯,更顯得此人倜儻風流,隱約有種貴公子的清雅之氣。

  白稚不動聲色地打量此人,心中疑惑這種一看就很有錢的富家子弟怎麼會獨自出現在深山裡。

  難道是和蘇木瑤一樣出來體驗民間疾苦的?

  錦衣男子在廟裡環視一圈,很快就注意了角落裡的白稚與季月。

  他挺直腰背,朗朗走來,腰間又是一陣環佩叮鈴。

  「這位姑娘,外面大雨瓢潑,請問在下可以進來避避雨嗎?」

  他對著白稚做了一個揖,聲音低緩磁性,有種說不出的吸引力。

  白稚:這廟又不是我家的,你問我幹嘛?

  雖然心裡吐槽,但她臉上還是笑眯眯的:「公子請便。」

  男子俊美的面容浮現一絲淺淺的笑意:「多謝姑娘。」

  說完,他便無比自然地坐在了白稚的火堆前,伸手烤起火來。

  白稚:「?」

  我讓你請便你還真的請便啊?

  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吧?

  「快滾。」

  一旁的小怪物發話了。


  男子聞言驚訝地微挑眉梢:「請問這座廟是閣下的嗎?」

  白稚:呦呵,敢嗆季月。

  「不是。」

  季月陰惻惻道,「但可以變成你的墳地。」

  「……」

  白稚: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為什麼要用轉折句?

  她覺得這兩人根本就是在雞同鴨講,偏偏還交流得很順利的樣子。

  男子並沒有被季月嚇到,他饒有興味地笑了笑,頗有種無賴的感覺,「是嗎?

  那我還挺期待的。

  這裡四面通風,環境清幽,的確是個與世長眠的好地方。」

  白稚:「……」

  確定了,這人是個傻逼。

  白稚習慣性地安撫炸毛的季月,然後她轉過臉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男子。

  男子對上她的目光,風流一笑:「還沒問姑娘芳名?

  在下姓司名樞,姑娘呢?」

  白稚冷冷淡淡:「白稚。」

  「很可愛的名字。」

  司樞嘴角微揚,又看向季月,「閣下呢?」

  季月當然不會理他。

  司樞也不氣惱,只是一直盯著季月,等他答覆。

  季月旁如無人地伸了個懶腰,腦袋一歪靠到白稚的肩膀上打瞌睡了。

  ……有點尷尬。

  季月不搭理司樞,司樞也不知道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下,神色不變地又重複了一遍:「閣下呢?」

  閣下什麼閣下,沒看到人家不理你嗎,厚臉皮。

  白稚只得無奈地打圓場:「他叫季月。」

  「季月……」司樞緩緩重複這兩個字,神色隱在陰影中有點看不清,「……也是個好名字。」

  白稚不是很想陪他尬聊。

  「對了,白稚姑娘。」

  司樞見沒有人說話,又主動搭話,「你們也是被大雨困在這裡的嗎?」

  白稚:「……」

  這不是廢話嗎。

  她第一次體會到了季月那種煩躁的心情,便只是不耐煩地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真巧啊,我也是。

  可能這就是緣分吧,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巧合的事情……」

  司樞繼續嗶嗶叨叨,說著說著還將掛在腰上的玉佩取了下來。

  「我與白稚姑娘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如果不嫌棄的話就請收下這塊玉佩吧,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信物……」

  白稚:「?」

  這人說什麼鬼話呢?

  上來就一見如故送信物?

  還相談甚歡?

  誰跟你談了?

  女鬼?

  白稚聽得一臉懵逼。

  這個司樞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沒想到還是個低階的捕魚達人,上來就想釣她?


  「你母親死了?」

  季月打斷司樞。

  司樞笑容有些僵硬:「……健在。」

  季月冷嗤:「沒死留什麼信物。」

  司樞:「……」

  白稚聽呆了。

  沒想到季月居然還會罵人,她原本還以為季月只會說「殺了你」「快滾」之類的狠話呢。

  不過看季月那個表情又好像不是在罵人,只是單純對司樞母親的做法表示不贊同。

  無論如何,他終於惹惱司樞了。

  「閣下不覺得自己太過口無遮攔了嗎?

  出門在外,還是與人和善些為好。」

  司樞收起玉佩,無懈可擊的笑容里隱約可見一點鋒芒。

  季月也站起來,似笑非笑:「與人為善?

