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家,欲往何處?」見蔡琰要離去,金旋開口問道。
而此時的蔡琰,看著滿地的屍體,突然嘆息一聲,沒有言語。
從小被稱為才女的她此時也想明了一些自己的狀況,
原本出現的一點希冀,此時也消失不見。
雖然這個叫金旋的漢人看起來勇武,但這裡身處匈奴腹地,若是請他帶離自己幾乎是不可能,
何況她與金旋不熟,雖然在匈奴中度日如年,她又如何能讓一個陌生人為自己冒險
而且如今處於冬季,已在匈奴生活多年的她自是知道這冬季的可拍,
她一個弱女子若遇到狂風暴雪又有幾層活命的機會,還不如返回雲中,為何要拖累他人。
可想到返回雲中,她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
雖然自己在匈奴人中有一定地位,但她畢竟是劫掠而來的女子,沒有成為左賢王的閼氏,在匈奴的禮制中,並非正妻,
如此情況要是自己回到雲中,而護送她的這些護衛全部身死,那左賢王的閼氏如何不會為難於她。
想到這裡,蔡文姬又站定在哪裡,一時間覺得天下雖大但也沒了她的容身之處。
一旁的金旋見她神情落寞,便出言道:
「蔡大家若是願意,金旋可帶你離開,返回漢地!」
「帶我回去!」在聽到金旋的話後,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心動了,但隨即又冷了下來,
雖然她不知金旋是如何孤身深入匈奴腹地的,可他一人在蔡琰看來已經是極為危險了,
若想帶著她逃離,那與取死之道何異。
想到這些她失笑的搖了搖頭,
見蔡琰搖頭,金旋皺了一下眉頭,忍不住問道:
「蔡大家可是擔憂什麼,亦或是在匈奴有所留戀?」
聽到金旋的話,蔡琰愣了一下,是啊!匈奴這蠻荒之地有何留戀,每日如同在監牢一般痛苦,早便想要逃離,
但這其中還有一件事情是她放心不下的,便是她的那兩個孩子,他們還未到十歲,就這樣將他們捨棄嗎?
可想到孩子,一種恐懼和難過的情緒出現在了她的心中。
雖然孩子讓得到了一絲慰藉,但更多的是給她帶來了傷害。
這傷害的來源便是來自匈奴兩個極為殘忍的制度,
其中殺首的制度,讓初為母親的她至今都未能走出陰影,每每想到那個被殺害的孩子,她的心中便是一痛。
何為殺首,顧名思義,匈奴人會殘忍的殺掉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為何如此,也是為了保證,孩子是自己的血脈,
因為匈奴中有很多女子是劫掠,或者是繼承而來,在醫療技術落後的匈奴誰也無法保證,這些女子來之前有沒有懷孕,
面對如此問題匈奴處理的方式也是簡單粗暴,
那便是將劫掠和繼承而來女子所生的第一個孩子殺害,以防止自己被綠,
當然這種做法還是可以避免的,只要能證明女子是完璧之身,殺首子自然是不需要的,
可蔡琰是嫁過人,雖然在出嫁之後,丈夫沒過多久便已病逝,
但她也已失身,加之她是被劫掠到匈奴,這殺首的制度便落在了她的頭上,
此時她還記得,當初的他不論如何痛哭懇求,依舊是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殺害,
從那日起,她便是開始變的渾渾噩噩,仿佛這時間的一切與她無關。
所幸一年後第二個孩子降臨,她也適應了匈奴的生活,精神這才恢復了一些,
但隨著第二個孩子和第三個孩子的相繼將領,蔡琰又是輾轉難眠,
因為她遇到了第二個讓她無法接受的制度,那便是匈奴中關於女子的繼承制度,
若丈夫死亡,其妻妾的下場便是,兄死弟承,父死子繼。
這樣的這制度讓飽受儒家禮儀薰陶的她無法接受。
在匈奴中兒子不但能繼承父親的地位,還能繼承父親的女人!
想到自己將來有很大可能嫁給自己的兒子,就算不是自己的兒子,嫁給左賢王其他的兒子她也無法接受。
那時的她心中已經暗下決心,到了面對這件事的那一日,必將以死來保證自己不受辱。
回想著匈奴給她留下如此多的創傷,她的留戀還能有多少,
而且幾日前,左賢王的閼氏出言嘲諷她,直言關中和西涼陷入了混亂,烏桓又突然衰敗,
匈奴即將崛起,她將再無回到漢地的希望,只能老死在匈奴!
再加上此時金旋又勸說了幾句,
早就想要離開的蔡琰,終於決定跟隨金旋離開這時刻折磨她內心的匈奴。
二人收拾了一下,便準備起身,而看著蔡琰那木然的神情,金旋心中嘆息了一聲。
一開始蔡琰還搖頭拒絕,但他只是勸說了幾句,沒有想到,蔡琰竟輕易的點頭同意了。
當時他還不明白她為何有如此轉變,但看著蔡琰木然的神情,金旋心中明悟了,
「她這是心懷死志!」
「也不知她在匈奴這麼多年遭受了多少磨難,要是自己早來十幾年該多好啊!」
想到這裡金旋也沒有多言翻身上馬,而蔡琰見狀也沒有說什麼,亦找了一匹駿馬騎了上去。
只見金旋調轉馬頭向北而去,
原本還有些木然的蔡琰,見金旋所走的方向,心中突然有了波動,
回漢地不應該是向南嗎?為何向北?
見此她有些忍不住驅馬追了上去,詢問了金旋一聲。
而金旋給她的回答也僅僅是:
「不要擔心,等進入陰山我等便能回到漢地!」
聽到金旋的話,蔡琰突然覺得所託非人,她跟隨匈奴遊牧多年,陰山周圍的情況她也有一定的了解,
她也無法想像,進入陰怎麼就能山能回到漢地,
在那麼一瞬間,蔡琰突然覺得自己所託非人。
可惜她現在已經是離弦的箭,已經無法回頭,
那些左賢王護衛得死,便是她也無法解釋,更何況其中有一大部分還是閼氏的親信,,
她若回去,以後的日子將更加艱難,
也只能跟著這個勇武非凡的金旋一路走到黑,至於生死她也早已置之身外。
二人距離陰山本就不遠,
僅僅是片刻二人便進入了這座荒涼的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