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學習很差,人品很好,雖然被學校記過大過,但也得過見義勇為獎。在碰瓷沒興起之前,幫扶老人那是常有的事兒。
在待人接物上,在為人處世上,江小白很受大家歡迎。
別的不說,他跟校長問早安的時候,和跟保潔阿姨問早安的態度別無二致。
這也是江小白在整個學校特別受歡迎的原因之一。
從保安到保潔,從食堂阿姨到全校老師,江小白和他們的關係都非常融洽。
當然,江小白之所以受歡迎,最重要的一點可能是因為的確有點兒帥。
推開音量,校廣播站開始廣播。
「大家好,我是今晚的廣播員林棟。」
「大家好,我是江小白。」
「今晚,我給大家帶來一條令文學界非常惋惜的新聞,華夏當代著名詩人三無,正式宣布不再盤點詩詞工作。
……
三無老師離開詩壇,不僅僅是華國文學界巨大的損失,更是我們所有青少年無盡的遺憾……他是我們的信仰,是我們的標杆,是我們的偶像,更是莘莘學子夢想中的典範……」
江小白坐在一旁,臉上微微泛紅,這麼直白地被人當面誇讚,多少有些不安的尷尬。
江小白連忙在本子上落下兩個字——克制,推給他看。
林棟瞥了一眼,心裡有些不高興。
其實在校廣播站6個廣播員中,江小白在眾人中的認可度是最高的,他進行廣播的時候,話題往往輕鬆幽默,所以在晚餐期間,學生們更願意聽他的節目。
林棟則擅長廣播時政新聞,他字正腔圓,嗓音條件也不錯,學校的各種大型節目,他也是固定的主持人。
可是在校廣播站,每晚到了他節目的時間段,學生是該幹嘛幹嘛,完全沒人聽。
在這學期開學之後,他已經和江小白搭檔了4次了,這四次搭檔的經歷,他總覺得自己的水平和效果要超過江小白,直到昨天晚上偶爾聽到的同學談話:
「咱校廣播站江小白他們的《晚間20分鐘》挺有意思哈。」
「嗯,要是那個林棟把嘴閉上,就更好聽了!」
一想到這句話,林棟就非常不服氣,特別想證明自己。
他要證明給所有學生們看,他要證明給夏晚晴看,自己才是最優秀的那個存在。
他江小白,不行!
今天正好網紅詩人退圈,這是當下最紅的新聞。他正好藉此時機,一鳴驚人。
所以他認真整理了今晚的新聞稿,要把江小白壓下去,要把自己樹立起來,他要借著讚揚網紅詩人的契機,表現自己的文采,在所有學生面前,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
所以他只是瞥了一眼「克制」兩個字,不僅不予理會,甚至讀稿的聲音更加激情澎湃,更加鏗鏘有力。
「他的詩是標槍!是刺刀!是利刃!是戰斧!是照進黑暗的光!!」
江小白捂臉,默默堵住了耳朵,心說別特麼吹了,吹過頭了,夠了啊。
江小白真聽不下去了,臉都騷紅了,他試圖打斷:「那個我們還是直接讀詩吧。」
林棟突然拉下音量鍵,不滿地道,「讀詩之前,不得渲染一下情緒麼?」
「差不多得了。」
「你沒稿子,輔助我就行。」
江小白:「……」
林棟再次推起麥克風音量,他的嗓音高亢極了:「讓我們在重溫一次這首《死水》!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不如讓給醜惡來開墾,看它造出個什麼世界!
下一首詩,是華夏中秋詩詞之絕唱,華夏文學藝術之巔峰,它構思奇拔,蹊徑獨辟,極富浪漫主義色彩,正如三無所言,這首詩詞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又如古詩文網總編所詠嘆:天仙化人之筆,此詞只應天上來!
如果我給它一個評價:千古之絕唱,寰宇之唯一……」
江小白一把抓住他胳膊,低聲道:「差不多得了。」
林棟瞥他一眼。
嫉妒我新聞稿寫的好?