  我只知道趕盡殺絕。」

  ……又開始了。

  雖然這次是司樞先挑起的事端,但季月這種恣意妄為、惹是生非的行事風格還是讓白稚一陣頭大。

  「都少說兩句都少說兩句,相逢即是緣,你們這是幹嘛呢?」

  白稚起身攔在二人之間,硬著頭皮勸架。

  「我和白稚姑娘是緣,和這位可就不是了。」

  司樞繼續火上澆油。

  白稚真的無語。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難道看不出來季月不是個好人嗎,瞅一眼季月的眼神也應該心裡有數了吧,正常人能露出這麼兇狠的眼神嗎?

  啊?

  多凶多嚇人啊!

  「眼神兇狠」的季月這次是真的炸毛了。

  他陰沉著臉,左手一撈將中間的白稚提溜過來,右手一翻凝成爪狀,抬手便要向司樞的胸膛掏去!

  司樞目光一凝,立刻側身避開。

  季月哪裡會讓此人輕易躲開,他鬆開白稚,微一彎腰從柴火堆中撈起幾根燃燒的樹枝,手腕利落地一翻轉,幾根包裹著火焰的樹枝便倏地飛向司樞——

  「小心!」

  被熱火包裹的樹枝來勢洶洶,白稚見狀,立刻飛躍而去,一把將司樞拽了過去。

  季月的臉都黑了。

  飛射而來的樹枝貼著司樞的臉堪堪擦過,差點就燒到了這張英俊瀟灑的臉龐。

  「……呼。」

  司樞看著那幾根扎進磚縫裡的樹枝,神色莫測地鬆了一口氣。

  他扭頭看向白稚,深深一拜,「多謝白稚姑娘救命之恩。」

  白稚擺了擺手,後退一步:「不用謝了。

  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勸你還是換個地方躲雨吧。」

  司樞挑了挑眉:「可你之前不是讓我自便嗎?」

  白稚:「……」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上趕子找死的。

  她正要再勸一勸,就聽那司樞又道:「沒想到白稚姑娘的身手也這麼好,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白稚心頭一跳,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動作似乎有點過于敏捷了。


  從司樞之前躲避樹枝的動作來看,他應該也是會武功的。

  他這個習武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季月的攻勢,可白稚卻能將他拉開,這對一個外表只有十幾歲的少女來說的確有點誇張。

  沒想到這個司樞的武功看著不怎麼樣,觀察力倒是不錯,早知道一開始就不應該同意他進來躲雨。

  白稚有些後悔,正在糾結要不要使用強制手段趕走司樞,這時姜霰雪和蘇木瑤他們剛巧回來了。

  「小白——!」

  蘇木瑤披著唐映的外衣,一邊揮手一邊興奮地跑了進來。

  被雨淋濕的姜霰雪和唐映跟在後面,姜霰雪與白稚目光相觸,隨即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

  不要這樣啊姜大哥!你這個動作讓我更尷尬了好嗎?

  人都有大意的時候,就讓我們都忘掉之前那段記憶,一切當做無事發生不好嗎?

  白稚在心裡瘋狂吶喊,但顯然姜霰雪並不能聽到她的心聲。

  「小白,你們沒事吧?

  我聽姜兄說那些羅剎已經被季月殺了,這是真的嗎?」

  蘇木瑤連珠炮似的喋喋不休,白稚被她問得頭疼,正暗暗腹誹姜霰雪這個大嘴巴,蘇木瑤忽然又驚訝地「咦」了一聲。

  「小白,這人是誰呀?」

  蘇木瑤好奇地打量一旁的司樞,白稚心不在焉地介紹:「這位是司樞公子,也是進來躲雨的,我分了點柴火給他……」

  「不止。」

  司樞微微一笑,「白稚姑娘還救了我一命。」

  白稚:「這種小事就不用說了吧,舉手之勞而已……」

  「這怎麼能是小事呢?」

  司樞微微訝異,「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白稚一臉問號。

  不是也沒燒到嗎,有這麼誇張嗎?

  「如果不是白稚姑娘出手相救,想必現在這裡已經變成我的墳地了吧。」

  司樞語氣鄭重,順便套用了下季月說過的話,「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

  白稚:嗯?

  這台詞怎麼聽著有點耳熟?

  「……只能以身相許了。」

  司樞深情道。

  白稚:「噗——」

  季月:「……」

  所有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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