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究竟去哪了?」
房玄齡皺著眉頭看向魏徵。
「陛下叫老臣不要透露他的行蹤,還請梁公見諒。」
難得陛下肯與子民同甘共苦幾天,說不定有了這段經歷,陛下以後行事會更加替百姓們著想,老夫豈能讓你們去打擾陛下?
「可如今朝堂堆積了不少事務等待陛下決斷,軍國大事如何能拖延?」
杜如晦也疑聲質問。
魏徵笑呵呵的答道:
「陛下說了,過兩日就回宮,在此期間一切事物都請梁公與蔡公決斷,老夫還要代替陛下草擬詔書,就不奉陪了。」
魏徵說完正要遠遁,卻被腦袋圓圓的長孫無忌給攔住,這位當今陛下的大舅哥十分狐疑的問道:
「什麼詔書?」
魏徵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陛下在鄉野間得到高人指點,意欲頒布流民疏,允許百姓們自行外出討生活,人不能在一個地方困死,只要百姓們能自謀生路,那麼眼下這個難關自然能迎刃而解。」
原來如此,長孫無忌這才稍微放下心,他還以為…
「齊國公以為是什麼詔書?」
見魏徵意味深長的盯著自己,長孫無忌老臉一紅:
「既然如此,我等應當盡心盡力為陛下辦事才是,本官還有要務在身,先走一步。」
長孫無忌說完就跑了,剛才自己居然往最壞的方向去想,實在是不應該,陛下何等人也,豈能輕易放棄來之不易的帝位?
不過鄉野間哪來的高人?
「這是那位高人提出的建議?」
杜如晦眼前一亮,覺得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如果照此實行,勢必要推翻太上皇原先定下的國策,其間的阻力,恐怕不小啊。
「事到如今,也只有先試試了。」
房玄齡也覺得此法可行,只是真要上手,還要做好完全準備才是,流民決計不能變成流寇。
「那就有勞二位左右僕射了。」
魏徵拱拱手,飄然離去。
……
而在後宮中,同樣的問題大唐皇后長孫氏也在厲聲追問百騎司的探子。
「說清楚,陛下究竟身在何方?!」
皇后的氣勢遠非房杜二人所能比擬的,百騎司的探子伏倒在地戰戰兢兢的答道:
「回稟皇后娘娘,陛下與宇文中書昨日在戶縣鄉下的一間別院裡過的夜,陛下說是要體察民情,吩咐奴婢們不得打擾……」
「可有人護衛陛下周全?」
長孫皇后仍然不放心,雖說皇帝與民同甘共苦是一件好事,可那是在保證自身足夠安全的情況下,現在的大唐,亂臣賊子還不在少數呢。
「回稟皇后娘娘,陛下周圍皆有我們的人手,只是不多,這是陛下特意吩咐的,說是怕奴婢們驚擾到百姓。」
長孫皇后點點頭,一揮手:
「下去吧。」
等百騎司探子走了之後,這位大唐後宮之主思前想後還是放心不下。
可她又不願意影響到自己夫君的計劃,閉門苦思良久,最終才覓得一個方案:
「派人去將請宇文夫人進宮。」
……
而此時正被所有人擔心的大唐皇帝正悠哉悠哉的坐在凳子上砍著柴。
嘴裡吊著煙,雖然半眯著眼睛,但手上的動作卻熟練無匹,一拉一劈,咔嚓一聲,碗口粗的木頭應聲斷成兩截。
宇文士及就在旁邊負責給他遞新木頭,一君一臣配合得十分默契。
「陛下啊,咱們要是沒有打下這片江山,說不定還挺適合當個農夫的。」
宇文士及搖頭晃腦的說道,短短一天功夫下來,他自覺與李世民的關係親近了不少,這趟來的可真值當了。
李世民頭也不抬的笑道:
「你宇文家即便再沒落,也不至於在山野間當個尋常農人,你說呢?」
宇文士及面色微僵,弄不清自己這位陛下究竟是隨口一說,還是意有所指,遂憨笑答道:
「陛下說得那兒的話,老臣只是覺得陛下就連砍柴也比旁人利落不少…」
適時的一記小馬屁奉上,是宇文士及在宦海沉浮多年練就出來的小技巧,其效果要的就是春風化雨了無痕。
果然,李世民呵呵一笑:
「累了就去歇息吧,剩下的這些教給朕就行了,你年紀畢竟大了,沒來由的陪朕吃這份苦。」
宇文士及聽後莫名感動,哽咽著說道:
「都怪老臣貪杯,害得陛下陪老臣在這吃苦受累,陛下,咱們這就回宮,老臣現在就去找戶縣縣令過來把欠帳結了…」
李世民一把拉住他:
「結帳?結什麼帳?你準備讓全天下都知道朕一頓飯就吃了好幾十貫?」
宇文士及一愣,事實可不就是這樣麼?總不能賴帳吧?我宇文氏的家風向來是有債必償…
見宇文士及神色奇怪的看著自己,李世民自知失言,堂堂天子給人打短工就算了,還打算吃白食?
可敬玄這小子實在太黑了,一碗麵十貫也就罷了,就那還沒手指頭長的香菸一根也要一貫錢…
乾咳兩聲解釋道:
「朕沒說不給他錢,朕是說不必這麼大張旗鼓的,再說了,朕這趟出來是要體察民情的,還什麼都沒幹呢,回什麼宮?等兩日再說…」
宇文士及這才恍然大悟,一張老臉笑得跟菊花似的:
「陛下思慮就是周到,老臣不及也…」
「嘿!你們兩個!閒聊什麼呢?!來幫忙把這張桌子搬到院子裡!」
敬玄費勁巴力的把一張碩大的木桌扔在地上,氣喘吁吁的看著二人:
「就這麼點柴也能劈一下午?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李世民聽見之後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