他又坐直了些身體,聲音更加激動亢奮:
「古詩詞之絕唱,不朽之文章,藝術之巔峰……」
「誒呀!」江小白低頭不語,這是攔都攔不住啊!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下面這首詩,則是詩人為網友所作的一篇驚世之作……」
「咳!」
……
「咳咳!」
……
江小白試圖用「咳嗽」提醒他,可根本攔不住啊,最後就索性聽之任之了。
而且江小白突然就明白為什麼那些那麼精明的大領導,都喜歡溜須拍馬之輩了。
可能剛開始不適應,聽著聽著,就聽順耳了。
校廣播站的校園廣播,一般是15分鐘左右,最多20分鐘,內容多樣,但是時間不宜過長,不能打擾到學生的正常生活學習。
但是今晚的校園廣播時間,足足播放了30多分鐘。
直到站長馮坤敲門提醒,林棟才意猶未盡地作罷。
「這就是今晚的《校園新聞》,我是您的好朋友,林棟。」
「我是您的朋友,江小白。再見。」
「再見。」
馮坤推門進來了:「什麼情況啊,怎麼今天播了這麼長時間?」
林棟聳聳肩:「馮坤,今天的內容比較多,因為三無這個人物對於咱們這一屆考生來說太重要了,我們正好藉助校園廣播的時間,跟同學們再分享一遍三無老師的詩詞。」
馮坤皺著眉頭望著江小白:「小白,你今天的台詞怎麼這麼少?」
江小白的台詞今晚的確有點兒少了,除了開播時候的問候語,以及下播的結束語,江小白全程幾乎0發言。
林棟忙道歉:「誒呀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這稿子我準備得太流暢了,一激動就洋洋灑灑自己一個人全說下來了。忽略了搭檔,是我的錯。小白等你下次準備好稿子後,我協助你哈。不好意思啊小白。」
「沒關係。」江小白特大度地道,「下次如果還是涉及到三無的稿子,我還配合你,以你為主。但坦白地說,你的稿子準備得是好啊,說得特別透徹,而且還很有力量感。」
「是麼?哈哈!」
鎖上校廣播站的門,三個人下樓。
路過的同學紛紛詢問。
「林棟,這個網紅詩人的作品,真的如你所言,那麼優秀麼?」
「那是自然!」林棟笑道。
「三無的詩詞真的能達到像你說的那種境界?」
「怎麼說呢?」林棟做思索狀,「古詩文網總編怎麼評價的,剛剛聽到了吧?那些著名文史專家怎麼評價的,你也聽到了吧。我語文悟性稍微好一點兒,我的感受和那些專家是一致的!三無是個傑出的甚至偉大的詩人。」
「林棟你今晚的新聞稿寫的真好啊,如果高考考三無的詩詞,我完全可以抄你的新聞稿啊。」
「嗨,如果沒有三無的作品,也激發不出我今晚的新聞稿啊。」
……
這時夏晚晴過來了。
林棟昂首挺胸,得意極了:「晚晴,剛剛的新聞稿,給點兒意見唄?」
夏晚晴指了指江小白:「你最應該問的,是他的意見。」說罷轉身走了。
林棟不明所以,這話什麼意思呢?
江小白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寫得挺好,繼續努力!」
「謝謝!」
說罷,林棟昂首挺胸地向班級方向走去了。
他心裡美極了,終於在校廣播站壓了江小白一頭啊,終於在喜歡的人面前扳回一城啊,想想就開心。
望著林棟遠去的背影,馮坤凝眉看著江小白,特別不解地問:「小白,你小子可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主啊,他今晚這麼明顯地搶你台詞空間去表現他自己,你竟然一點兒都不生氣?」
江小白笑笑:「他說得好聽,就讓他多說一會兒嘛。我又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
「你不是斤斤計較的人?」
「啊!」
「前幾天我踩髒了你的小白鞋啊,你是不是就等著我換新鞋這一天呢?」
「哦,不好意思。」江小白連忙撤回了腳。
馮坤擦了擦鞋上的腳印,「我就知道你小子會踩回來的,我這麼躲都沒躲過你。林棟上次在廣播站的時候,我發現就有搶你風頭的傾向,但這次就太明顯了。你能忍?」
江小白笑笑:「又不是什麼大事兒,況且他還沒有真正地觸犯到我的底線,如果真有一天把我惹毛了,你知道我的。」
「我知道你,你是好人里最壞的,壞人里最好的。」
這是在罵人麼?
坦白地說,江小白特別好奇的是,當有一天林棟知道他今晚遏制情敵表現並瘋狂表現自己的行為,真相竟然是在給坐在身邊的情敵吹牛逼,那時他會不會特別崩潰?